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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河西走廊水文化探析

2017-06-05马文兵

丝绸之路 2017年10期
关键词:水文化明清时期河西走廊

马文兵

[摘要]水文化是人们在从事水务活动中创造的以水为载体的各种文化的总和,也是我国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探讨了水文化的内涵、明清时期河西走廊水文化的物质层面、制度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内容及其特点。

[关键词]明清时期;河西走廊;水文化

[中图分类号]K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7)10-0030-03

水是生命之源。水文化同我国的民族文化一样,历史十分悠久。河西走廊的水资源与人们从事的水利活动以及对水文化的研究,对于合理开发水资源、实现河西走廊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水文化内涵

水文化就是民族文化中以水为轴心的文化集合体,是人们在水事活动中创造的以水为载体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总和。广义的水文化是人们在水事活动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能力及成果的总和。狭义的水文化是指与水有密切关系的社会意识形态。通常意义的水文化就是指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积累起来的关于如何认识水、治理水、利用水、爱护水、欣赏水的物质和精神的总和。水文化是一种水与人、水与社会关系的文化。人们的生产、生活与水息息相关。有水,才有生命的诞生、人类的出现、社会的形成。有水,才有人类的活动,才有人们对水的利用和治理等水事活动。

随着水事活动的进一步发展,水文化的内涵也更加丰富,人们对水利设施的建设、水的管理也更加完善。

二、明清时期河西走廊的水利设施——物质层面的文化

祁连山是河西人民的生命之源,横亘逶迤1200余公里,海拔大都在三四千米以上,主峰高达5900多米,山区地势高寒,热量不足,是河西走廊的天然“高山水库”。甘肃巡抚陈宏谋《饬修渠道以广水利檄》中说:“河西之凉(州)、甘(州)等处,夏常少雨,全仗南山积雪,夏融流导引,灌田转磨,处处获利,凡渠水所至,树木荫翳,烟村胪列,否则,一望沙碛,四无人烟。此乃天造,年年积雪、永供灌汲,资万民之生计美利。较之他省,浚泉开井、利薄法便、时而涸者,其利更薄。”河西走廊的河流皆为内陆河,发源于祁连山南麓,流入走廊区,汇聚成黑河、石羊河、疏勒河三大水系。根据不同水系及内部山地的隆起,走廊地带被分割成了三个独立的盆地,即黑河流域的酒泉—张掖盆地、石羊河流域的武威盆地和疏勒河流域的安西—敦煌盆地,盆地的低处则形成大小不等的绿洲。

明清两代,河西走廊的水利兴修规模之大,引渠名目之多,灌田亩数之广,都是空前的。《甘州府志》载:“明巡抚都御使杨博、石茂华于左卫之慕化、梨园,右卫之小满、龙首、左泉、红沙、仁寿,中卫之鸣沙、河西、瀚树哇哇、德安、宁西,山丹卫之寺沟、白石崖等处,悉力经营,淘成美利。分巡副使杨衍庆、石永,指挥使张廷辅、曹凤,皆渠之功臣也。”“张掖县城东南,仁寿渠灌田四十四顷六十亩。明嘉靖年,巡抚杨博、副使石永以仁寿驿堡迤西荒地一十七顷可开。疏渠垦田,给赡本驿军即此,后益增广。城西木龙坝渠,即龙首渠,灌田二十九頃五十九。明嘉靖年,巡抚杨博躬浚,募兵防守,且继修是渠,为黑河首即此。城西南的小满新渠,分六闸,灌田一百二顷八十亩。明隆庆年,巡抚石茂华、副使杨衍庆督修即此。城东北东泉渠,分四闸,灌田七十八顷一十亩。明嘉靖年,巡抚杨博、副使石永开黄张二家湾、傅家庄、白果园,即此二坝地。城南德安渠,灌田三十二顷六十亩。巡抚杨博桓檄指挥曹凤修垦即此。”除却张掖县与山丹县,抚彝厅也修建了诸多渠系。《甘州府志》载:“按抚彝属大小渠共三十五。由黑河引灌者二十二处,黑河发源于龙首堡,直连明麦,永济渠而止。由响山河引灌者十处,响山发源于祁连山之雪水,自红山岸起直连威狄渠止,俱极源远流长。又城之东南沙河接济渠一道,自毛家湾至沙河堡,通连早兀喇、东海、通济等渠止,其河水盈涸亦赖响山雪水多寡为凭。余惟五眼、九眼,双泉用本泉之水,因民利皆赖地利也。”

明洪武五年(1372)平定河西后,派遣军队驻防屯田。明朝在实行屯田的同时,对水利也很重视。据《明史·河渠志》载:“河西十五卫,东起庄浪,西抵肃州,绵亘几千里,所资水利,多夺于势豪,宜设官专理。”洪武初年始,从山西,山东一带移民到河西,兴修水利,屯田生产,至弘治年间(1488~1505),凉州屯田面积达7.6万顷。据《凉镇志》载,凉州卫已修复和利用的河渠是“蹇占山口涧、金塔寺山口涧、杂木山口涧、土弥干川山口涧,此五涧水也,春首农兴,雪消冰释,渠坝分流,灌溉田亩,至三岔河合二为一”。其中黄羊川七条坝,杂木口七条坝,金塔寺十二条坝,土弥干川六条坝,四大渠系已经形成。明代约276年间,武威农田水利形成了完备的渠、坝、沟、畦系统,并使原先的上中下游山泉两灌区连成一体,水资源利用由于渠系的控制得到了很大提高。清代的“武邑六渠”,开发以六渠为主,体现了在水利灌溉中的因地制宜。当时,“四方六渠,每渠分十坝,六渠各坝共计一万一千一百六十八庄”。?讀?訛据《重修肃州新志》载,镇番柳林湖水利,“雍正十一年(1733年),开其渠道,用镇番大河之水,诸筑西河。俾全东归柳林,自西河口起,及大,二更名坝,也重边墙以东,俱倍筑堤岸,下令疏泄,流过抹山至口有马营,有总渠、道,然后分东、中、西渠,复开岔渠数十道,各长数十里不等,田亩俱在渠首左右,编列字号”。

明清时期统治者十分重视对河西走廊的经营,积极召民到河西屯种,大规模兴修农田水利,使渠道密如蛛网,便利灌溉,经营效益空前显著。

三、明清时期河西走廊的水利管理与分水制度——制度层面的水文化

由于水利灌溉对于河西农业经济起着头等重要的作用,因此,明清政府和历代统治者一样,不仅重视河西水利渠系的兴修整治,而且也很注意水利的管理和利用。

(一)水利管理

自洪武五年(1372)平定西北后,便派军队进行屯田。明朝统治者在西北屯区专门设立了水利御史,以巡视、督修水利。因为河西走廊位于西北边陲,处于防御前线这一特殊情况,统治者便建立了与其他地区不同的屯田组织——屯堡,开始了屯的设立。正因如此,河西走廊水利事业得到较大发展。至于清代,河西地区的各级行政长官都负有兴修和管理水利的职责,在屯垦地集中的地方,设有“州同”“县丞”之类佐治官员“专司水利”;在这些官员下面,又设有农官、渠正(长)、管水乡老(水老、水利老人、水利乡老)、水利把总等吏目,专管具体事务。当然,作为农村基层行政组织头目的乡约、总甲、牌头等,也都负有水利管理的任务。凡是水渠的巡察与维修,每块农田用水的渠口、时间和数量,上下游灌水次序的安排,水利纠纷的评判,以及水规水法的宣传,灌溉情况的上报,劝喻农民按规定用水等,都由他们负责。有些官吏下面,还配备了专业性的夫役。如瓜州屯地,每年六七月,山水暴发,势甚汹涌,须巡查修筑。秋后水落,泥沙淤积,又必须挑浚,使其通畅。故于瓜州把总四员中,任命水利把总一员,并配夫役,以供驱使。

(二)分水制度

明清时期对于分水有明确规定。如古浪诸水渠,其坝口有丈尺,建立红牌限定时刻,从下游到上游,轮流灌溉,每个坝口还有使水花户册,载明地、粮、水额,一式二份,一份存县,一份由水利老人收存,遇到用水不均的纠纷,“便据簿查对”。又如镇番(今民勤)县的四坝、更名坝、大二坝、头坝等都浇石羊河水,其灌水条例规定:以照粮使水为券,遵县红牌,轮流倒坝,自上而下,先四坝,次小二坝,次更名坝,次大二坝,次沿大路,只有头坝因流沙阻碍,采取变通办法,减少水量,延长用水时间,二位常行渠口。其他各壩,每年从清明后一天起,上下各坝,开放河口,不按分牌之例,浇春播水。从立夏前四日起至小满第八日,为出河水,共27昼夜,每粮268石,分水一昼夜,为小倒坝、上下各坝,轮流一次,叫头牌水。从小满第八日,额时35昼夜,每粮250石,分水一昼夜,为大倒坝、上下各坝轮流一次,叫二牌水。此后又额时35昼夜,上下各坝,轮流一次,叫三牌水。灌三牌水时已是古历七月,再额时35昼夜,轮浇一次,叫四牌水。此后各坝开放河口,浇灌冬水,直到小雪后一日,全年浇水已毕,乃将河水退入柳湖。总计一年用水,除夏秋水不在分牌例之外,其余都有时限,并立碑县署,据此管理。这是河西各地灌水的一般规定,它有效防止了农田灌溉中的争时抢水,灌溉不均等弊端。对于各渠坝的修缮,以地亩粮额为标准派夫,不得优免。“各坝修浚渠道,绅衿士庶,俱按粮派夫。如有管水乡老派水不均,只有偏枯受累之家”,就要“禀县拿究。”由于水利灌溉关系着赋役征收和边储、社会稳定等大事,因而在吏治较好的清朝前期,这些规定自会得到较好的贯彻。在水利管理的过程中,难免出现错误,所以必须做到奖惩有据,管理责任到人,任务明确。如乾隆八年(1743),古浪县令安泰所立水利碑文中,规定各坝水利乡老,务于渠道上下不时巡视,倘若被山水涨发冲坏,或因天雨坍塌,以及淤塞浅窄,催令急为修整,不得漠视。同时,要不时劝喻农民,不得强行邀截混争灌水。按粮派夫,也是绅衿士庶均平。如有违犯,就要“禀县拿究”。这些规定在实践中虽有出入,但从制度本身来看,的确比较严密和易于遵守。

四、明清时期河西走廊的水资源保护思想与水神的信仰——精神层面的水文化

明清时期河西走廊的水利事业,是古代河西开发瑰丽的一章。它继承和发展了前代水利兴修的物质设施和管理经验,为后来留下了大量可资利用的财富。明清时期河西走廊精神层面的水文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保护水源的认识

明清河西走廊的政府官员已认识到水源的重要性。《五凉全志》载:“山水之流欲于林木,蕴于冰雪,林木疏则雪不凝,而山水不给矣。泉水出湖波(泊),波(泊),带潮,色似斥卤而常白。土人开种,泉源多淤。惟赖留心民瘼者,严法令以保南山之林木,使荫藏深厚,盛夏犹能积雪,则山水盈留,近泉之湖波(泊)奸民不得开种,则泉流通矣。”嘉庆时宁夏将军兼甘肃提督苏宁阿作的《八宝山松林积雪说》,便是典型事例。苏宁阿强调冰雪与山林息息相关,互为依存,密不可分,尤其是茂林密树对水源的涵养调控作用,指出保护森林,严禁砍伐的要求。苏宁阿认为甘州人民的生计,全依仗黑河之水。春夏之交,八宝山松林的积雪融化,汇入五十二渠灌田,夏秋之交,山上融化的雪水流入黑河,注入各支渠,这才保证了农田的丰收。若无八宝山一带的松林,冬雪至春末瞬即融化,黑河涨溢,各支渠不能承受,就会造成水灾。到了夏秋,雪少水微,黑河水小而低,无法灌溉,有可能出现旱灾。“甘州居民之生计,全仗松树多而积雪,若被砍伐,不能积雪,大为民患,自当永远保护。”因此,保护山上的松林即今所谓水源涵养林至关重要,必须严禁滥砍滥伐树木。在清代,坚决禁止在八宝山一带樵采开矿。乾隆、嘉庆时期,甘青边境一些商民以“军需”为借口,曾多次呈请在八宝山一带开挖铅、金矿,或私自聚集采挖金矿,滥砍树木,都被有见识的地方官坚决制止了。

(二)河西走廊的水神信仰

明清时期河西走廊人民兴修水利工程,并认识到保护水资源的重要性,但由于当时社会生产力仍然相对较低,人们对自然灾害的抵御能力弱,加之河西走廊本来就干旱缺水,旱灾频繁发生,水利设施的修建难以满足农业的用水需要。当人们的生产生活受到干旱的威胁时,便把注意力转移向对自然、对神灵的崇拜、祈求。因此,河西走廊对水神的信仰,有其深厚的基础。

其一,体现在对掌管水的神灵的信仰。在我国,龙王是最普遍意义上掌管水的神灵,认为龙可以吞云吐雾、翻云覆雨,人间便把龙作为水神加以崇拜。以张掖为例,明朝御史牟伦在《修上龙王庙碑记》中写道:“龙为四德,四灵之一。嘘气成云,变化莫测,倏忽震电,沛乎雨泽。祷无不应,转祸为福。我公镇兹,竭诚奉神。美哉庙貌,焕然一新。血食一方,惠我万民。”张掖令布政使王廷赞在《重建黑河龙王庙碑记》中写道:“乾隆丁丑,予钦奉简命来宰斯邑,维时军兴旁午,诸务倥偬。乃自春徂夏,雨泽既微,而河流复弱,万姓嗷嗷,实堪怆恻。爰偕提府两宪,躬诣神祠,虔行祷祝,不旋踵而河流涌发,甘露滂沛,盖神之灵爽,实如式凭云。”

其二,体现在诗词歌赋中对水神的崇拜。河西走廊的奇观异景,不可胜数。古代的诸多文人墨客,都为此留下许多美丽的诗词歌赋,其中尤以四郡“八景”之首的祁连山更甚。杨维元在《祁连积雪赋》中描述祁连雪景:“千峰堆玉,万壑撒盐,其霁色凌空也,夺皓月之清圆;其皎皎冷艳也,增岩城之暮寒。”描写了祁连雪景之雄伟、壮丽,表达了作者对这座神山峻岭以及其上堆琼砌玉般的积雪的崇敬之情。肃州的《南山积雪》中描写道“在酒泉正南,连峰叠嶂,宛如列屏。东接武金(即祁连山),西至昆仑,南通番部,延袤数千里。四时积雪,终古不消,皓白氤氲,凌空万仞,望之如堆琼垒玉,晶莹彻霄,真佳景也。”其把祁连山比作神龙,体现出神龙的磅礴气势,更为传神这些都表现出河西走廊人民对水源的崇拜之情。除描绘祁连山雪景外,还有其他众多作品也表达了人们对水神的崇拜之意。廪生任万年的《黑河夏涨》:“巨浪滔天大石浮,龙形滚滚向西流。漫滩险势凌嘉峪,崩岸余波跨肃州。旱岁无霖成有岁,瘠畴不雨变良畴。安澜复见澄清日,如听渔歌暮笛篌。”前两句则把黑河水比喻成神龙翻腾,后四句无疑写出了人们利用黑河水灌溉带给人们丰收的喜悦,表现了人们对黑河水神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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