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狂

NBA赛季临近收官，轮休现象愈演愈烈。而且这种行为对联盟的伤害极大，而且是愈大牌愈容易轮休，考虑到他们此举是规避伤病，为季后赛蓄力，你也不好对其过多指责，毕竟一场缺席总好过一段时间不能上场打球好吧？但当轮休逐渐成为一种风潮时，不能不令人感到担忧。

轮休到底是默许的存在，还是该像毒瘤被割除？

大面积轮休

最近，在争夺全联盟第一无望的情况下，马刺在对小牛的比赛中宣布六人轮休。这其实是近一个多月来轮休风潮的延续，除了马刺，勇士、骑士都是跟风者。

没人会想到一场普通的常规赛会在联盟里掀起滔天巨浪，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赛因为对阵双方是勇士和马刺而显得并不普通。这两支球队不但是联盟最顶尖的球队，而且早早就从西部脱颖而出。即使杜兰特因伤缺阵，但在双方阵营中仍充斥着大量的全明星。

然而，先是伦纳德被雷霆后卫克里斯顿打到头部，按照联盟的脑震荡保护协议规定，他无法出战；接着阿尔德里奇在比赛当天早上的训练中被查出心律失常，这种症状在他职业生涯早期就多次发生过。

这些都是伤病所致，至少还说得过去。

但此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同寻常了。在输给森林狼后，勇士主帅科尔宣布在第二天对马刺的背靠背比赛让库里、克莱·汤普森、德雷蒙德·格林和伊戈达拉四员大将轮休。据说这是得到球队训练组的建议，他们负责整个赛季对每名球员的身体负荷进行监控。

“我必须保证球员100%的健康。”科尔说。“旅途的每一天，我都会随时和训练组成员交换意见，最终我决定听从切尔西·莱恩（首席治疗师兼运动医学主管）、麦克·伊尔（治疗师）和德鲁·尤德（助理训练师）的意见。”

科尔不是第一个尝试轮休的人，马刺很早就开始推行轮休策略——甚至在邓肯进入DNP模式之前——波波维奇敢于让老队员在重要比赛中作壁上观。2007年，罗伯特·霍里就享受到了DNP待遇；更有名的一次轮休事件发生在2012年，当时波波维奇在一场由TNT直播的马刺对热火的焦点战役中，让邓肯、托尼·帕克、吉诺比利和丹尼·格林悉数轮休，结果他们遭到联盟25万美元的罚款。今天的NBA球星比以往得到更多的轮休机会，3月19日，勒布朗·詹姆斯、凯文·乐福和凯里·欧文在骑士对快艇的比赛中一同轮休，再次引来媒体的口诛笔伐。

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NBA球队的大面积轮休？

存在即合理

多年来，快艇主教练里弗斯经常为是否轮休他手下的明星球员而苦恼不已。这位活跃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全明星，在自己打球时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休战？太可笑了。

“我甚至想每场都打满48分钟。”里弗斯说，“所以当麦克·弗拉特洛教练让我休战时，我气得都要疯掉了。”但在执教近二十年后，他现在的想法有了转变。为什么？大量科学依据表明，NBA赛程并没有为球员的身体恢复提供充足的休息时间，并认为过去那种拒绝轮休的思维方式是不科学的。

正如黄蜂主教练克利福德讨厌球队老板乔丹和助教尤因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干涉，里弗斯在接受轮休文化后，也明白自己和那些在电视演播室和球队高层任职的NBA名宿们已经渐行渐远。

“你不能和他们谈论这个话题。”里弗斯说。“他们根本听不进我的意见，简直要杀掉我，这是事实。”

但里弗斯同时指出，那些批评家大多脱离现实，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更衣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和球员们待在一起，就无法听到队医“球员们在今天的比赛强度下受伤风险更高”的忠告。教练们已注意到由犹他医学院提供的一个研究成果——球员在客场打背靠背第二场受伤的风险是主场的3.5倍。

值得一提的是，里弗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是在圣安东尼奥，而当时波波维奇正是马刺总经理。退役后，里弗斯在马刺制服组得到了第一份工作。多年来，他一直对波波维奇这位NBA资历最老的教头心存敬意。

这绝不是巧合，波波维奇正是NBA轮休风潮的急先锋。去年夏天，里弗斯为了应对伤病潮雇佣了一批运动科学专家，他们提出的一条建议是：想要在临近赛季末段轮休来保证球员的身体健康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早在去年11月，里弗斯就开始祭起轮休法宝。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科尔也是轮休战术的坚定支持者。当他走进圣安东尼奥酒店房间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数小时前，他刚刚做出轮休的重大决定，当时勇士还滞留在明尼苏达，科尔看到多辆汽车把酒店围得水泄不通，几十名球迷正等着索要勇士球员的亲笔签名。

科尔和勇士教练组几个月前就对此非常担心——13天打八场比赛，旅途纵贯全美两个来回，航程达到11000英里——他们一直想办法如何度过这段魔鬼之旅。

勇士曾考虑过不让几名主力飞回奥克兰（在对凯尔特人的比赛中轮休），而是让他们直接从亚特兰大奔赴明尼苏达，准备对森林狼和马刺的背靠背比赛，但在几番斟酌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放弃这一做法，看看球员们的反应。“我们不想再看到杜兰特式的伤病，但现在这种突发状况发生的几率的确很高。”科尔说。

最终，科尔还是在现实面前屈服，而这是他执教以来做出的最艰难的决定。虽说是勇士输给森林狼敦促科尔下定了决心，但这个安排他其实已经酝酿很长一段時间了。他瞥了一下赛程表，哦，每支球队都要打41个主场和41个客场，但其中的内容却没那么简单。“这个赛程制定得太离谱了。”科尔说，“你没法不注意到这一点。”

事实上在对阵森林狼之前，科尔就已明确表示，这段赛程太不正常了。“这简直是疯了。”科尔说。“这是我自1988年进入联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赛程。”

让我们详细回顾一下勇士的赛程到底有多“魔鬼”——2月26日，他们在奥克兰迎战篮网，28日就要飞赴费城打客场，并且要连夜启程到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打背靠背。3月3日，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奔赴芝加哥，然后又飞跃东海岸来到纽约和亚特兰大，打客场背靠背。之后，他们还要回到奥克兰，之后又是一个客场背靠背（森林狼、马刺）。最密集时，他们要在七天内打五场比赛。

实际上，科尔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他刚刚从球队教练组那里得到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在对凯尔特人的比赛之前，他看到由SportVU提供的一组数据。上面显示：勇士球員在赛场上的速度在减慢，这正是伤病濒发的征兆。所以，他先是让利文斯顿在对森林狼的比赛中休战，然后又大面积轮休。想想看，如果换作是2012年的波波维奇，他又会怎么做呢？

“这是个好问题。”科尔说。“波波维奇为我们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所以现在这种决定更容易被人接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决定。”

还有一点是科尔没有提及的，那就是本赛季勇士的比赛总旅程达到54736英里，比其他任何球队都要艰苦，而且这是他们连续第二个赛季在该项数据上排名NBA首位了。

这部分是因为奥克兰糟糕的地理位置（他们位于美国版图的左上角，很难迅速抵达目的地，波特兰次之），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每逢重大日子各大电视台总会安排很多全美直播的勇士比赛（周六和周日属于ESPN/ABC，周四则是TNT时段）。

本赛季，全美直播的勇士比赛是最高的，达到28场，而上赛季他们同样居首（25场）。一支球队的征途密集程度，总是和直播场次数密切相关的。七支旅程最辛苦的球队，像勇士、火箭、快艇和雷霆，他们的直播场次数都高于联盟平均水准，而排在后十位的球队，只有骑士和公牛的直播场次较多。这是因为克利夫兰和芝加哥位于美国中心地带，旅途通常都很短。

所以这对NBA各队主教练来说就是一个两难抉择——轮休明星球员会招来骂声，而让明星球员毫无节制的上场比赛，可能会诱发伤病，缩短其职业生涯，或是危及球队的夺冠机会。

科尔必须权衡球队长途奔袭的代价，并保证球队的最大商业利益。做出正确的决定并不容易，但科尔认为这正是职业体育的一部分。

“我要知道什么才是我的工作职责。”科尔说。“我不能担心这又担心那，什么东西都不能凌驾于球员的健康之上，这是第一位的，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为季后赛做好准备，这才是我的工作。”没人喜欢看到杜兰特拄着拐杖的样子，虽然他的受伤有些离奇偶然，但那恰好是在背靠背第二场发生的。

但这种假定正沉重地压在科尔身上。科尔最引以为傲的一点，是他在效力公牛时曾连续四个赛季82场常规赛全勤，但他也承认自己和其他球员在没有科学知识武装的情况下，是如何日益磨损身体，直至缩短职业生涯的。历史证明了科尔的忧虑不无道理，那些多次夺冠的球星，往往会更早地离开职业赛场。伯德因为严重的背伤，在35岁时就黯然退役；乔丹在职业巅峰期花上18个月去打棒球，这让他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才能在35岁时拿到又一个三连冠。而2014年总决赛输给马刺的那支热火，几乎半数的轮转球员如今都已退役。

库里会不会有一天燃料用尽？那么詹姆斯呢？保罗呢？杜兰特呢？格里芬呢？复制波波维奇的轮休策略，对科尔和里弗斯们来说意义重大。

公开为明星球员轮休开绿灯，看上去是现在才有的现象，但毫无疑问，这是科技和多次历史教训换来的真知。

“我不知道轮休是不是新时代的产物。”里弗斯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取缔这种做法。但当我们真正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时候，说明联盟真的进步了。”

多米诺效应

轮休现象，正引发了一连串的负面多米诺效应。

很多人注意到，在勇士和马刺的比赛间隙，现场大屏幕上闪过一列针对轮休现象醒目的图表，上面写着：

三位总决赛MVP（托尼·帕克、伦纳德、伊戈达拉）；

最近三次常规赛MVP（杜兰特、库里）；

2015年西部全明星（克莱·汤普森、德雷蒙德·格林、库里、杜兰特、伦纳德）；

两届年度最佳防守球员（伦纳德）

前NBA主教练杰夫·范·甘迪在当天晚上和搭档马克·杰克逊、麦克·布林通了电话，直言不讳地认为他反对联盟的做法。

“这等于再次告诉球迷，你们根本就不重要。”范·甘迪说。“我们会拿着球迷的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果体育科学真的能够保证球员身体健康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告诉联盟球员到底打多少场比赛合适，我们就只打这些比赛好了。”

前勇士主帅马克·杰克逊也补充说：“（这种做法）令球迷贬值，也令常规赛贬值，这不是正确的选择。”

是的，这让科尔想起一段往事。早在2015年，勇士在一场对掘金的比赛中采用轮休战术，那让科尔感觉糟透了。他把一盒礼品赠送给了一位失望的勇士球迷，理由是：那个球迷发电邮抱怨说，他开车一路赶到丹佛，却发现库里和汤普森休战。放到现在，科尔可能要发送一大堆礼品了。“现在，每个人都准备给我打电话要点儿东西了。”科尔开玩笑地说。平衡球迷的热情和球员的健康，逐渐变成一个难题。

“我理解那些球迷的感受。不管他们是买票进场还是坐在电视机前看比赛，如果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球星在场上，肯定会非常失望的。”NBA总裁亚当·席尔瓦说。

的确如此。对于那些买票进场的球迷而言，这是否有失公平？尤其是那些孩子，他们还没学会如何应对失望。那些在家看球的球迷也会失望，但他们至少没花冤枉钱，可以有其他的娱乐消遣。

所以这真的是一个难题，尤其在客队大量轮休主力球员的情况下。每个球迷都有41次机会在主场看比赛，如果主队球星没露面，但至少他们还有的是机会。但如果像勒布朗·詹姆斯、库里、詹姆斯·哈登或者是威斯布鲁克只会在你的城市露面一次，偏偏他们又选择轮休，这份内心的失落感又该怎么弥补呢？

失望的不仅是球迷。目前，全美直播的NBA比赛已经来到历史最高峰，这样感谢联盟刚刚和特纳以及迪士尼公司签署的高达数十亿美元的新电视转播协议。但大牌球员屡屡缺席比赛，NBA已经听到了来自合作伙伴的抱怨声。

“他们是合作伙伴关系，应该是互利互惠的。”范·甘迪说。“联盟应该看得长远点，要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更糟糕的是，當你躺在苏丹式躺椅上听科尔和波波维奇诉说他们轮休的理由时，有没有考虑过，这种轮休做法一定有用吗？也不尽然。

猛龙的运动科学部部门主管麦基奇尼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点，他不赞同球员用突然轮休这种方式进行身体康复。“我们在使用监视器对球员的身体疲劳极限进行监测。但在明星球员无法保证正常比赛量的情况下，它很难得到正确的追踪结果。”麦基奇尼说。“每年这个时候，大多数球员都无法保证足够的训练和比赛强度，我认为这是不对的。球员的身体在这个时段会处在疲劳期，我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更应该通过科学手段专注于身体的恢复，而不是轮休。要知道，球星们突然的休息会掩盖住很多问题，造成他们突然的受伤，但这种情况绝非偶然，而是积累而成的恶果。”

轮休难破解

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轮休呢？

显然，武断粗暴地对轮休球队课以罚款，无异于饮鸩止渴，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斯特恩就曾这么做过，但此举激怒了其他球队，他们认为联盟干涉了球队选派出场阵容的决定权，并且觉得联盟所以做出这样的处罚，更多是因为这是一场由TNT全美直播的焦点比赛——这无疑影响了联盟的形象。

对于这一点，亚当·席尔瓦看得很明白：“我想说一下个人观点，那就是我不会介入到球队主教练和总经理们有关球员上场时间的讨论中。这是球队的责任。我认为如果联盟办公室开始告诉主教练或者球员一名球员该打多长时间的话，那会是个灾难性的开始。”即使联盟对轮休球队进行罚款，但在罚款和轮休之间，球队还是会选择前者。

事实上，很多NBA球队为了规避球员受伤，已经采取了很多举措。多年来，很多球队一直在调整球员赛和常规投篮训练的时间表，以保证他们能睡个好觉。他们还力求让球员在长途飞行跨越几个时区后，身体生物钟还能和平时在家里保持一个频率。按照惯例，NBA球队的例行投篮训练通常在上午10点到11点进行，而猛龙是几支将时间推迟的球队之一，实际上他们在两年前就这么做了。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因为轮休现象背后反映出的真相是，联盟制定82场赛程还不够完善。联盟也在着手努力改进。去年夏天，在席尔瓦和史蒂夫·科尔进行一次深谈后，他把五天四赛的场次数由上赛季的70场减缩为本赛季的27场。但联盟仍需对那些长途客场之旅，做出进一步的改变。

很明显，82场常规赛太漫长了，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如果把比赛削减到58场到70场，是能够保证高水准的，这同样不是秘密，但球队老板、球员、主教练会因此收入大减，他们肯定不能同意，所以你会看到一些双方先发球员大量缺席的无聊比赛。事实上，在几十年前NBA采取82场常规赛制时，就已经预见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可以考虑的解决办法就是延长常规赛的时间跨度，但如果因此牺牲球员们一个月的休假期，可行性又不大。

下赛季，NBA常规赛将在10月中旬开打，赛程跨度虽然相对充裕了一些，但长途旅行仍是NBA赛程的一部分，一些球队的行程还是会特别艰苦，但这恰恰揭示了制定NBA赛程表有多复杂。

最后，NBA也应意识到另一个做法是否合适——他们在三月和四月安排了不少吸引眼球的强强对决。比如说，勇士和马刺在18天内两次对话，而在赛季揭幕战之后，两队却从未交过手。NBA这么安排，是因为考虑到九月到来年二月之间是属于NFL的热季，他们希望以此为季后赛预热，毕竟NBA的黄金时段是在春天。既然如此，联盟为什么不在冬天多安排一些强强对话呢？

除了联盟方面的努力，考虑到在轮休势在必行的情况下，NBA各队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呢？这里有一个解决方案。也许它还不够完美，但至少能让大多数人感到满意。

1.每支球队必须提前24小时通知联盟他们的轮休决定。是的，这有些艰难，尤其当你准备在背靠背第二场轮休哪些明星球员时，第一场比赛还没有打呢。这样的话，球迷就有所心理准备，他们可以用比较低廉的价格购买球票，或者有充裕的时间把手中的球票转让。

2.轮休球员必须和全队征战客场，而不是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能随意离开球队，回到任何一家NBA球队下榻的四星级酒店。

3.轮休球员必须乘坐第一辆球队大巴在赛前抵达球馆。很多NBA球队在征战客场时，通常都会配备两辆大巴。第一辆大巴乘坐人数较少，主要是饮水机球员和一两位年轻的助理教练。第二辆巴士则坐着首发球员、主要替补、主教练和他的助教组，也许还有当地记者，他们通常在赛前两到三个小时才抵达球馆。

4.轮休球员要花上30到45分钟和球迷待在一起，满足他们的握手和合影要求。球队要专门配备摄影师拍下现场场面，然后为球迷提供球队网站密码，让他们可以下载。而在赛前45分钟，球迷甚至应该有权利进入更衣室。另外，球队应该为球迷免费发放T恤、球帽和其他一些球队周边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