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杨永安的松柏报告(上)

2017-05-04张春民

中关村 2017年4期
关键词:松柏永安乡长

张春民

初心始于松

在曲折的山涧小径行走,经常会出现让你意想不到的景致,比如一棵长在悬崖或者一个山石缝隙里的岩松、崖柏,它们不是随着你的步伐向前迈进渐渐清晰明了的,而是在你一个转身或躲过一个眼前障碍物时,赫然跃姿于你的眼前,就像和你捉迷藏,让你猝不及防的来了一声喜悦的尖叫。你再细看,它们突兀曲伸的千姿百态,好像在和岩石溪泉比高争秀,不用园林艺术家的培育,每一棵都是天然的大盆景,大自然的博大情趣让你美不胜收。面对意想不到的这份惊喜,此时,你唯一的动作就是立刻拍照。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心情,对于美术家杨永安来说,正是他几十年来的刻意寻找。2016年,他的《师法自然——杨永安水墨写生作品集》出版,这是一本带着泥土芳香的作品集。书中的青松翠柏,是他把宣纸铺在黄土地上,直接用毛笔对着实景写生完成的。采用这个办法,杨永安觉得痛快,有种一步到位的接地气的感觉,虽然累些,但他觉得,只要把内心流露融进写生就没有累了。更重要的是,这种写生留住了松柏刚刚入眼时的心跳,留住了景色、内心、眼睛、毛笔相互转换聚拢的那股激情和力量!留住了笔墨生发时浓浓的松柏苍桑。也就是在他激情未褪时,一幅被他完全心灵化的美术作品诞生了,这是一幅“惊波一起三山动(李白)”的笔墨收获。

但话又说回来了,杨永安的这个手法还叫写生吗?他把我们对传统的写生认知彻底颠覆了。而且这些写生作品的视觉冲击力,又绝不输于他的任何壁画式的巨作,让人感到画里画外总有一股灵气扑来。所以,你如果要把他的这些画,仅仅看成是宣纸上的松柏山水,在里面非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小情小调也难。因为任何一幅里,都有你意想不到的精神境界,它远远超出你的期望值,你看了会惊心动魄的。这里面,除了美,还有信念、有勇气和力量。不信吗?你就看看他笔下的松柏,哪一个不是与高深幽邃的气象相伴的树之精灵?它们把自己展示得无所不尽其态:气势如山如瀑、磅礴淋漓;身躯如铁如铸、高峻伟岸;纹理有盘陀,有蜿蜒,有嶙峋,有飞泻,再看它狂风袭来头不低的枝条盘曲,更有驱遣万象、傲睨苍穹般的天地英雄气。看到这里,又有谁不会说杨永安的笔下哪里是在画树?分明是揉进了他的人生态度的!他把自然气象与人文命脉写在一起了。是的,如果沿着这个思路你再看,此时他笔下的松树有的不再是具体的树了,而是能让你沉酣在一种幻觉中、在画里看出抽象的人,具体说,是看出一个练武之人。太极拳、八卦掌,中华武功的曼妙身姿皆显在松的灵动之中。

当年杨永安拜梁树年为师后,永安曾问师父画松有无笔法妙诀,师傅跟他说,松树的形态本来就是千姿百态般的精彩,又何必被以前的章法束缚住,不要拘泥于前人的笔法,你只要把松树当成一个人,一个练武之人就可以啦。师傅轻轻一笑,并告诉了他关键的两个字:无法。

师傅的指点学问高深,对武术不甚了解的杨永安为理解这两个字,特意走访了中国武术研究院,并结识了多名武术家成为他的好朋友。他要用松的姿态与武功招式之间的关联,来修炼自己的观察和理解能力。看过古龙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古龙笔下人物的武功,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两个字:无招。即以空对实,以无胜有,这就是千变万化之中的“无招之招”。永安明白了师傅教诲的真谛,每次写生时他心无挂碍、把恬淡、虚空的心境,“静照”在松柏的境界之中。当然,吸引他写生的林泉韵致全在松,他着迷每次的山静、树静、人静;着迷泉水声、鸟啾啾声、风的哨声,这几种声音交织后形成的天籁乐感,让万仞山谷更显空灵;他更着迷写生时的阳光像碎玉透过枝桠松针的缝隙,为松枝与松枝的碰撞划出了一个个人体的轮廓,一个练武之人的形象,就这样出现在永安的眼前。这个造型是朦胧中的清癯古朴,不求形似,更为神似。更奇妙的是,枝条松叶里的练武者好像要和永安对打一番,永安于是接招,他随即用师傅教的“无法之法”和眼前这位“武者”的“无招之招”过起招来。

很久以后,永安把这段亦真亦幻的经历,表现在了他的一次很重要的画展里,即在一幅类似于《松林山壑图》的巨画前安排了古琴和武术的弹奏和表演。很快,观众就把武术者的形态和画里松针枝条的轮廓造型吻合一体,两者原来都是中华武功里浪漫想象的灵感之源啊,伴着一缕中国最古老的琴音,画家笔下的青松翠柏分分明明的欢愉起来。

杨永安把松柏画活了,这个活字,是体现在松柏本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树种,它能栉风沐雨,傲雪凌霜,冬夏常青。另外在万千植物中,惟独松柏有着被人称道的最高境界,它能和人的品行高洁相提并论,道理使然的“人生如松”“松为心声”皆出于此。

古代喜欢画松竹的人不少,但大都是避官遁世、隐身山水的文人。杨永安跻身于松柏美术的行列,他庆幸自己一出生,就面对了刚刚建立的新中国。所以他比起古人来要幸福多了,后来他既当官,又画松写柏,两者都可以不少。论官,他是海淀区东升乡政府乡长,一个最为民劳心伤神的小职务。论画,他要画尽天下的绝壑垂崖,画出个悬崖石隙上的惊心动魄、气势如虹!他当乡长十六年,当乡长的日子一个个的被浸染在笔墨丹青里,不少人费解,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怎么做到画家乡长两不误的。所以,在他退休之前,一个令人饶有兴趣的话题总是围着他转,没有进入情况的人见到杨永安,开口称呼他之前,总得先犹豫一下,乡长?还是画家?叫他乡长吧,不妥,他的美术家之名,早已传播开了,叫他画家吧,也不合适,多少说他有工作分心之嫌,那么兩全其美?干脆称他“乡长画家”?嗨,听起来更别扭。其实,这些人多虑了,乡长、画家,想怎么叫都行,东升乡人,谁不知道他们的乡长是画家,叫的再响亮些,倒是东升乡的骄傲,因为永安是踩着家乡土,喝着清河水长大的,他不仅是东升乡的带头人,还是“从农田里走出的画家”。乡亲们常用这样的话来回答人们,意思是说,大可不必非得把乡长的称呼从画家里择出来。

但知情人听了,还是觉得不顺,“从农田里走出来的画家”,难道是个乡土画家?但情况不是这样的啊?倒是有两个特殊的人物出来说话了。第一个,他便是集哲学、美学、书法于一身的北京大学著名教授杨辛。杨辛教授今年95岁,2006年和2009年他两次看了杨永安的松柏画展,仍然感到意犹未尽,尤其当他知道了杨永安的乡长身份后,愈发感到杨永安的内心深处充满故事,想必是他从美学的角度分析了人们对永安的两个称呼,于2009年他在中国美术馆看完永安的画展后,他掷地有声的甩下一句话,他要杨永安把画展办到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他说,杨永安的画里有一种民族精神,就用他的画展当作报告会,让北大的学子都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松柏精神!别说是一个教授啊,就是一个近90高龄的普通老人,他的人生坐标上到了这层台阶,还有什么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但这位德高望重的杨辛教授,就是被杨永安的其人其画打动了,他就认为,杨永安如果没有从农民到乡长的磨砺,画中的松柏就成不了一种精神!

对杨辛教授的托付,杨永安承诺如金。为此他准备了七年。2016年5月25日,“纪念一代宗师梁树年先生诞辰105周年,松青柏翠杨永安艺术作品展”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如期开幕。当青春的脚步遇见了松柏的世界,迎面扑向这些莘莘学子的,不正是犹如虎踞龙盘民族魂魄的千年不朽吗?

第二个则是我国老一辈革命家陶铸同志的女儿陶斯亮。2009年2月15日,是杨永安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他的个人画展“青松翠柏,杨永安艺术作品展”的第一天。被人们亲切称为陶大姐的陶斯亮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陶斯亮刚讲话,就以一种轻松的幽默,抚平了人们对杨永安的称呼之分,“昨天还是乡长,当的好好的,今天摇身一变成了画家,而且这些松树画得这么好。”一番话,引起大家会心的笑声。她触景生情,深情的回忆了她的父亲陶铸当年凭着真实的情感,以拟人的方法写出《松树的风格》,这篇著名传世散文时的情景。说到这里时,她联系到杨永安的画,动情的说:“从永安的画里,我想到了父亲,永安和我父亲当年有一样的情怀。”陶斯亮真诚的从侧面肯定了杨永安,实在是送给杨永安最为现实的褒奖。

如果光说这两个特殊人物对杨永安的评价,其实也够有分量的,但杨辛和陶斯亮毕竟不是美术界的,有没有画界的“大范儿”评价过杨永安的画啊?有。还不是一般的人物、一般的评价,这个人便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刘大为。

2009年年初,即将60岁的杨永安要用自己的松柏山水来为共和国60华诞祝福,于是便有了上面所说的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杨永安松柏山水画展”。刘大为不仅参加了开幕式,做了讲话,参观了展览,还在与同行的轻松话语中,娓娓道出了杨永安是怎样当乡长和画家的。刘大为如此了解杨永安并不奇怪,美术界有了像杨永安这样难得的人物,他不了解那才奇怪呢,因为他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假如杨永安不是乡长的话,或许还不至于让刘大为如此费心,之前,他曾经两次去杨永安的画室和他的家探访。看来,杨永安的那股浓浓的画中家乡情,也深深沉醉了刘大为,他要以松为脉,非弄明白杨永安的成长之谜才是。

画中家乡情

永安出生于1949年10月的北京清河镇,由于他与共和国同龄,所以他从小常以自己的生日为骄傲。清河镇是一个古镇,与海淀、青龙桥并为“海淀三镇”。镇子是老的,而时代是新的了,尽管永安的祖辈都是以种地为生,但到了永安的父亲杨兆生这辈儿,已经不拘泥完全以种地为生了,所以他不仅能写一手漂亮的颜体书法,还会不少木匠活儿。这就给年幼的永安带来了不同于别人家孩子的另一份艺术启蒙。因此,永安少年时的经历,则是他一生可溯的渊源。他从跟父亲学练毛笔字和再稍大些做木匠活儿开始,比如书法,让他后来画画有了用笔的基础;学木工雕花,花啊,草啊,小鸟啊,小鹿啊,他手玩把攥得妙趣横生。这就给稍后不久,他对金石篆刻的热爱埋下了功夫。诗书画印的底子,就差以天赋为支撑的做诗填词了。虽然那时他仅十来岁,但他的理想已经不再朦胧了,他要考入美术学院,毕业后要成为一个画家。为此他付出的努力,让他在小学和中学期间,其学习成绩一直是同学里的翘楚。

他上的中学是清河镇上的北京第20中学,几年的中学光景,在他的成长史中所占的比重,绝不是可以轻飘飘说几句就行了的。都说少年强,则长成强;国家强,则少年强。那时,影响他成长最大的推动力量是一套书,一个人,一棵树。一套书是《芥子园画谱》,这套书是他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拿到手后他大有天随人愿之感,像是他的理想又被吹进一阵东风,理想似乎一蹴而就了。所以,他从借书之日便开始对里面所有的内容临摹,包括抄写文字。一个月的工夫,一页不落的完成了这件巨大的工程。确实,等他临摹完才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抄写之前的自己了。

光有书不行,还得有一个令他敬佩的美术老师。说起来,20中学有一个叫霍根仲的美术老师真不弱,他精于画人物,在那个年代,美术课学画毛主席像是最稳妥的,而霍根仲老师画领袖人物,在永安眼里堪称一绝。所以,在学校他学画领袖像,回到家,他就根据学到的人物要领画起别的人物来。如今他在山水画里把人物点缀的惟妙惟肖,让他开窍的就是当年的霍老师。

永安爱松,中学时画过松。与松结缘,就开始于中学时期。他步入中学是1962年。这个时期正是年轻人最容易触景生情、理想翻飞的时代,那也是当时社会的明显特征。随便一个火花,就会点燃起青年人的激情。那是什么火花点燃了永安心里的激情呢?与众不同的是,点燃他的不是火花,却是一棵苍郁的松树沉沉稳稳的托起了他的理想,似乎这个理想和这棵松一样,既接地气又盘根错节,她缓缓而来,却再也没有机会褪去。这棵松树生长在20中学校园的后面,在永安的记忆里,这棵松的主干且粗且直,树冠呈伞状,枝条盘曲屈伸。春夏秋冬,人们站在它的荫翳下边,犹如投入它的怀抱,可用它遮风,挡雨,避阳,躲雪。偏巧,永安每天上學、放学,都要从这棵树下经过,开始时他并不以为然,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和松树有关的话题碰撞,让他开始关注起这棵家乡的松来。这一切都源由那个火红的年代。当时,一首“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歌曲,尤其是“她好比大松树冬夏长青”一句歌词,唱得永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无独有偶,一篇课文《松树的风格》,让永安陶醉其中,每回味一遍松树的“给予人的甚多,要求人的甚少”的优秀品质,永安便激动不已,感到自己就是一棵正在成长的小松树,情不自禁露出幸福的微笑。还有京剧《沙家浜》郭建光的一句“要学泰山顶上一青松”,让他对松树有了景仰之羡。还有呢,那时以革命英雄主义为主题的黑白电影,不知让多少男女老少流够了泪水。永安爱屋及乌,他看到英雄人物牺牲时落泪,看到英雄与青松的叠画就骄傲。很长时间,他的浮想联翩,大都是给了家乡的这棵松,原来围绕松的英雄故事这么多,渐渐的,眼前的这棵松树逐渐伟岸起来:“从雾霭里的松色,到枝桠似铁的魂魄。”此时,一缕美术家才有的浪漫化为永安的情怀。他也观察到,这棵松是他的家乡唯一的一棵松树。所以,这棵树在他眼里弥足珍贵,每次他走到这里,总要向这棵苍松递上崇敬的一瞥,或用手指对着树,在空中划出这棵苍松轮廓的优美线条,其神情宛若朝圣,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这棵松积累到心中。

再以后漫长的时间,便是永安以青松为志扛起自己的责任和担当的时候了。1968年9月他高中“毕业”,成为那个年代“老三届”中的一员,他惟一的出路是返乡务农。但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家乡,谈不上返,说让他放弃画家的“奢望”,回到种田人的现实中倒贴切。于是,清河大队第六生产队的社员,他当了十年。这十年,他是脸朝黄土背朝天这样干过来的。全队六、七百亩地的稻麦两茬,每年“三夏”连着“三秋”的活儿计,如果是别人,可能再有理想也经不起这漫长无指望的等待。可他不是,这十年,永安学着松,把他盘根错节的人生底蕴扎进了家乡的热土,汗珠子落地摔八瓣,碎在祖辈乡亲用汗水浇灌的泥土里,这种感受从此也成为他的一缕乡愁。他也有过幻想,有朝一日能带领乡亲脱离辛苦劳作,但他又不消沉于幻想,二十多年间,他的精神力量的支撑就是在干好农活之余画画,哪怕在田间地头打个歇,他也要画几笔,他后来回忆说:“一面是广阔的田野,河流、庄稼、干活的乡亲,一面是兜里装的小人书,是我画画的教材,把小人书的山水、树木、人物和眼前的对照,在参差的蒙眬中就有了鲜活的内容,想画什么就有什么。”这方面的得心应手,倒觉的干农活不枯糙了,也不累了。所以他干活儿称得上是队里的一员虎将。队里看他表现不错,就让他学会开拖拉机,由此他当了四年的拖拉机手,直到1975年当了副队长为止。1978年,他离开六队被调到清河四队当副队长、三年后转为队长。很长时间,永安回忆往事,总是庆幸自己的初始人生是和乡亲们一块儿劳动度过的,他觉得在当普通社员的十年间和乡亲们建立起来的情感是最真挚的,即便他以后当上乡级领导,这种情感也只能是愈积愈浓,浓到成为他胸中的心性块垒,成为他美术功夫的“画外修为”,其中包括阅历、修养、学识、品行。反之,他从美术里得来的人生滋养,又是他当好乡长的力量源泉,他说:“在工作中总感到有使不完的劲儿,艺术给了他不少推动力”。

在清河四队当队长是他人生一个重要节点,其一,他审时度势,看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春风乍起,他就在全公社带头搞起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改变种植结构,粮田,菜田一起上,让农民逐步由粮农转向菜农。种蔬菜不仅让乡亲们尽快致富,更重要的是北京的市民太需要有蔬菜吃。结果清河四队的收入年年提高,成为全公社经济收入最高的生产队。永安的干劲、才智被广泛认可,在乡亲们的热盼中,他凭着这股热情和干劲,1984年从队长当上了清河村的“村长”,即村民委员会主任。

其二,他也赢得四队乡亲们,他头上这片天的回报,这个回报是他在十四年以后得到的,他的艺术生命因此更精彩,听起来很温暖的佳话,这里只能暂且搁置。

永安当村长六年后,1991年1月升任东升乡副乡长。

漫长的时间内,家乡的那棵松树已经在永安心里化为了情结,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酵,成为了他胸中松柏文化的物质留存。永安没事时总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写那棵家乡的松。现在回过头来看,永安没有成为被耽误的一代,就源于他不甘心放下自己的少年梦,他所热爱的中国美术。他深知,今后他的画,既便是画遍了沧海桑田,山峦云海,那最深层次的底子,永远是家乡的这片土地,是家乡的这棵松。

乡亲们很喜欢永安这个本土青年,他们把信任和爱护都赋予了他,其中也包含着期待永安实现自己理想的希望。永安呢?面对家乡父老的热望,他心里何尝没有这份乡愁?随着职务的担子越来越重,画画的时间自然会一天天的少,但他自有良招,不沾香烟,不沾酒,不掺呼饭局。用挤出抽烟、喝酒的时间来画画。本来这个方法是他最早为攒钱买笔墨纸砚用的招,没想到还用到这儿了。其实还不止于此,随着家乡经济结构的不断转型,东升乡也逐步走向富裕型,他的不沾烟酒的招,便有了新的用途,成为他抵制不良风气的第一道防火墙。有了第一道,自然还有第二,第三道,像不打牌,不进娱乐场所等。永安从村主任干到乡长,几十年的时间,凭的就是自己的一身正气和责任担当。1983年和1984年他是区乡两级的劳动模范,1985年,他被选为北京市劳动模范,和当年的女排队员郎平一同上了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他和郎平一样,劳动模范的称号里充满了含金量,充满了他的“挽起裤腿下田,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干劲和闯劲儿。说到这里,另外一个角色是不可错过的。她是永安的结发妻子欧长兰,一个让我们肃然起敬的革命烈士的后代。欧长兰的生身父亲欧永顺最早当过农会主席,后来成为我党地下交通员,后被“还乡团”发现告密。欧永顺被捕后,大义凛然,宁死不屈,以个人的牺牲换来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安全,保护了一批我党的干部。1948年,他被国民党反动派残忍杀害时,欧长兰正好出生100天。

身体里流动着父亲血液的欧长兰,自小是非明辩、性格刚直,他眼里容不得一点有损于国家和集体的事情。她和永安的情深意笃,其情缘就是俩人都具有爱祖国,爱家乡,爱乡亲的纯朴内心。且不说欧长兰是如何支持永安投身劳动和工作、钻研美术的。单就她为永安“挡禮”所做出的努力,就足以让我们对她敬佩。要说起来,农民上楼只不过是这十几年的事情,在这之前,传统的农村哪块儿不是村连村,户连户,以往世风淳朴,村里还没有太浓的送礼风,随着社会思潮的更叠,村里也受到外面的影响。自然,乡里人为了感谢某个人,也就是一条烟、一瓶酒的事。永安当了村委会主任后,他每做一件让乡亲们高兴的事,总能收到大伙送来的表达心意的礼品。但在欧长兰眼里,这决不是风光的事情,她替永安挡驾,好言相阻。有一次一户人家的礼,她连退三次,直到她写张字条,把东西和字条一块儿放在送礼人家的墙头。这种不尽人情的举动,反而感动教育了不少人。

随着农民上楼,乡里围绕土地的建设工程逐渐增多,永安作为一乡之长,手里的权力也大起来。一些开发商就琢磨往永安家里跑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永安的妻子竟然把自家的后院看守的如此严密,一点面子也不讲,他们只好作罢,到乡里公事公办了。

鲁迅名言:“我只不过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了写作上”。如果用这句话来诠释永安画画有多少时间的话,那永安的时间就显得多了。永安烟酒不沾,以此为由,这该省去多少饭桌上的应酬?“可以这样说,他是把别人吸烟、喝酒、玩牌及娱乐的时间都用来画画了。”这是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在同行间夸赞永安的一番话。

(未完待续)

猜你喜欢

松柏永安乡长
内镜止血在急性非静脉曲张性上消化道出血治疗中的应用
长安永安
松柏
Repulsive Effect for Unbound High Energy Particles Along Rotation Axis in Kerr-Taub-NUT Spacetime∗
永安桥 百年永安
竹乡永安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