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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族乐器“光邦”传承群体的文化阐释

2017-03-16

民族艺术研究 2017年2期
关键词:支那传承者傣族

金 红

傣族乐器“光邦”传承群体的文化阐释

金 红

德宏傣族乐器“光邦”的传承群体在依附风俗形成的传承方式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文化阐释学理论指导下,这一群体所担当的角色及其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可归纳为:族群和谐社会关系网络的建构者、人与神心灵沟通渠道的搭建者、地方认同情感的表达者和快乐情感的体验者。这样的文化内涵提升了人们对光邦在支那村傣民观念世界的理解和阐释,传承者所赋予光邦文化的不同意义使其在活水般的生态环境中世代传承。

傣族;光邦;传承群体;文化阐释

在任何社会中,文化都被赋予不同的意义。[1](P15)文化的阐释是意义的推测,从较好的推测引出解释性的结论,[1](P23)其作用在于帮助我们取得对于所研究的对象生活在其中的观念世界的理解。[1](P28)因此,对于某一文化的研究,确定的是事件的意义,而不是事件本身。[1](P22)若仅从音乐艺术的研究角度来讲,其实质不仅仅是其本体,也不仅是产生这一艺术的社会环境,更重要的是创作这一艺术的人及群体。[2]因为,一种民间艺术的存在和发展,必然是以从事这种艺术的传承人的存在为前提的。对民间艺术传承者的文化阐释可以更好地得到所研究对象清晰描述的脉络,从而在“本土人”做第一层阐释的基础上,以行动者为取向做出第二、甚至第三层的文化阐释。[1](P17)

“光邦(kuang bong)”①“光邦”系傣语,此为国际音标注音。是仅流传于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盈江县支那乡支那村的一种傣族传统膜鸣乐器,汉译为“大小头鼓”或“双面鼓”。演奏时,在两头连接一挂带,横挂于脖颈上,使鼓置于腰腹部,左手五指敲击小头鼓面,右手执一头缠布条的木槌敲击大头鼓面。同时,配以铓镲合奏形成具有规律的鼓点节拍,并随着鼓点节拍边敲边走边舞,是当地傣族的一种集宗教性和娱乐性为一体的民间鼓乐。光邦的传承有其特殊性:第一,光邦传承拥有大批的传承群体。光邦的传承人不只是几个艺人而已,支那村的老、中、青、少不同年龄段的男性寨民人人都会演奏光邦,据2009年人口统计,支那村共有傣族人口6300多人,其中男性有3700多人,这3700多位男性寨民都是当仁不让的鲜活的传承群体,在光邦的传承发展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第二,光邦的传承与风俗紧密结合。每年春节腊月十五到大年三十在奘房敲响光邦仪式活动、大年初一走亲串寨拜年、新佛像进奘房、贺新房、祭奠老人、送别友人等活动都是光邦的传承场域。光邦的传承区别于为了生计和经济利益而学习传承的民间艺术,其传承、展演与风俗、仪式紧密相连,以一种季节性的仪式展开,与民间节庆紧密联系在一起,整个过程不涉及金钱等经济利益,是一种非商业性行为。[3]第三,光邦的传承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师徒关系。“我们的光邦不用教,过年过节从小就看大人们敲,看都看会了,长大后背得动光邦时,也就能合拍地跟着大家一起敲了。”①2015年1月18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棒寨早建祥(男,50岁)的访谈。。光邦的整个传承过程是在依附光邦形成的各类宗教仪式及民俗活动中自然地进行,不管是传者还是承者,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兼性身份,即兼有传与承的双重职责职能。传者即承者,承者亦即传者。

面对当今许多民族民间音乐艺术即将消亡的现状,光邦的传承者在对传统文化坚守的生活态度影响下给予光邦绵延不绝的薪火,也赋予了它更多的文化内涵。

二、族群和谐社会关系网络的构建者

光邦民俗活动以其新奇生动的各个环节来刺激日常疲惫的精神。光邦传承者在拜年、斗鼓、迎客等风俗活动中的演奏以及在此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和谐人际,能够从最深的层面揭示价值之所在……人们在音乐仪式中所表达出来的,是他们最为之感动的。而正因为表达是囿于传统和形式的,所以光邦的各类仪式所揭示的实际上是一个群体的价值。[4](P6)光邦传承者的每一次敲奏都演绎了村落的主导价值,构建着支那村傣民的和谐社会关系网络。其目的,一是为了增强民族凝聚力,促进民族团结;二是使人们一年来日渐疏远的关系重新得以巩固。

从传承者的传承方式来看,每年农历大年初一,光邦的传承者敲着光邦进入各个村寨的奘房,面对释迦牟尼佛像祈福;之后,拜年队走入村寨,向寨民们演奏光邦鼓舞,以表问候。在世俗社会中,传承者以光邦敲击的形式传递村寨间的节日问候,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表现出一种相互尊重、相互帮助的良性互动关系。这种关系增强了村寨的凝聚力、强化了村民之间、村寨之间的友好往来。再从传承者的拜年线路来看,每个村寨的光邦拜年队从本村寨出发,经过15个村寨后回到本村寨,从最近的村寨开始逐一拜年,完成全部拜年路线。这样,传承者通过“光邦走亲串寨拜年”仪式活动,将族群的人际关系网络不断联结起来,“去的寨子越多,村寨间的关系也就越好。”②2015年2月9日,笔者对支那村蛮奔寨寨民陈富强(男,65岁)的访谈。,最终构建出一个和谐的社会关系网络。

在拜年的路途中进行的斗鼓比赛,是以光邦传承者的演奏来展示村寨实力的重要手段。斗鼓时,各村寨的光邦演奏者会伴随身体摆动、极力敲奏复杂节奏,来赢得斗鼓的胜利。当经过几分钟的激烈敲奏后,斗鼓者的情绪会迅速恢复平静,敲击着简单的“邦邦隆”节奏向各自所要去的方向继续前行。这种“邦邦隆”的节奏就是斗鼓以后彼此间的问候与歉意,意思是“谢谢你!”③2015年2月10日,笔者对支那村朗哏寨管能进(男,37岁)的访谈。对于走完16个村寨已经回到本村寨等待其他拜年队前来祝贺的光邦传承者来说,他们会站在村寨口,热烈地敲击着光邦,等待着其他村寨的光邦朋友们前来拜年。当前来拜年的其他村寨光邦队走进村寨时,迎接的寨民会减弱自己的光邦演奏力度、用最简单的节奏型“邦邦隆、邦邦隆”迎合着前来拜年的村寨。这种“邦邦隆、邦邦隆”’的节奏即是“欢迎你!”的意思。④2015年2月10日,笔者支那村三府寨孟威旺(男,34岁)的访谈。不管是在奘房中给寨子里的寨老们拜年,还是走出奘房给男女老少们拜年,传承者所演奏的光邦节奏越复杂、动作幅度越大、鼓声越激烈,说明他们拜年的祝福越多,两个村寨间的感情越深。“每年大年初一,我们各个村寨的人们都敲着光邦到其他村寨烧香拜佛,向各村寨的人们表演光邦,表达节日问候。这样,16个村寨间人们的感情就会更深。如果今年我们没有去给哪一寨子拜年,明年春节时,他们寨子也就不会来我们寨子拜年了,我们两个寨子的感情也就不好了。但是,如果两个寨子有矛盾,在春节大年初一时,两寨子相互拜年、相互问候一下,矛盾也就好解决、甚至也就化解了。”⑤2015年2月10日,笔者对支那村蛮奔寨孟成辉(男,36岁)的访谈。因此,依附光邦演奏所形成的拜年仪式活动,不仅增强了民族凝聚力,而且促进了各村寨间人们的情感交流,消除或淡化了人际矛盾,使一年来逐渐疏远的人际关系重新得以巩固,光邦的传承者成为了族群和谐社会关系网络的构建者。

三、人与神心灵沟通渠道的搭建者

在支那村南传上座部佛教信仰圈,虚幻的宗教观念有着深厚的现实基础,而神的世界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这个现实基础是支那村全民信仰南传佛教的现实;这个群众基础就是虔诚的支那村全体民众。正是因为人们心中宗教观念和神的世界的存在,光邦传承者的敲奏可将感情升腾,使人们的感情得以从存在各种束缚的尘世升腾到意识活动的自由领域,搭建起人与神心灵沟通并得以宣泄的精神活动空间。每年从腊月十五到大年三十的每天晚上,光邦的传承者都在奘房敲响光邦。在这种虔诚的信仰中,与佛祖沟通是支那村傣族民众宗教信仰的重要的宗教经验,就是对于神圣物(神、神圣力量、神性物)的某种内心感受和精神体验。[5](P74)佛祖是信仰者精神体验的神圣物,与佛祖的沟通并非凡人的言语能够驾驭。此时,人们就要借助一个可以通神的工具,向佛祖表达自己的精神夙愿。光邦在支那村傣族的宗教经验中就成为信仰者与神灵沟通的神圣媒介。汉斯立克在《论音乐的美》一书中指出:“音乐对古代民族产生的影响要比今天更直接,这是无可置疑的。因为人类在文明的最初阶段,比之后,即意识和自由意志发挥作用的时期,要更接近更受制于原始力量。”[6](P90)这个原始的力量对于信仰南传佛教的支那村傣族民众来说,就是他们的宗教信仰:即超自然存在的神灵能主宰他们的生活。这种神灵主宰的力量决定了只有通过取悦神灵,才能使人们的生产生活风调雨顺、称心如意。而光邦是他们与神灵沟通的工具,他们认为只有敲击光邦的各类仪式活动才最能直接地向神灵表达他们心中的愿望与期盼。敲击光邦是他们娱神的手段,“他们能通过音乐去规定礼仪的方式而把自己和神连在一起,并通过音乐去控制各种神灵。”①柴勒.音乐的四万年.伦敦,1964.转引自朱狄.艺术的起源.1964.

“我们对着佛祖敲光邦,敲得越好,佛祖听着好听,他就会越高兴,也就会保佑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②2015年2月13日,笔者对支那村蛮老寨孟必春(男,39岁)的访谈。

“我们的光邦是带感动的。我每次在奘房中敲击光邦,是在与佛祖对话,讲到感动处还会流眼泪呢!”③2015年2月14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棒寨早建祥(男,49岁)的访谈。

此时的光邦不仅仅是艺术表现形式,更是人与神之间宗教情感表达的载体。光邦的传者与承者被同时置于奘房这一神人聚合的神圣空间里,借助敲奏光邦所产生的声响以及对神界的想象,使人在情感上体验宗教境界,与神灵进行情感沟通。通过传承者敲奏光邦营造出的特殊氛围和环境,让人置身其中忘记世俗的一切,这种氛围往往有不可低估的力量,使人进入到一种人神共场的情境。当人们把自然界拟人化,奘房就是与神沟通的空间,光邦就是与神交流的媒介,仪式活动中的光邦演奏就成为人与神之间实现沟通的重要渠道,传承者即成为人与神心灵沟通渠道的搭建者。

四、地方认同情感的表达者

“民族是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共同体。”[7](P294)所以,地方认同情感是一个民族固有的文化心理特征,它以民族的发展历程、风俗人情、宗教信仰等本土文化为背景,以独特的表达方式反映出历史性的心理积淀。支那村傣族民众对光邦的独特表达,记录了当地的民族精神,也寄托了一种文化认同的情感。正如田野访谈中报道人说的那样:“不是支那村的人不会敲光邦,只要是支那村的男人就会敲光邦,不会敲光邦的男人也不算是支那村的村民,”④2015年9月3日,笔者对支那村拉腮寨帕安辉(男,56岁)的访谈。这种文化认同和民族意识虽然显示出一定的排外性,但此话语却是地方认同情感的显现。与此同时,光邦的敲奏及其风俗也是地方认同情感的表达。每逢年节及风俗,支那村的傣族都要穿上傣族传统的民族服饰参加活动,以彰显自己作为傣族的族群身份。只要有外人到支那村,当地人就会骄傲地介绍说:“我们这里有一种乐器叫光邦,光邦是我们这里才有的,别的地方没有,”①2015年8月12日,笔者对支那村回顿寨李根春(男,38岁)的访谈。寨民们甚至还会高兴地要求演奏一段光邦给来访者欣赏。这些对族群身份的彰显和对本民族乐器的显耀,就是地方认同情感的表达,这种民族情感促成支那村傣族民众审美心理的沟通和共鸣。他们认为:“穿上我们傣族的服装就是最美的。”②2015年4月13日,笔者对支那村永项寨早安新(男,42岁)的访谈。“我们敲的光邦是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别的地方的人学敲我们这里的光邦,也不会有我们支那人敲得好。”③2015年3月2日,笔者对支那村蛮老寨李斌(男,23岁)的访谈。这些话语是对本民族文化认同的表达,同时,也显现出支那村傣族民众地方认同情感的形成。

在外地工作的男性,只要一回到支那村,甚至是一看到光邦,就会兴奋的背上光邦敲击一通。寨民向明凯说:“我在昆明上大学后就留在昆明工作多年。有一年的泼水节,我去民族村玩,却看到我们寨子的几位老人被邀请到泼水节的舞台上表演光邦。我当时激动万分,在观众席上情不自禁地大叫,这是我们那里的,我也会演奏。看着台上的光邦演奏就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也为我们的光邦能到省城向大家展示而感到自豪。”④2015年7月18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海寨向明凯(男,26岁)的访谈。在支那村调查生活时,也接触到许多在外地工作多年很少回家的寨民。这群人只要有机会回到家乡,并与村民们一起参加走亲串寨拜年和其他民俗活动时,都是争抢光邦演奏最积极的人,因为:“多年没有回家了,听到光邦声就想起家乡,看见光邦,手就痒,就想背上敲几下。我们从小就听着光邦、看着光邦长大的,有感情呀!”⑤2015年8月7日,笔者对支那村蛮嘎寨孟成兴(男,47岁)的访谈。以上触景生情、触物生情的访谈与行为,就是其所表达的地方认同情感所具有的独特规律性。这种独特的规律性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它能唤起本民族人民的民族意识,使人们产生感情上的共鸣。正如人们对光邦这个“乡音”产生的特殊感情一样,是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与社会实践中形成的以当地傣民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性格特征及其情感表现紧密联系的地方认同情感,光邦传承者也随即成为地方认同情感的真切表达者。

五、快乐情感的体验者

快乐是人类最普通的日常生活情感,同时也是人类极力找寻的情感之一。而快乐这一情感体验来自自娱和娱人两种途径。所谓自娱是通过练习者身体运动来重温欢快与收获的喜悦,改变人在安静状态下生理、心理活动状态下产生愉快的情感体验,宣泄情绪、欢娱身心。而娱人则是给外界观赏者以感官与心灵的满足,吸引观众,引起情感的共鸣。光邦传承者的演奏不但能自娱,还能娱人。

首先,地处偏僻山寨的支那村,人口稀少,平日的生活自然是无趣又乏味。而光邦演奏气氛热闹、娱乐身心,自然就成为人们借此获得娱乐的方式。光邦敲击时,刚健有力,身体姿态朴实健美。其特点是:前后移步、上下屈膝、挥臂敲击、上体回旋摆动等等动作组合需要全身各部位肌肉的紧张与松弛交替转换,并与协调用力地上下肢密切配合。敲奏光邦可算得上是一项极具特色的有氧运动项目,对提高人体肌肉的协调性、柔韧性和关节的灵活性、动作的节奏感有明显作用。在有规律的光邦节奏和人们高兴愉快的情感之间,存在着一种共同的运动神经结构。

“今天过节,我们敲光邦到处拜年,自己越敲越高兴,越敲越想敲。每次敲完都觉得身体很舒服。”⑥2015年2月11日,笔者对支那村中寨孟威杰(男,23岁)的访谈。

“今天我们寨子的新奘房建好了,这是我们寨子全体成员努力建成的,我们心里特别高兴。所以我们要敲敲光邦,让全寨子人一起来开心,一起来庆贺。”①2015年9月5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朵寨管有忠(男,40岁)的访谈。

在春节走亲串寨拜年或新奘房建成时,光邦传承者对新年或奘房建成所产生的愉悦情感通过敲奏光邦这一运动得以表现。心里越开心,敲奏的节奏越欢快,节奏与情感间存在的共同运动神经激发起敲奏本身带给传承者的身心舒畅,使其演奏者能真切地体验到自娱的快乐。

其次,在春节拜年、新奘房建成、贺新房等为背景的欢乐场景下,热烈的光邦声响唤起人们相应的喜悦情绪,光邦节奏的欢快与人们喜悦情感的内在一致性交织到光邦敲奏行为,传递给观赏者强烈的喜悦情绪。“过春节了,大家在一起敲光邦拜年,虽然到每个村寨拜年的路程有点远,走路走得有点累。但是,我们到各个村寨展现自己,敲着光邦向大家拜年,心里特别开心。”②2015年2月10日,笔者对支那村永项寨陈朝元(男,32岁)的访谈。在光邦拜年过程中,人们不畏路途遥远,走亲串寨相互问候,人与人相互间的愉悦情感能够得到平等的沟通。春节前后,只要光邦声一响,人们便扶老携幼、从各处前来观看。“我们这里又穷又偏远,平时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小时候时,最期盼过年过节,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寨子里的人就要敲光邦。敲光邦就是我们小时候记忆中唯一的娱乐了。”③2015年4月12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棒寨帕田进(男,77岁)的访谈。看演奏光邦也如同观看傣剧、放孔明灯一样,成为支那村傣民的娱乐盛事,因为它能带给人们欢乐与愉悦。

在光邦的敲奏中,男性传承者的野性得到了最大化的张扬,人的生命强力也得以彰显,而这恰是人的潜意识里最深刻、最本能的力量。正是光邦演奏借鉴南传上座部佛教信仰的精神内核,把置身于场地之外的观众也带入到一个特殊的迷狂世界,个人的生命意志与活力借此得到最大的释放。“我们白天干活太累了,晚上就到奘房里面来敲敲光邦。一方面,我们可以向佛祖祈福,保佑我们心想事成;另一方面,我们也觉得敲光邦很热闹,很好玩。看别人敲也开心,自己敲也开心。敲上几回么,反而觉得白天干活疲劳的身体不累了。”④2015年1月28日,笔者对支那村蛮海寨早大新(男,31岁)的访谈。光邦演奏使得观者如同身处一个热烈、自由、奔放、有生命活力的世界,内心的情感得以满足和释放。观众随着表演者的沉醉,也会被深深感染,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在欣赏中达到如痴如醉的状态,带来审美与精神的愉悦。光邦演奏中,鼓声的震撼,身体的健美,动作的流畅、铓镲的共鸣,浑然一体,使生命充满了生机,体现了傣族人民勤劳、朴实、勇敢、向上的性格特征和精神风貌。由于男性演奏者和男性观赏者都是光邦的传承者,传者及承者。因此,无论是观看表演或是亲自体验,传者和承者都能从光邦的敲奏及其风俗仪式中得到娱人的快乐。同时,在这些传承者的光邦敲奏过程中,个人的情感能与他人分享,愉悦了他人也愉悦了自己,传承者就是自娱和娱人快乐情感的最佳体验者。

任何一种民间艺术的发展和传承都离不开个体的活动,我们不能忽视个体生命活动对一种民俗文化的独特贡献,也不能无视民俗之“民”中民间传承人的核心地位。[8](P53)光邦的传承群体是从小受到耳闻目染熏陶的全村3700多名男性寨民,他们兼有传者与承者双重职责职能。在依附风俗传承的现实场景中和当地传统文化的不断延续中,光邦的传承群体以构建者、搭建者、表达者、体验者的身份,演绎着不同的角色功能,为光邦的传承发展做出积极贡献。这一群体所蕴含的深刻文化内涵提升了人们对光邦在支那村傣民观念世界的理解和阐释,传承者所赋予光邦文化的不同意义使其在活水般的生态环境中世代传承。

(责任编辑 何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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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 Hong,Investigation and Study of the Dai RitualMusic in Xuanfu Tusi in Menglian,Yunnan,Kunming:Yunnan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2013

Cultural Expatiation of the Inheritors of Dai Peop le's M usical Instrum ent“Kuang Bong”

Jin Hong

The inheritors of Dai People's Musical Instrument Kuang Bong in Dehong Prefecture play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the transmission of traditional customs.With the theory of cultural hermeneutics,the role carried by the inheritors and the culture connotation embodied with them can be concluded as:constructor of the ethnic group's harmonious social relations,builders of the channel through which man and gods communicate by heart,expressers of the place identity emotion and experiencers of the happy feelings.These cultural connotations help people understand and interpret Kuang Bong in the conceptualworld of the Dai people in Zhina Village.Furthermore,the diverse meanings that the inheritors attribute to the Kuang Bong culture enable its transmission in a flowing water-lik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Dai people,Kong Bang,inheritors,cultural expatiation

J0-05

A

1003-840X(2017)02-0155-06

金红,云南艺术学院音乐学院讲师,博士。云南 昆明 650500

http://dx.doi.org/10.21004/issn.1003-840x.2017.02.155

2017-03-05[本刊网址]http://www.ynysyj.org.cn

About the author:Jin Hong,PhD,lecturer at the College ofMusic of Yunnan Academic of Arts,Kunming Yunnan 65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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