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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是一个差生

2017-02-17林特特

感悟 2017年1期
关键词:眼镜片头皮屑老天爷

林特特

十几年前,我是一个差生。我曾研究过,我为什么差,这恐怕要追本溯源到小学五年级时的转学。

起初是在新学校不适应,后来我发现新班主任根本不喜欢我。在路上碰见,我向她问好,她用鼻子哼哼。

我做錯一道题是错,忘写某项作业是错,作文中出现一个新奇的比喻——“雪,是老天爷挠下的头皮屑”——更是错。班主任说:“教出这样的学生,我觉得丢人。”

其实,即便这样,我的成绩也不算差,只是老师塑造了我差的形象。但这期间酝酿的厌学情绪一直持续并在一年后爆发,那时,我已是初中生。

我的数学课本下永远放着一本与学习无关的书,三毛、琼瑶、亦舒…随后,一张张卷子堆在抽屉,它们大多写着鲜红的三十几分、四十几分,发展到高二期末,150的数学卷子,我的分数是29。

我总觉得,因为做差生,我对世态炎凉有更早、更深的体会。

不止一次,我和老师说话,明明是请教问题,她就是不回答,只是把我晾在一边;再问,她就从眼镜片的上方直直地看我,仿佛要把我的羞耻心看得破胸而出。

多年后,我躺在大学寝室翻看杨绛的《干校六记》,她写最艰难、最敏感的岁月,有人向她示好,她感动莫名,我也感动了,我想到的是高三时,我的班主任卢老师。

那是高二暑假补课,我被分到文科班。

卢老师说:“我们分析一下你的成绩,如果你数学好了,其他科目采取什么对策?”她和颜悦色,又略带煽动性地举例,之前的某个学生比我还差,后来如何如何。她甚至在某个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的状态,是不是在学习。

点灯熬油的高三一年,以超过本科线一分的结局结束,我上了一所极普通的师范院校。这对我和卢老师来说已是狂喜和极大的胜利。但循环也就此开始,只超过一分意味着,在大学里,我还是个差生。

于是,循环继续,差生感也继续。

时至今日,每每在大庭广众下被指责或被批评,我总有种错觉,瞬间被投掷到小学五年级的课堂:老师读“雪,是老天爷挠下的头皮屑”,而后停顿一下,隆重批判,我站在教室中央,同学们挤眉弄眼,“哈哈,头皮屑!”

或者在银行、医院,我填表、办手续不太利落,询问工作人员,又得不到回应,我便有些讪讪的,脑海里又闪过老师从眼镜片的上方射出的直直的目光……

我的同学们大多是乖孩子出身,我的同事们恨不得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名校毕业,他们言谈中透露的习惯性的自信,因优秀而从容的态度总让我既羡又惭。我总觉得自己游离在所处的环境外,混迹于比我高很多的人群中,要小心点,谨慎点,别被发现“老底”。

唉,如果说,差生经历还有什么积极可取之处,我只能说接受失败的能力略强些。去年,我回老家,不知怎么想起那张三好学生奖状。我问我妈,还在不在。她说,在。我突然就心安了,仿佛年少时的一些东西也还在,仿佛“差”到“不差”,“糟糕”到“不糟糕”之间的距离曾明确估算并最终解决过,眼前的糟糕也不算什么,最终会过去吧。

冯树莲摘自《讲述》20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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