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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腿(下)

2017-01-26张芳

家庭生活指南 2017年10期
关键词:扳手安然保险公司

文◎张芳

火 腿(下)

文◎张芳

卧室里柔和的灯光下,明山狠狠地吻着苏瑾,苏瑾推开明山,问:“你爱我吗?”“爱。”明山含糊地回答后,继续亲吻苏瑾。苏瑾渐渐呼吸急促:“明山,你会永远爱我吗?”“会,永远爱。”明山一边回答,一边解开苏瑾的衣服,苏瑾忘我地抚摸着明山的头,突然感觉手上黏黏的,苏瑾看看自己的手,血,满手的血,她又望向明山,明山脸色惨白,后脑勺一大片血……“你为什么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明山愤恨地问。“不,不,明山,我不是故意的,明山,对不起,明山……”

苏瑾猛然惊醒,原来是一个梦,苏瑾起身到卫生间,打开淋浴,让水浇下来,水打在脸上,苏瑾清醒了许多,可是她的心却依然痛着。她一直都很自信,一直以为明山深爱着自己,她把心放在这个家上,她放弃了自己的所有,为了明山,她愿意牺牲一切,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太天真了。想到这儿,她攥紧了拳头。

“叮咚”,门铃响了。

苏瑾穿上浴袍开门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风和几名警察站在门口。

苏瑾的心突突地跳着,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林风打量着苏瑾,他认识她很久,似乎没有好好看过她,苏瑾穿着浴袍,长发湿漉漉的,皮肤白皙耀眼,面颊粉嫩得像涂了胭脂一样,眼神里有探究、有疑惑,虽然写满了戒备,却还是温柔的。

苏瑾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开口道:“你们怎么会来?”

林风盯着苏瑾,略显嗔怒的神色反而让她平添了一丝可爱。她应该算不上美女,但清秀的样子让人不忍怀疑她,他挺直了脊背,看着她说:“你需要和我回去,接受调查。”

“接受调查?”苏瑾疑惑地看着林风,问道:“你是说我需要跟你回去接受调查?”

“是的,目前有证据显示,你跟明山的死亡案件有关,你必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苏瑾愣了一下,有风吹过来,她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用手紧了紧领口,说:“好吧,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

审讯室里,苏瑾看着林风,他的眼神深不可测,他没有说话,严肃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门开了,一名女警将卷宗放在林风面前,林风并没有看,直接说道:“5月28号下午两点,你在哪里?”

苏瑾想了想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除了买菜,我应该都在家里。”

“5月28号下午,你到保险公司给明山买了大额的人身意外险,在你买完保险的第三天,明山意外死亡。”林风淡淡地说。“我没有,我没有给明山买过任何保险,你们在怀疑我吗?我没有买保险,我没有!”苏瑾有些激动,她看着林风,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陌生。

“看看这个。”林风打开一个文件,里面夹杂着一些照片,苏瑾越看越心惊,照片上的女人背影跟自己极其相似,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背包,她找不出任何跟自己不同的地方,虽然都是监控截图,但是这个人跟自己极为相似,苏瑾着急地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是相似的人而已。”

“这是5月28号下午保险公司的监控拍到的,你在下午两点到达保险公司,给明山买了1000万的人身意外险。”

接着,林风又拿出几份口供,他说:“据你家邻居反映,你和明山经常争吵,4月份的一天,你和明山争吵的声音非常大,你不停地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明山夺门而出,恰好在邻居要下电梯的时候,遇见明山尴尬地走进电梯。当时慌乱的明山还不小心撞到了你们的邻居。5月29号,你和明山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吵,邻居反映,听到你摔东西的声音和剧烈的打斗声,而你不止一次地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们吵架很正常,夫妻间争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说我要杀了他,那只是气话,我是气急了口无遮拦,我没有杀明山,我没有……”苏瑾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林风。

林风继续打开一份卷宗,说:“这是你闺蜜的口供,去年,你无意中撞见明山出轨,混乱中,明山推了你,你不幸流产,为此,你怀恨在心,你跟你的闺蜜说过,你要杀死他,你说,你输了,你输掉了明山对你的心,所以你宁可不要他的人。”

“我当时是说过,可那是气话,我不知道怀孕,去了医院我才知道,我怀孕六周了,我当时特别生气,我恨他,我想离婚,我想报复,可是当时明山特别内疚,他说他改,他说他一时糊涂,他后来对我特别好,我不能离婚,我不能失去他。你知道的林风,我跟了他八年,我什么都放弃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我只能原谅他……”苏瑾的眼角滴下了眼泪。

“所以,你杀了他,你恨,你怨,你得不到宁肯毁灭,你蓄谋已久,屋子里没有进来过外人,屋里只有你和明山的指纹,如果有凶手进来,势必会擦掉所有指纹,但是并没有,屋子里的指纹和毛发都是你和明山的,事实证明,案发当天,这个屋子就没有进来过第三个人,你案发前买了保险,你让明山喝了酒,在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你袭击了他,你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你妄图引导我们去怀疑仇杀……”

“不是的,不是的。”苏瑾哭着说:“你冤枉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他。”

“你恨明山出轨,你恨他背叛,你恨他让你失去了孩子,你恨明山的绝情,你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变成了你仇恨的源泉,所以你早就起了杀心,你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终于,案发当天,你又想起了明山的背叛。”

“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原谅他了,我已经忘记那件事情了。”

“你没有忘,你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案发当天,你觉得机会来了,你让明山提前回家,你给他喝了酒,你要把他给你的所有的痛苦报复回去,于是你拿铁锤袭击了他!”

“我没有。”

“你没有用铁锤打他?”

“我没有。”

“你是没有用铁锤打他,还是没有铁锤?”

“没有铁锤。”

“那是扳手?”

“没有扳手。”

“你是没有用扳手打他,还是没有扳手?”

“没有扳手。”

“那你承认你打了他?”

“没有。”

“铁锤?还是扳手?或者是其他的铁棍?”

“压根就没有凶器。”

“那你怎么解释他后脑勺的血?”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用火腿打了他一下,我怎么知道他会流血?”

“火腿?”

咖啡厅里普通包间不大,鸽笼子似的,林风和晓晓面对面坐着。

林风讲完《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晓晓敢保证,这一次,她是真的听懂了。林风的意思是:那是一只很有个性的猪,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儿就上房顶,想乐就能学汽笛,要是对身边的母猪烦了,它还可以出去找新欢。林风说:“这是王小波很有代表性的一篇作品。”

王小波是谁,晓晓不知道,只是有些耳熟。她不明白林风为什么会如此佩服一只猪。林风还在滔滔不绝,用幽默的语言,讲这个幽默的作品。讲着讲着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人一旦对畜牲崇拜起来,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咱俩难得见一面,为什么给我讲这只猪?”晓晓撇撇嘴问道。

林风喝了一口茶,说:“没什么,你不愿意听就不讲了。”最近的案子让他心力交瘁,最好的朋友因为出轨被妻子蓄意谋杀,他突然觉得,男人有时候活得不如一只猪。

“不说了,陪你逛街吧,明山的案子让我一直没有时间陪你。”

“明山的案子不是结了吗?你还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常常会想起我们之前一起的日子。”

“明山死了,那保险怎么办?她爱人不是给她买了大笔保险吗?那钱呢?”晓晓一边说着,一边用吸管拨弄着果汁。

“他俩没有孩子,明山的父母也都不在了。”说着林风打了一个电话:“安然,查一下明山的保险费。”

“明山没有哥哥姐姐吗?亲属也有继承权啊,总不能便宜保险公司吧!1000万呢,这得买多少包包啊!”

电话响了。

“喂,什么?什么时候提走的?查一下苏瑾账户!”放下电话,林风摸了一下晓晓的头,说:“不能陪你逛街了,案子有变,我得回去。”说完,林风匆匆地走了。

林风匆匆赶回警察局,问道:“什么情况?”

安然拿着一堆文件走了过来:“6月5号,苏瑾拿着戴明山的死亡证明领取了保险费用,这是保险公司的复印件,上面显示,是苏瑾本人取走的。这份是银行调取的苏瑾的账号资料,没有显示有1000万入账。我又查了苏瑾直系亲属的账号,也并没有1000万入账。”

“咱们是6月4号把苏瑾带回来的。6月5号?显然这个人并不是苏瑾,是谁提取了这笔钱?”林风自言自语道。

“据保险公司提供的资料来看,苏瑾是拿着身份证和戴明山的死亡证明把钱取走的。咱们6月5号当天带苏瑾回来的时候,苏瑾并没有拿任何东西,所以,苏瑾的身份证应该在家里,也就是案发现场。”安然说完,合上了手中的资料。

“走,案发现场。”林风拿起钥匙夺门而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明山家门口,天空似乎快要下雨,阴郁的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林风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难以呼吸,他摇了摇头,甩了下头发,打起精神迈着大步向明山家走去。

进屋后,他的右眼皮又没有征兆地跳了起来,从今天午饭时开始,他的右眼就开始时不时地跳动,他想起一句老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要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吗?他下意识地望向屋里,偌大的房间里空空的,平常这个时候,苏瑾应该做好了可口的饭菜和明山一起吃吧,而现在,房间却是冷清清的。

客厅里,几名警察忙碌起来,林风走进卧室,从卧室的陈设看得出来,主人走的很匆忙,被子没有叠,换下来的浴袍扔在床上,林风想起来,那天苏瑾走的确实匆忙,她穿的好像就是这件浴袍。再仔细环顾四周,卧室不大,床头柜上摆着一幅画。记得在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林风就觉得很奇怪,画上只有一座山,当时林风还开玩笑地问过,怎么床头不摆个结婚照什么的,却要摆这座山,看着跟坟包似的。明山说,这是恋爱的时候苏瑾画给他的,是苏瑾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所以他很珍惜,他每天都会擦这幅画,这幅画里有他甜蜜恋情的印记……突然,林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认真地看了一遍这幅画,山路、红叶,哪里不对呢?他用手摸了一下画框,干净的!他又用手摸了一下床头柜,一层薄薄的灰。这屋子有人来过!想到这儿,他心里一惊。是谁来过?为什么会来这间屋子?为什么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动,偏偏要擦拭这幅画?

“安然,去保险公司调取6月5号当天取走明山保险金的监控录像,其他人跟我回警局。”林风迅速地指示。

林风回到警局,安然调取的监控录像也发到了他的手机中。

播放录像的那一刻,林风震惊了——这是6月5日当天保险公司的监控录像——画面中的女人,与5月28日保险公司监控录像中的女人一模一样!林风迅速打开卷柜,拿出明山案件的卷宗,他找到5月28日的监控截图照片,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背包,显然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但问题是,如果画面中的人是苏瑾的话,6月5日苏瑾明明在看守所里,并不能去保险公司,那么也就是说,苏瑾没有说谎,5月28日她没有去买保险。那么买保险的人会是谁?6月5日当天去提取保险金的人又是谁?这个人跟明山什么关系,这笔钱去哪儿了?

林风又看了一遍监控录像,监控中的女人似乎有意回避镜头,始终背对着监控,无法看清她的脸,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是怎么拿到苏瑾的身份证件,谁去了明山家,又是谁擦了那幅画?

明山迅速地翻了一遍卷宗,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是送到他眼皮底下的,邻居的证言、闺蜜的证词、保险公司的赔偿金……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引导着他办案,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安然?安然?”林风叫道。

“安然不在,她去调取监控画面了。”伊欣连忙站起来说。

“秦昊呢?”

“他去看守所录苏瑾口供了,怎么了,头儿,什么事,我能办吗?”

林风看了伊欣一眼,伊欣办事也是非常谨慎的。

“那跟我来吧。”

林风开车带着伊欣,伊欣不明白头儿发现了什么,也不明白林风为什么如此反常。

“头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风看了伊欣一眼,想了想说:“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对,安全的地方。”林风想起当年,明山爱钓鱼,他有一艘船,经常邀请林风一起钓鱼、喝酒。一次喝酒的时候,明山说:“林风,要是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就来这里,这艘船就是我的安全所。”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头儿?”伊欣的话拉回了林风的思绪。

“也许苏瑾不是凶手。”

“苏瑾不是凶手?”伊欣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林风没有作答,这个女警平时话不多,今天貌似话多了点儿。

“到了,下车。”

“哦。”伊欣慌忙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船舱内的桌子上有一盒泡面,泡面旁边有一只烟灰缸,烟还着着,林风掏出枪,他用手摸了一下泡面,热的,泡面的人应该刚刚离开。

“跟着我,躲在我身后。”林风向伊欣命令道。

他走上夹板,一把枪抵住了他的头。

“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早该来了。”林风淡淡地回答。

林风迎着枪口一步步走上夹板,他看到了明山的脸。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死的?”明山冷冷地问。

“刚刚,你家,你床头柜上的那幅画,你还是那个习惯,每天都会把画擦得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要陷害苏瑾?”林风有点儿激动。

“陷害?我只是将计就计,她用火腿打了我,她营造了一个他杀的场景,我正好想摆脱她,没想到不用我动手,她就把机会送来了,我只是顺势利用了她一下而已。”

“保险的事情是你做的?你早就把苏瑾的身份证拿出来,找人假扮她去买保险,你早就预谋要嫁祸给她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妻子。”

“妻子?自打两年前她发现我出轨后,她就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无论我怎么认错、悔改;无论我多么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她都颐指气使、非打即骂,她盛气凌人的抓住我的痛处不放,天天折磨我!她所谓的牺牲,就是不上班,牺牲了工作天天监视我,她定位我的手机、跟踪我的行程,无时无刻,只要她怀疑了,无论我在哪儿、干什么,都必须马上跟她视频,即便这样,她也不依不饶!妻子?你的妻子会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你吗?”戴明山两眼通红,显然,他并没有休息好,疲惫的神态在愤怒中显得格外狰狞。

“我没想嫁祸她,我只想摆脱这监狱一样的生活,在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的时候,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你知道吗?苏瑾她向我下手,那就怨不得我了……”林风死死地盯住明山,明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疯狂,就在他手枪稍稍偏离林风的头的时候,林风迅速反手夺过了手枪,指向了明山的胸口。

“别动!”林风异常冷静。

“你被捕了,你要和我回去接受调查。”

“林风。”明山笑了:“你还是那么执拗,还是那么自信,你也许了解我,但你根本不了解女人。”

“咚!”一声枪响。

林风只觉得背后一股热流涌出。

林风慢慢地倒下,露出身后举着手枪的伊欣……

编辑/张德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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