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召良

父亲的财富

◎储召良

“谁说校园恋爱毕业就分手？给我三年时间，一定把你风风光光地娶回家！”大学毕业时，汪朝阳对刘梦琦信誓旦旦地说。

虽说两人郎才女貌，但家庭背景却有着天壤之别，刘梦琦家非官即商，而汪朝阳的学业都要靠拿奖学金和打工来维持。当刘梦琦跟老爸提起交了一个来自农村的男友时，老爸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汪朝阳有自知之明，刚毕业的他一穷二白，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但他有自信，三年时间能改变这一切。

他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他知道一个好项目，凭直觉，能让自己快速富起来，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启动资金。汪朝阳的父亲听说儿子要自己开公司，不远千里来到他所在的城市，给他带来了一万元。看着桌子上一大堆五元十元的钞票，看到父亲路上吃的烙饼和盛茶水的大塑料壶，汪朝阳流泪了。他发誓，要好好经营公司，尽快使自己家摆脱贫困，让女友家人刮目相看。

然而，事与愿违。前两年，公司效益还好，但很快该项目大热，发展到了拼实力和资金的地步，白手起家的汪朝阳岂是人家的对手？他多次预算，如果这样下去再硬撑两年，非亏掉几百万不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公司转让，将就着和一个大公司签了转让协议。也真是财大气粗，那家老总只朝公司瞄了一眼，便将一张支票递给了汪朝阳：“明早来交接。”说罢就走了。

汪朝阳去银行把钱取了出来，将职工的工资发了。一一送走职工后，他开始清算自己的存款，结果，只有区区一万元。这正好是当初开公司时父亲送过来的金额。

苦心经营了三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又回到了毕业时的起点。他自己清楚，不是公司经营不善，更不是项目不好，只要有足够的资金，还是能赚大钱的。可现在这样，只能认命了，到了自己跟刘梦琦说分手的时候了，正是因为爱她，汪朝阳才决不会将就着，厚颜无耻地去求她！

现在的汪朝阳虽然一无所有，但凭自己的经验和知识，找个年薪十万的工作没有问题。等找好了工作，就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将老爸老妈接过来，让他们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尽孝要趁早，没了女友，但决不能没有父母。老爸老妈给了他一万块钱后，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实在太苦了。

想起老爸，汪朝阳的心中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忽然，他环顾四周，想起了自己该做却还没有做的事情。这时，职工陈小龙走到了他跟前：“老板，我的房子已经租好了，明天搬家，那家还有一个房间空着，要不咱们租一起吧？”

陈小龙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跟他一样，家里穷得叮当响，为照顾他，汪朝阳让他平时跟自己同住在公司的楼上。这小子非常勤快，业务也很精，汪朝阳准备明天将他推荐给老板。

汪朝阳说：“租房子的事缓缓再说，你帮我将公司清理一下，明天好让人看得舒服些。咱们走之前，得将自己的分内事做好。”

陈小龙迟疑了下，在心里嘀咕：这公司明天就是人家的了，还要让人看了舒服，老板这人也太实在了。可陈小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尽管汪朝阳创业失败，但他还是非常敬佩汪朝阳的为人，对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于是，两人开始清理公司的电脑，摆放好桌椅物件，擦洗门窗吊顶，清扫地面垃圾，他们一直干到凌晨3点多钟才结束。

第二天早晨，汪朝阳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一看，已是9点多钟了，他赶紧起床，今天还要交接呢，别耽误了人家的时间。他走到窗边朝楼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公司门外站满了人，都在那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还不时地朝公司屋里瞧着。汪朝阳愣了：楼下出事了？

汪朝阳飞快地下楼打开了门，人们蜂拥着进入了公司。随后，老总也走了进来：“大伙都好好看看，人家的敬业精神！公司已经转让，自己的前途未卜，但他还是将公司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让人看后赏心悦目。这就是一种职业道德，一种敬业精神，一种纯真的忠诚。这正是我们团队缺少的一种宝贵精神！”

汪朝阳听得有点晕：老总是在表扬我，还是在嘲笑我？这时，老总走到汪朝阳跟前，紧握住他的手说：“我收购了不少公司，接手的时候，不是脏乱差，就是缺胳膊断腿，没个完整的。只有你交出来的公司完整无缺，整洁如初。这种把他人的东西看作自己东西的人，真是十分难得。我决定注资后，公司仍然交给你经营，所有人事销售等等全部由你做主，我仅派一个技术助理协助你。我给你年薪一百万，请你尽快做一份计划书给我。”

一百万？汪朝阳咬了咬舌头，痛，这事是真的！那可算是高薪了，要知道，就在他生意做得最好的第二年，纯利润也挣不到五十万。

有钱好办事，很快，公司便恢复了运营。汪朝阳不但将老员工全部找了回来，而且还着手招了一批新员工。为了把关，他亲自主持了这项工作。

这天，公司来了位戴墨镜的美女：“老板，我来报到。”

“有资料吗？”汪朝阳问。

来人随手递了张纸条给汪朝阳。汪朝阳拿眼一瞧，惊叫起来：“梦琦，是你！老总派你来真好，如果换了别人，我还以为他是来监视我的！”

“什么老总，那是我老爸，有眼不识泰山！”刘梦琦娇嗔道。汪朝阳一听，沉下脸来：“我说这高薪来得怎么这么容易，原来是你一手策划的！”随后，汪朝阳刷刷几笔写好了辞职报告：“士可杀不可辱，我不要你们父女的怜悯！”

刘梦琦非常尴尬地说：“朝阳，我知道你有自尊心，但这事还真不是我帮你的，确确实实是你自己争取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恋人。在此之前，我告诉他你是一个贫困山区的穷孩子，他坚决反对我们俩的婚事，我根本就不敢带你去见他。现在，水到渠成，我想和你一起去见我爸，我要让他看看，强将手下无弱兵，他女儿认准了的人绝对没有错！”

汪朝阳觉得非常幸福。他思绪万千，这一切，多亏了父亲小时候的教导，是他让自己有了这么个好习惯。

汪朝阳的父亲斗大字不识一个，但喜欢咬文嚼字，小时候教育儿女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给后人留下任何麻烦。在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训导下，汪朝阳渐渐地便养成了一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把自己生活工作的地方整理好的良好习惯。而这个好习惯，关键时刻竟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和爱情。

“没想到，我那贫困的父亲也有无穷的财富！”几天来，汪朝阳总在梦中笑醒。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2016年3月下 湖北胡兴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