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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金:卡在死刑复核的日子

2017-01-18

中外文摘 2017年3期
关键词:聂树斌爱民看守所

□ 杨 海

王书金:卡在死刑复核的日子

□ 杨 海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宣布聂树斌无罪,一直声称自己是聂案“真凶”的王书金终于就要等来关于死刑确切的消息。

“我死定了”

在河北省邯郸市广平县南寺郎固村,很多村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王书金还没死。那里是他的家乡,在那里他曾经犯下多起强奸杀人案。王书金2005年就已经落网。在审讯过程中,时任河北省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的郑成月发现,王书金在石家庄西郊玉米地里犯下的一起杀人强奸案和另外一起案件高度重合。那时郑成月就感到了事情的蹊跷。只是当时还没有人知道,另一起案件中,那个已被枪决的“罪犯”聂树斌,会成为未来十余年内中国司法界最耳熟能详的名字之一。也没有人想到,王书金的案件,会随着聂树斌案纠葛至今。

“一案两凶”的事情,很快被媒体披露。郑成月认识到王书金的“不一般”后,开始对他“特殊照顾”。“看守所伙食差,没事就给他买点猪蹄、猪头肉解解馋。”当时主管看守所的郑成月,经常自己掏腰包给王书金改善生活。“一是怕他畏罪自杀,二是为了跟他搞好关系。”郑成月向记者解释,“就是洗脑,感化他。”

外界的热闹也穿过了高墙缝隙,给已经准备好“赴死”的王书金带来了一丝波动。2005年9月,王书金的辩护律师朱爱民在广平县派出所第一次见到王书金。他让王书金“给自己量个刑”时,然后得到了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死定了。”这场会见中他跟王书金提起了聂树斌案,当时“连笔都拿不好,签名都要现场教”的王书金告诉朱爱民,“人是我杀的,就由我来负责,跟那个人(聂树斌)无关”。

一年半后,2007年3月一审判决王书金死刑。律师在上诉书里写下了这样的意见:“王书金主动供述石家庄西郊强奸、故意杀人案系其所为,应认定为有利于国家和社会、属重大立功。”这个时候,王书金已经不会再像开始那样可以好好睡觉,他甚至因为“想到死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与开始准备平静接受死刑的心态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有王书金原本已经逐渐平静的性格。在看守所,因为待的时间长,再加上郑成月的照顾,王书金成为了一个十几人牢房的“牢头”。郑成月回忆,有一次一个新进牢房的犯人和王书金发生冲突,扇了王书金一巴掌。白天没说话的王书金在晚上睡觉前,忽然跟新犯人的邻铺换了铺位,声称“反正都是死,多杀一个也无所谓”。闻讯赶来的郑成月,把那个新犯人铐起来后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替王书金出出气”。

爱看法制节目

一审结束后,王书金更换了羁押地点,没人知道他在哪里。6年间,郑成月在49岁那年被提前退休。也有媒体报道,王书金被转移了四次看守所。朱爱民再次见到自己的当事人时,是在2013年二审的法庭上。在经历过“消失的6年”后,庭审现场上演了司法史上罕见的一幕:被告人坚持要求追究未被指控的罪名,公诉方却千方百计地为被告人开脱。朱爱民发现,相比6年前,王书金思维敏捷了不少。他后来得知,这6年间,失去郑成月庇护,经常被人告知“律师出了名,不会再管你了”的王书金重新落入一个黑夜般的环境。

“消失”期间,这个曾经只看戏曲台的农民,几乎每天都要看《新闻联播》和一些法制节目。在后来与王书金的会见中,朱爱民发现,这个沉默木讷的杀人犯开始主动与他谈起了国内其他的冤假错案。“咱杀人咱自己承担,冤不了别人。”在看到呼格吉勒图平反后,王书金对朱爱民说。他也告诉朱爱民,自己害怕死刑复核的时间拖得太长。“求生是人最基本的本能,长时间的等待对他是种折磨。”朱爱民说。

二审判决死刑后,王书金与朱爱民的谈话时间慢慢变长。这个朱爱民眼中从来没流露过情感的杀人犯,也开始在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死亡前流露感情。他想见一面自己的哥哥,问问他为什么当初没把自己教育好,如今走上了这条路。他最挂念的,是自己的小女儿。他还记得,在荥阳时,他常带着小女儿沿着火车道,朝着北方一直走。

火车道的北方是王书金的家乡,那里如今是他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当年犯罪现场的那口老井已被填平,王书金打工的那个砖窑厂也只剩下一处深坑,但村民还是无法忘掉这些伤痛。他的哥哥王书银这么多年来在村里还是“抬不起头”,有村民记得,王书银曾明确说过,“他死后就算被狗吃了,也不会让他埋在祖坟里”。

(摘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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