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农经》记者 杨雪

农户信用画像：为农村金融补上关键一环

文｜ 《农经》记者 杨雪

通过实证调研，不单单能够有效评估农户群体的信用水平，更具深远意义的是，我们能够深入探索缺乏金融历史资料的这一大类群体的征信研究。

很长时间以来，农户信用建设滞后都被视作是农村金融落地难的重要因素之一。而由于当前我国农村人口流动性大，就业更加灵活以及一些新兴经营方式的出现，更是给农户的信用建设带来了诸多难题。而且，相关研究专家还提出，随着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的不断完善，现代农户的信用应用场景变得越来越丰富。但农户积累的金融历史资料却寥寥无几，很多方面不能直接套用传统风控手段；农户的信用信息收集难度也越来越大，所以目前国内鲜有对农村征信领域进行深入的实证研究。

信用体系作为现代金融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促进经济活动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国内外实践表明,完善的农村信用体系既能促进农村金融业高效运转,也能加快推动农村城镇化建设。如何准确界定农户的信用，通过科学的指标体系来判断农户的信用特征和现实状况，恰恰是构建一个适应和服务于新农村信用体系建设发展的关键。那么，我国农户信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态？他们对金融服务的需求集中在哪些方面？什么样的因素会影响农户的信用模式？

近日，北京宜信致诚信用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致诚信用)发布国内首份基于6000多个实地调研样本的《农户征信报告》。该报告针对农户的借贷需求和能够代表其信用状况的有效信息进行了研究，揭示了具有借贷需求的农户画像，并创新性地探索缺乏信用资料群体的还款行为与其行为心理表现之间的关联。

据悉，此次农户征信调研项目于2016年1月正式启动，历时8个月，走访甘肃、安徽、河南、内蒙古等29个省市，深入2179个乡镇进行入户调研，共回收6279份问卷，对农户借贷需求和农户信用信息这两个方面进行深度挖掘和分析。

致诚信用总经理赵卉表示，本次针对农户开展的大规模实地调研，一方面能够更加清晰地了解影响农户借贷需求的相关因素、农户借贷的特点及其对于借贷所持有的传统观念，从而为金融服务领域深化对农户的借贷服务提供参考。另一方面，我们在研究中创新性地融入了行为心理学的模块，通过农户的过往行为和心理反馈来关联其信用表现。通过此项研究，不单单能够有效评估农户群体的信用水平，更具深远意义的是，我们能够深入探索缺乏金融历史资料的这一大类群体的征信研究。

啥样儿的农户最“缺钱”

通过调查显示，目前，工资性收入和粮食、经济作物销售收入是农户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而主要支出中，基本生活开销和子女教育费用是农户家庭的主要支出，不过不可忽视的是在农户家庭支出中，购买种子化肥等农资产品的支出也不占少数，达到了38.37%，位列家庭支出第五位。

而由于对金融机构的了解程度偏低，农户的主要借款渠道为家人或者乡邻朋友。而且有60.13%的受访农户在过去三年间没有过借贷行为。

在影响农户向金融机构申请借款的因素方面，60.32%的受访农户认为最大的影响要素是贷款利率高；38.16%的受访农户认为贷款流程复杂；33.72%的受访农户认为担保要求过高；仅有8.60%的受访农户认为信用评估方式不合理。

从个人特征来看，男性农户的借款需求是女性的1.27倍，年龄在26—55岁之间的农户和其他年龄段相比，其借款需求是后者的1.2倍以上。符合这两项特征的农户，大部分是家庭中的主要经济支柱，通常肩负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养家责任，因此相对于青少年、老年人和女性群体来说其借款需求更高。

经商和具有投资意识的农户借款需求更高。研究数据显示，有工商注册的农户的借款需求是没有工商注册信息的3倍以上；除自住房外还有其他房产的农户，其借款需求是除自住房外没有其他房产的1.56倍。

概括起来看，四种类型农户有强烈借款需求：年龄在36—55岁之间的男性；家庭净结余1万元以下的农民；从事正规经营活动的农户；以及具有投资意识的农户。

从外部环境的影响来看，邻里关系较差的农户，其借款需求率是邻里关系很好或者一般的农户的2倍。对于这部分农户来说，由于没有构建与其他邻里之间的良好人际关系与信任基础，个人借款渠道受限，因此向金融服务机构的借款需求更高。外部环境对农户的另一种影响还体现为村民之间的借钱习惯。村民是否相互借钱，从侧面反映出所在地区整体对于资金需求的高低。因此，研究数据显示，与周围村民相互借钱的农户，其借款需求是与相互不借钱的农户的1.67倍。

传统农户由于缺乏有价值的信用信息，同时可用的抵押物又有限，从根本上接触和享受金融服务的机会大大减少，导致农户积累的金融历史资料寥寥无几。这就意味着农村的金融机构在向农户提供金融产品和服务时承担的风险更大，所以会实行足够高的定价，才能覆盖风险和成本，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调查显示，按照选项平均综合得分情况，受访农户的借款用途排在第一位是子女上学，其次是购买种子、化肥、农机具等生产资料，再次是购置房产及装修。由此可见，教育、生产、房产为受访农户借钱的主要用途。调查显示，33.77%的受访农户单笔借款金额在5千到1万元；31.49%的受访农户单笔借款金额在1万元到5万元；21.92%的受访农户借款金额在5千元以下；7.74%的受访农户单笔借款金额在5万元到10万元之间；5.08%的受访农户单笔借款金额在10万元以上。

在借款周期方面，38.36%的受访农户的平均借款周期在6—12个月;20.46%的受访农户平均借款周期在12—24个月；12.87%的受访农户平均借款周期在3—6个月；11.56%的受访农户平均借款周期是6个月，一年以内的短期借款占到60%左右。

调查显示，有很大一部分农户最多可以接受的借款年利率在6%以下，占受访农户的77.01%；可以接受6%—10%的借款年利率的农户仅占受访农户的20.95%；可以接受10%以上借款年利率的农户约占受访农户的2%。由此可见，受访农户大部分都认为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借款利率过高。

什么样的金融产品最受农户欢迎？

生产生活资金缺口是导致农户借款需求的最重要因素，而资金缺口与家庭收支状况有着紧密的联系，一般来看，收入少、支出大的农户家庭资金缺口较大，借款需求也会较强。

这在本次农户调研所得结果中也得到了验证。收入方面，在本次调研中，与家庭收入状况相关的因素主要有家庭净结余、三年内预期家庭收入以及家庭收入由几人支撑等，可以得到的收入方面的总体结果是，收入较少、较不稳定的家庭，借款需求率较高。调研结果显示，家庭净结余1万元以下的农民样本个体的借款需求率远远高于家庭净结余在1万元以上的各区间的农民个体样本的借款需求率。主要原因可能是，农民满足基本生产生活的消费需求有一定的刚性，对于净结余较少的家庭，为保持正常的生产生活需要，可能会产生借款需求；此外，农民群体的资金需求具有明显的季节性，我们的调研是在2015 年年末进行的，紧接着，农民面临着春耕的问题。家庭净结余小于1万元的农民样本个体，可能面临着春耕资金短缺的困难，无力支付春耕正常的生产性投资，因此借款需求较大。并且，在保持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预期三年内家庭收入减少的农民样本个体，其借款需求率较高于预期三年内家庭收入稳定和增加的农民样本个体。造成这个结果的可能原因与之前的分析相似，受访农民样本其收入普遍较低，收入预期下降，其已经有很少的空间可以节省开支降低消费，其支出大部分用于刚性消费。收入预期下降，其保持最低的生活标准和正常的生产活动可能会有困难，因此，其借款需求率升高。此外，农民样本个体家庭收入所依靠的人数越多，其借款需求率越低。该结果比较符合常理推断，在保持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家庭收入来源依靠的人数越多，家庭收入可能会越多、家庭收入的风险越分散，其家庭成员的借款需求也会相应较小。

调研结果显示，还款方式和借款金额对于农户逾期概率有着显著影响，而在申请借款的过程中，最终还款方式与借款金额的决定一方面与借款人的需求有关，另一方面也是由金融机构的审批与产品设计决定的。金融机构通过评估借款人的信用状况，给出相应的审批结果、提供相应的金融产品，而对于不同的审批结果所提供的金融产品的设计、尤其是对额度和还款方式的设定，会对农户的履约产生相当程度上的影响。

在还款方式方面，按逾期率由高到低排序，依次是“其他方式”“只付息到期还本”“等额还本付息”“一次性还本付息”。由于在现实中，“一次性还本付息”的情况基本发生在熟人借款的场景下，在金融机构借款中很少出现，“一次性还本付息”的违约率较低可能同时受到其他多种因素（如人际成本、面子成本等）的影响，因此暂时不将“一次性还本付息”与其他还款方式一同比较。相比于“等额还本付息”，农户在“只付息到期还本”的还款方式下逾期率相对较高。分析其原因，是因为此种还款方式间接地影响了农户对于资金的管理和规划。农户在还款过程的初期只需支付较少的利息部分，而到期后一次性还本金，后期的资金压力相对更大，这对于财务规划能力较弱的农户来说，无疑是增加了其按时还款的难度。

在借款金额方面，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借款金额较低（在1万元以下）的农户逾期率高于借款金额较高的农户，借款金额在5万元以上的农户逾期率最低。从需求方面来看，农户的借款金额在“1万元以下”时，往往是用于满足家庭或者个人的日常基本生活消费。在此情况下农户的逾期率相对较高，是由于农户缺乏信用知识、违约警惕意识，此笔资金可能反而会造成过度消费，此外，此类通常用于基本生活需要的资金的回报率较低，这些均可能造成逾期情况的发生。

而借款金额在“5万元以上”的农户通常会用于扩大经营、生产、经商等，此笔资金能够为农户创造更大的价值，对于农户的资产增长有所帮助，此外，由于借款金额较大，所以对于违约后果的警惕性也较高，所以逾期的风险相对来说更低。从金融机构的贷审政策来看，目前行业内知名的机构在审批过程中，1万元以下的借款申请不会通过，有些机构甚至2万元以下的申请都不会通过。研究组访谈后得知，机构根据以往借款人的还款情况总结发现，申请“1万元以下”或者“2万元以下”这类相对更小额资金的借款人逾期率普遍偏高。

手机使用习惯反映出的“信用”

调研数据显示，有93.24%的农户使用手机。手机所积累的缴费情况、通话时长、使用频率、位置信息等数据，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出农户的还款意愿和能力。

手机经常欠费的农户，其逾期率是手机从未欠费农户的2.04倍。这部分农户往往欠缺良好的时间观念和缴费习惯，时常遗忘应该缴费的时间，甚至欠费停机后才会充值。而这些通过手机欠费情况透露出的个人习惯和信用特征会延伸显现在农户的还款状况中，有良好信用特征的农户会规划好自身财务状况并按时还款，反之则会因为遗忘或对自身还款能力预估不足等问题导致逾期还款。

以“发短信”为手机主要用途的农户，其逾期率是以“打电话”或“上网”为主要用途的农户的6倍以上。研究分析指出，一方面是源于这部分农户不愿意与周围人群进行沟通或不注重沟通的效率，导致其社交能力、获取信息的能力均较弱。另一方面他们缺乏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不愿意尝试更快捷、更节省的上网方式与他人进行沟通。同样，由于这些个人特征，可能导致其在借款时出现沟通不明而忽略重要信息的情况，从而导致逾期还款的发生。

除此之外，研究表明农户的邻里关系和自身信用意识都对农户信用水平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如信用良好的农户往往邻里关系更加和睦，更加注重“契约精神”，而有过逾期记录的农户有较强的“熟人观念”，倾向于认为“借钱不还没有严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