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洁雯

这天，月亮在乌云中忽隐忽现，夜深了，万籁俱寂。社区静静地卧在夜色中。

张福贵猫着腰，鬼鬼祟祟从黑暗的林子里走出，来到墙角边停下，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身子一纵，双手抓住下水管，手脚并用，“嗖嗖”很快爬到了四楼，两脚用力夹住下水管，一手抓住下水管，一手从防盗窗破洞中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这洞是张福贵白天踩点时发现的。

张福贵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让眼晴适应。

借着微弱的亮光，张福贵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张福贵所在位置是厨房，厨房连着客厅，客厅西北角有一张餐桌，桌子下是藏人的好地方，张福贵特别注意这种地方，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躲避一时，这是张福贵当小偷养成的习惯。张福贵弓着腰，轻手轻脚地走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口，卧室门开着。张福贵小心翼翼地察看里面的情况，借着微弱的亮光，张福贵看到，一位白发老人睡得正香。

张福贵大喜，一个空巢老人。

张福贵屏住呼吸，蹲下去，悄无声息地爬进去，双膝跪着小心谨慎地一个个拉开桌子抽屉翻找，一个抽屉里放着一些钱，张福贵放进口袋里。张福贵又小心地爬到衣架前，掏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口袋，掏出一个钱包，一转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站在了张福贵身后。

老人一声不言，看着张福贵。张福贵站起来，对老人一推，老人纹丝不动。

张福贵吃了一惊，用尽全力再推。老人伸出手抓住张福贵的手腕，用力一握，张福贵不由得“哎哟哎哟”叫出声来，身子弯下去。

哎呀，这老人是武林高手，张福贵不敢造次了。

老人一手如铁钳般抓住张福贵，一手开了灯。

张福贵看得清清楚楚了，老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张福贵更加确定老人是练武的。张福贵心里哀叹，今晚载了。

张福贵再一看，一副锦旗挂在墙上，“侠肝义胆”四个金色大字刚劲有力，旁边几列小字，写着，某某人送。看到锦旗，张福贵心里连珠箭似地叫苦。

见张福贵老实了，老人放开了张福贵的手。张福贵看看手腕，一圈红了。好大的劲，张福贵骇然道。

老人淡淡地说：“像你这样，五六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福贵低着头，哪敢吱声。

老人问道：“干几次了？”

张福贵不敢说实话，撒谎道：“第一次。”

老人摇摇头，说：“看你这熟练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

张福贵默不作声。

老人说：“年纪轻轻的，就不能干正事？”

张福贵来气了，也不害怕了，辩解道：“谁不想干正事？说的轻巧。”

老人奇怪了：“干正事就这么难吗？”

张福贵老老实实地说：“我从乡下出来，本想找个工作，可工作找不到。”

“真的？”

“我说谎就是狗娘养的。”

老人说：“相信你一次。你想这样一直干下去吗？”

张福贵说：“再也不干了。老人家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不行。”

“你想怎么样？”

老人说：“我想帮你。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你去学修车技术，有了技术，生活就不用愁了。”

张福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叫你到汽车修理店去学修车技术。”老人一字一句地说。

“你再说一遍。”张福贵满脸狐疑，这怎么可能呢？

老人说：“我不想看到一个年轻人就这么毁了。我想积阴德。”

张福贵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关心过。

“别哭了。只要你真心悔过就行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这，明天一大早我带你去。”

老人麻利地给张福贵铺好床，对张福贵说：“睡吧。”

张福贵乖乖地上床睡觉，但他哪睡得着，这一切如在梦中，他几次捏疼了自己，好不容易挨到天明。

老人起床，利索地做好早饭。

两人吃完，老人带着张福贵来到了一家汽车修理店。

汽车修理店老板，三十多岁，见到老人非常尊敬。

老人叫张福贵在外面等，他和老板到里面谈。

张福贵忐忑不安在外面站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和老板出来了，老人对张福贵说：“老板同意了，让你在这里边学边做。工资先一千五，等你学好了，工资再提高。”

这么好的事，张福贵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还在梦中呢。

老人说：“你那种事再不能干了，知道了没有？”

张福贵郑重地点点头。

老人接着说：“你有没有住的地方？”

张福贵说：“有，我租了一个房间。”

老人说：“钱如果不够用，可住到我那里。”

哪能再麻烦人家，张福贵连忙说：“够了，够了。”

老人说：“那就先这样吧，我走了。年轻人，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呢，张福贵做梦也想不到，他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张福贵了解到，这家店的老板以前也是小偷，到老人家行窃，也被老人抓住了，也被老人送到修车店学技术，他技术学好了，就出来自己干。

一天，张福贵问老板：“你以前的老板也是小偷吗？”

老板想了想说：“也许是吧。老人是活雷锋，做过的好事无数。”

张福贵相信老板说的话，他想了想，说：“那个防盗窗的破洞是你留下的？”

老板说：“是的。我曾经劝过他修修，他说就这样吧，以后再有什么小偷，也帮他重新做人。老人说，不是生活所逼，谁会去做小偷？”

听了老板的话，张福贵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报答老人的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