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宏达

“寇老西”这几个字，很多朋友熟悉，是因为当年刘兰芳在广播里面播讲《杨家将》，后来田连元又在电视里面说《杨家将》，所以大家对这个形象很熟悉。评书里说起这“寇老西”，是山西人，整天挂个葫芦——人家葫芦是酒葫芦，他葫芦里是醋，山西人没有不爱醋的。寇老西喝着醋，既幽默，又机智，多次帮助忠臣良将，尤其是帮助杨家将渡过难关。

那么真实的寇准是个什么人呢？他是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并非一个幽默滑稽的主儿，而是性格耿直、脾气暴躁，很刚烈。寇准小时候才华横溢，后来参加科举，非常顺利地一直考到殿试——就是皇上亲自主持的笔试面试。这时候有主考官向着寇准说，你今年十九，太小了，皇上不喜欢太年轻的，你往大了报岁数。寇准说那不行，一是一，二是二，这么撒谎，将来皇上知道了一样是惹事，该多少就是多少。结果，在殿上皇上一问，其他那些举子真有虚报岁数的，怎么撒谎的都有，寇准说我年方十九——我最小。皇上一看，这寇准挺诚实，当时就御笔亲点，让他当巴东县的县令——这事反映寇准是个讲原则的人。

有人说，皇上有时候对直言敢谏的人都下狠手，可宋太宗还偏偏不是这样。宋太宗的偶像是唐太宗李世民，他处处以唐太宗为榜样。唐太宗说了，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古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明得失。有一回，寇准跟皇上进谏，皇上不爱听。寇准说，官家别走！拽住皇上龙袍，把皇上摁到龙椅上，非让他听完不可。

有人说这不找死吗？没想到宋太宗哈哈直乐：寇准爱卿如此直言敢谏，那分明与前朝宰相魏征一样——唐太宗得魏征，而我有寇准此生足矣。这话听着好像夸寇准，其实是说自己就是唐太宗，乃当朝圣君！皇上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容忍寇准直言犯谏——当然这个容忍是有限度的，一旦触及核心利益，难免会翻脸。

一转眼太宗过世，宋真宗继位。我们知道北宋年间和大辽打仗，最常见的结果是求和、割地、赔款。这一年，大辽又打过来了，打到澶州（今河南省濮阳西）一带。这眼看就要到北宋都城开封了，怎么办呢？很多人说不如迁都算了。只有寇准坚持说，皇上不仅不能往南走，还得北上去御驾亲征！只有到前方去，三军将士才会士气大振、视死如归。

最后，宋真宗没办法，只能御驾亲征，结果到了澶渊死活不肯往前走了。寇准再三冒死犯谏，硬把他拉到前线，果然宋真宗一露面，军士欢呼万岁，士气高涨。这些士兵一努力，还把辽军先锋萧挞览给射死了。双方就在澶渊对峙，相持了很长时间，最后大辽同意和谈。

其实，北宋比较弱，也没法再长期打下去，只能跟人乞和。这个时候，使者问皇上：如果对方要求赔款，咱给多少？宋真宗张嘴就说：100万两银子！这个时候，寇准把使者截住，伸出仨手指头——就30万两，多出一两，回来砍你脑袋！最后赔了30万两白银——等于寇准给朝廷省钱了。双方订下“澶渊之盟”，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屈辱条约。

回来之后，有些佞臣不高兴了，便对宋真宗说现在满朝文武都夸寇准临危不惧，大将气定神闲，每临大事有静气，敢于上前线犯险，而不是夸皇上您。而且说，官家您听说过赌博吧？那些赌徒在钱快要输完时，就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钱都押上去！官家您在澶渊时，不过是寇准的“孤注”罢了，真是危险得很啊！这一进谗言可了不得，宋真宗从此对寇准失去了信任。景德三年（1006年）二月，寇准罢相，到陕州去做了知州。后虽曾复任宰相，但也不复往昔了。

后来，寇准被诬陷参与政变，被贬到广东雷州。当时那里是南方蛮荒之地，后来寇准就病死在那儿，一代忠臣没有得到善终。寇准死后，老百姓非常怀念他，《宋史》中说：

县人皆设祭哭于路，折竹植地，挂纸钱，逾月视之，枯竹尽生笋。众因为立庙，岁时享之。

这说明寇准在百姓中间还是非常有口碑的。所以，民间在《杨家将》中说他多有智慧、多好，那是有原因的！这么一个大忠臣，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老百姓同情他，就人为地加了很多“料”去美化他。当然，寇准也不是没缺点，他的缺点是比较奢侈，花钱大手大脚，好喝酒，还逢喝必醉，经常大宴宾客。但他不是个清官吗？他确实是清官！但是寇准家底好，他爸爸、爷爷给他留下不少钱。

再者，北宋年间重视文官，轻视武将，文官的工资高得都有点儿变态，所以寇准当时工资挣得非常高——花自己的钱。当然，这种奢侈无度也确实不是好的习惯，但从主流来看，寇准还是一个响当当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