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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田的诗歌

2016-12-23

山花 2016年14期
关键词:德令哈柴达木雪地

雨 田

雨田的诗歌

雨 田

代表作(一组)

纪念:乌鸦与雪

1

如果不是黑色乌鸦站在雪白的雪地上呼唤

我们还要沉默多久如果不是我们的血

像水一样白白地流在雪地上那些比乌鸦

还黑的人能反思他们自己吗卑鄙者的灵魂

陷入一种呜咽我怀抱着自己的诗篇

守望太阳守望渐渐衰老的土地

谁是当今的英雄我的灵魂为什么会颤抖

又是什么东西打湿了我的泪水而我实在无法

知道这些或者说我疲惫虚弱的内心长满了废墟

飘满了雪布满了阴影似曾相识的陌生人又是谁

有雪的地方就有乌鸦乌鸦们在雪地上觅食

也许是有雪的天气乌鸦才会从遥远的地方飞来

其实乌鸦的鸣叫声有时也是经典般的歌唱

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热爱该爱的一切

不去憎恨丑恶的交易堆满雪的雪地上

有黑色的乌鸦在哭泣有记忆的血在流淌

我们看清什么我们敢看清什么其实

我的恨比我的爱要多得多但我依然用恨

去洗净别人的灵魂许多时候我痛苦得空空荡荡

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一只乌鸦在雪地上吸我的血

我提心吊胆地怀念我不想失去栖身之所……

2

有时候一只乌鸦使天空黑暗村庄里的雪

埋葬了花朵的腥味我们曾经的影子

不能陷入死亡的无极之地也许是这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另一种文明会变成废墟

我们在春天遇见一场大雪乌鸦的翅膀

怎么能遮住自由天空下的光芒谁的叹息

沦陷为一种骨血我们熟悉的人相继死去

我的影子的周围有无数只乌鸦不知在祝福什么

它们的声音感动着我那声音绝妙得犹如神灵

面对着它们就像面对穿越内心的黑暗

或许说记忆是一种不安那些死者的灵魂

并不孤独我透过窗子的玻璃望着富乐山脉

从我眼前闪过的树影穿透沉默这个夜晚

死亡正在继续而我的内心深处燃烧着诗歌真经

雪从容不迫地飘着跳荡的火焰保持着本色

黑暗的力量在潜意识中弥漫陌生人和相识的人

全都戴着面具乌鸦在头顶上飞翔乌鸦

在嘲笑戴着面具的人我在雪地上就像一只

孤独的乌鸦守望着自己的影子突然之间

我的内心渴望着灵魂的源泉鸦群们在头顶上

吵吵嚷嚷乌鸦的语言只有乌鸦自己知道

我如此随意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捏在手中

捏紧它千万别让手中的雪流出血滴

3

是某个夜晚在灵魂挨着灵魂时乌鸦的声音

刺破了我的肉体血滴在雪地上乌鸦

倾斜着身体穿越暴风雪席卷的黑夜它碎裂的

张登堂 峡江烟云

声音使黑夜更黑我怀着饥饿在无人

行走的雪地寻找着被雪片掩埋的灵魂

这或许就是我的悲哀因为我出生时上帝就死了

那些忧伤的乌鸦早就把哭泣抛在雪地上

忧伤的声音含着寒冷黑夜刮着黑色的风

只有无限的痛苦如一盏灯点亮前行的路与方向

乌鸦的声音触摸着我的皮肤的时候雪成了

唯一的语言雪如此锋利只有乌鸦知道

雪的厉害我没有任何理由沉默不去唤醒

那些自由的事物是命运让我别无选择

我面对雪行走着我面对乌鸦的声音思考着

我想我或许会被乌鸦的声音和雪的语言咬伤

或许我内心的疼痛和我苍老的面孔早就暗淡

是自由的天空上有乌鸦在飞雪地上的死亡并没有结束

通往灵魂的火焰或者是另一种刀锋不知该砍向谁

4

落了魂魄的乌鸦是孤独的或许它的胸襟

不怎么宽阔雪在黑暗中依然保持着雪的纯洁

我的灵魂在虚无之上无止无境是黑色的乌鸦

让我识别出善与恶是雪白的雪让我看清了

光明与黑暗其实我二十年前在川藏高原上发现

太阳也是黑色的我的孤独早已接近黑暗

正午下着雪无数呐喊的声音就像一群乌鸦

黑压压地朝我压来此时有人在哭泣土地

与河流在下陷谁正扮演令人呕吐的跳梁小丑

这时候我发现谎言与瘟疫在一同传扬分明

是一条无形的龙被肢解无数的人早已学会

把人世间的道义良心碾磨成粉搀进甘甜的美酒

仰天痛饮诗人在悲鸣他眼里噙满浑浊

而又真诚的泪水除了这些诗人只有沉默

5

一只乌鸦在雪地上空飞翔鸣叫你不能说

乌鸦的存在毫无意义风夹着雪乌鸦

站在一棵没有树叶的枯树上观看送葬的人

其实乌鸦身上的颜色是它活着的证据我不知道

乌鸦是否想用自己一身的黑擦亮人类的眼睛

我的内心深处也许早就驻扎着无数只乌鸦

不然的话我一生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疾病

风带走了雪风带走了所有的落叶风为什么

不能带走一只乌鸦我不知所措地被这一现象刺痛

然后我开始怀念苦难的童年拒绝乌鸦

一样的赞美之后如一片雪花无话可说地望着远方

是啊我们越过废墟我们绝不能使诗歌

在今天成为一种灾难进入乌鸦的心脏我们

看到了国家体制的崩溃……我们带血的诗句

开始以河流的形态在风雪中流淌驻扎

就像我们选择了诗歌诗人选择了叛逆

肖邦选择了钢琴一样我们的激情如火如荼

在自由与爱的天地我们最终什么都明白

而我们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却什么都看不见

雪随着风乌鸦的鸣叫声让人神魂颠倒

而人的行为往往更为卑贱不知这是否是天经地义

我们有什么就非要出卖什么不可其实乌鸦的鸣叫

已经说出了黑暗中的一切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

又在诱惑着我们的灵魂侵入我们的想象

6

面对乌鸦的鸣叫就像面对乌鸦的语言我沉默

面对苍茫的雪如同面对苍老的自己我露出伤痕

比太阳更高的宿命高悬着我不能怀揣火焰上路

因为历史的长剑寒光凛凛而我们内心深处的伤口

只能在春天看见谁的记忆又把昨天的伤痛

撕破我的背叛比雪更忠诚比乌鸦的鸣叫

更真实难道我就这样命中注定守望孤独吗

我饮下一杯苦酒血液如同河流在沸腾

诗人就像漂泊的乌鸦何处才是你精神的家园

我手指上的血滴在雪上不知为什么却不见伤口

谁也无法掩盖乌鸦是黑色的真相就像

谁也不能改变我丑陋的模样一样这或许

是上帝的旨意或许是乌鸦与雪的意愿让我

在黑夜里听见了滴血的声音多么凄凉

这凄凉而又痛苦的声音也曾是我不愿听见的声音

我能无怨无悔面对雪面对乌鸦敞开自己的心扉吗

7

是深刻的雪让朋友成了敌人其实我在雪地上

并不孤独乌鸦怀着敌意乌鸦追随着我

乌鸦的影子无处不在乌鸦去过的地方都是苍凉

是谁将饥饿变成一片废墟而我活着的骨头与灵魂

绝不能被另一场雪所掩埋尽管我很悲伤

我不能在雪地上把太阳当成白骨高高地举起

因为远方依然有鸣叫着的乌鸦在看着我

一场又一场暴风雪并没有卷走我流血的诗篇

又是谁让许多人变成了无数只黑色的乌鸦

鸣叫着的乌鸦在提醒我不能沉沦要将双手

伸向自由的天空这样我才能接近太阳的光芒

雪毫无保留地成了牺牲品乌鸦深沉得那么黑

乌鸦有时依然充满了饥饿依然在雪地上空

盘旋鸣叫蓄谋着一场悲剧的发生

何处才是雪和乌鸦最终的归宿……

新作(七首)

在苍溪的夜晚

穿过暮色的丘陵穿过黑暗的隧洞时

我的梦没有在嘉陵江上游苍溪的黑夜迷失方向

也许我的心漫游在只有自己才懂的音乐里

梦里的另一端 是否是她穿着长摆新衣的身影

我茫然被梦惊醒 忧伤而又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窗外嘉陵江水在黑暗的夜里流动她披肩的长发

呈现另一个春天的来临谁无休止的心烦意乱

甚至把整个夜晚触摸得苍白此刻谁能告诉我

什么果实充满甜蜜和黑暗而我还有足够的耐心吗

忧伤缠绕着我就像缠绕着一个无法改变的地球

苍溪的景色如斯但我不会去记忆九龙山的铁甲松

不去想那里的豹金雕猕猴大灵猫和梅花鹿

黄昏我离开时已经不知所措意识更糟

令人惊异的是我被梦惊醒后什么都不去深想

回味

但我闭上眼睛时看清了富乐山下明亮的月光

德令哈冥想

或许这是最好的时光依旧是千年的月亮高悬夜空

是某种想象的光明坠落成悲剧我凝视月光下

有节奏的女人她的乳房抖动得像两座山峰

什么样的词都无法表达我的渴望其实我清楚

一个人出生的路和死亡的路相同也是无法

超越的真实谁如此亲切地拒绝我多情的幻想

夜晚德令哈的月光照着我的孤独许多事物

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然后丢失得一干二净

德令哈让我的忧伤和天路相遇吧我想

骑着白云去抵达你的内心穿入天的山脉

我爱你草滩上的马群羊群牛群和山间村落

还有那棵忧伤的沙枣树更爱阳光抚摸的向日葵

德令哈我是怎样为你的存在感到强烈的惊奇呢

你的四季在轮回鸟群飞走只有空巢还守在那里

我的欲望如高悬的洪钟发出神秘的呼唤

张登堂 天山秋色

无穷无尽的距离在伤害着我神圣的身体谁的灵魂

此时正穿过一片枸杞林如此沉沉的夜晚令人饥渴

谁让我眼前的世界变得空空荡荡目光空洞

悲伤使我想起经过德令哈的一列火车想起

黑夜里孤独的车站想起一个孤独的人乘火车去拉萨

我的悲伤在德令哈被静静的黑夜吞没露出骨骼

也露出火焰的德令哈你夜晚的月亮多么苍白

我怕再次经历爱的煎熬疲惫和困苦我必须

把痛苦的呻吟葬在黑暗的夜里让新的月亮升起来

八月柴达木

云朵飘浮一只扑面而来的苍鹰将云朵压低

仿佛一切都送进裂开的深渊谁在夏日想着秋天

在古老的柴达木我越过山谷眺望明月倾泻的光辉

我是否从这里走到丝绸的沙漠穿越山脉

去追赶我心中的格萨尔王去抵挡一阵阵风暴

柴达木宽阔的旷野上有许多难以忘怀的风景

和嘶鸣中奔跑的马蹄我在柴达木行走得如此缓慢

就像拖着我过去多年的旧时光和一种对未来的绝望

是青藏高原上的一阵风拍打着我内心的疲惫擦干

我满眼的泪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回到自身

在柴达木我咀嚼着这里的阳光和月光遗忘许多往事

但你的雄姿利剑般地刺向我的冷静让我在你的面前

难以保持自己独有的形象我该去寻找什么柴达木

野狼在疯狂地嘶叫而我内心的阴影早已烟消云散

我只是一个柴达木的过客可我对柴达木的依恋

还深陷在她的灵魂深处上帝啊我实在别无选择

柯鲁可湖

强烈的阳光刺伤了我的眼睛无形的天空

在柴达木盆地流动我无意识地注视着赤裸的你

猛烈的震颤使我的血燃烧起来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

成群结队地扑向你黑压压的耗牛和羊群也向你移来

我不敢用我伤口太多的手抚摸你的秀发和皮肤

此时的我只能向着你身旁的红柳枝条仰望

我知道你像一匹狂奔在暴风和沙尘中的野马 如此深邃

而我丢失已久的内心却永远无法找回我如此凄凉

那些曾经在这里流放的诗人认识你谈论时

我不仅发现你玫瑰色的光芒还发现你阴影的胸膛

也高高挺起由此我的内心又多了一种忧郁多了

一种难以治愈的疼痛像搁浅的沉船无言无语

我站在你的面前闭上眼睛时一种贪婪的欲望跃入体内

律动的血液升腾为一种旋律正溶解着我的疯狂

是你缓慢而又顽强的倩影将我的形象淹没在荒凉中

瞬间我沙白的胡须变瘦而你——柯鲁可湖的青春依旧

仙海的两棵树

天龙山顶上的两棵古柏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过去如何荒凉,但我明白

你在无数次的狂风暴雨中形成自己的躯骨

独自啜饮着生命的呼吸和你根上的故乡

我真的想 你的前世就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有着一段伤心的泪被风吹走 变成烟雨

此刻我站在你的面前 用悲苦把甜蜜唤醒

你见证过月亮在水面上升起 倾洒着忧郁与喜悦

激情的浅丘里 你的孤独成了一种信仰

把我深深地诱惑 大地震颤时你注视着

仙海湖封存的火焰 在挑战孤独时享受独孤

还有谁知道你扛着自己的命运扎根在山水间

一刻不停地吸取阳光 活在速度之外从不

屑于急功近利 但你从不寂寞 你的枯枝败叶

也自成一体地成为浅丘深处的风景 你没有

被狂风吹斜 是因为你懂得生命的意义在于正直

谁也不知道你在追问或留恋什么 阳光下

你凝视着一些赶路人 从你身旁悄无声息地走过

穿过火焰 你神圣的光环迷醉在音韵起伏的水面

我想在恍惚与欢乐的绿色之间去触摸你的恋歌

如此根深蒂固 我领悟到你上空空气的甜美

仙景之境界 有一种诗意正环绕 并穿梭在其中

微风用指尖触摸你的枝叶 你跳动的脉搏

日复一日地抵达内心 我知道比黑夜的深沉

更广阔无边的是你的温暖 你沸腾的欢悦

如同阳光之声 让你的躯骨更加坚硬而勃发

从第一眼认识你开始 我就陷入一种窘境

你的高度 你的光辉与永恒是你沉默的话语

我知道你的生命获得了阳光和土地的力量

不然 你怎么会这么有骨有情有义地守望在此

天主教堂的夜晚

夜深了 名为天堂左边的音乐吧把沉默的树

摇醒 行人越来越少 大理的夜晚有时也会寂寞

越来越深刻的月亮让我感受到黑夜的悠远

此刻 一种漫过天际的光芒扑面而来 是我

分明看见黑暗在退却 我凝着无边明亮的星群

许多事物和不灭的火焰让我敬畏 轻轻吹着的风

让我的目光变得柔软又慈悲 我多么想借着月光

把我的心灵洗得晶莹剔透 风铃渐渐地无言

我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弯腰 鞠躬 挪动脚步

仔细倾听小虫的私语 听见星星掉进洱海的声音

更多

的时候 我望着月亮沉默不语 孤独或忧

伤……

在阿德书店

云朵像无色的墨汁泼向蓝天 我用苍老的目光

无法描绘大理古城的轮廓 洱海与苍山在欢笑

也许我在这小小的世界不能摸到帝王的良心

也许是新乡姑娘的微笑唤醒我此时的孤独

以及是我想在这里寻找忧伤的踪迹 不然

我怎么会想起 阳光下的一棵盛开热烈

而又青春的樱花树被狂风刮断 于是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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