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包公”黄晓薇：让千名官员主动交代问题

这种“谈话函询”不同于约谈、日常谈话、任前谈话、廉政谈话等一般意义上的谈话，而是线索处置五类方式之一，“是收到群众反映带有苗头性的问题后，给予党员干部向组织说明情况的一次机会”。

近日，原山西省纪委书记黄晓薇升任山西省委副书记。与履新前相比，这位“反腐铁娘子”头上的白发似乎多了一些，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留给山西官场的反腐战绩

2014年9月，素有“女包公”之称的监察部原副部长黄晓薇“空降”山西，出任山西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彼时，她面临的是7位省部级官员接连落马、山西陷入系统性塌方式腐败的局面。如何扭转塌方式腐败的局面？今年3月，媒体披露了黄晓薇的“杀招”——“谈话函询”。通过谈话，截至2016年2月29日，全省已有1556人向组织主动交代问题。

“移植”中纪委经验治理“灯下黑”

1961年出生的黄晓薇，曾任职于中央纪委第七纪检监察室，直接参与办案近10年。

作为中央纪委唯一的女性常委，黄晓薇“入晋”，曾被视为重塑山西官场生态的重要一步。

2015年10月10日，黄晓薇在山西省纪检监察系统电视电话会议上表示，“坚决查处腐败问题、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仅仅5天之后，大同市委书记丰立祥即被宣布接受调查。这是黄晓薇履新纪委书记后该省首位落马的厅级官员。

据报道，那时，加上丰立祥的落马，包括阳泉市、吕梁市、晋城市、大同市、高平市等山西的5个地市，以及泽州县、平定县等两县，均有主要领导被查。而在此后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共有19名官员陆续接受组织调查，特别是11月份，平均每两天就有1名官员落马。黄晓薇借着“第一把火”让民众感受到政府的反腐决心，而对纪检监察干部的查处，则证明了“拿自己人开刀”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事实上，对于问责“自己人”的做法，黄晓薇并不陌生。中央纪委曾在10天之内连续查办两名纪检监察室干部。空降山西前的一次访谈中，她曾语气坚决地说道，“虽然不能因为魏健、曹立新、杨森林等人出了问题，就否定我们这支队伍的主流和光明面，但确实要清醒地看到，纪检监察干部出问题影响很坏、危害很大。看到他们出了问题，我们的确感到很痛心。”

通过山西省市县三级纪检监察机关的“拉网式”检查，以及对纪检监察干部的问题线索大起底，截至2016年2月29日，全省已有1556人向组织主动交代问题。用山西基层纪检干部的话说，这种“谈话函询”不同于约谈、日常谈话、任前谈话、廉政谈话等一般意义上的谈话，而是线索处置五类方式之一，“是收到群众反映带有苗头性的问题后，给予党员干部向组织说明情况的一次机会”。据中纪委旗下中国纪检监察报的发自今年1月的一篇报道显示，对于反映干部十八大后的问题线索，山西纪委采用的做法是“谈核”，该谈就谈，该核就核。也就是说，接到群众反映的问题线索后，如果线索具体、详实，则核查，查实即立案；线索如果笼统、模糊，要谈话，“给予党员干部向组织说明情况的一次机会”。

让千人主动交代问题的“杀招”

据披露，“谈话函询”有以下四个关键环节。首先，开门见山，亮明政策。每次谈话时，谈话人都要明确指出，所进行的谈话是根据群众举报反映进行提醒、打招呼，被谈话人必须相信组织，诚心诚意与组织交心，实事求是讲清情况，如有隐瞒，要视为对党不忠诚、不老实，一经发现从重从严处理。

接下来，如果证据比较具体，那么点穴刺痛，“如果被谈话人还在遮遮掩掩、避重就轻，要给予其当头棒喝，直戳痛处，形成强大攻势和压力，促使其彻底讲清问题”。如果问题线索比较模糊，则旁敲侧击，“从被谈话人任职经历入手，通过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进行感化，通过分析过去政治生态恶化情况下的一些潜规则、不良社会现象进行引导，促使被谈话人实事求是地把自己的问题讲出来”。

被谈话人开口说情况后，“乘势而为，刨根问底”，“要求其对有关问题逐一做出详细说明，当场记不清、说不清的问题，在谈话后提交书面情况说明，讲不清的不让过关。特别是对于谈话中发现的新的问题线索，注意捕捉稍纵即逝的时机，揪住不放，直到彻底讲清楚为止”。

这种“谈话函询”经常是纪委、党委“联动”，由党政一把手担任主谈人。长治市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方磊在手记中写到，他所负责的那个郭副县长的谈话，就是由市委卢副书记担任主谈人。郭副县长还主动向组织说明了被反映以外的问题：“党的十八大之前，由于自己在纪律方面约束不够，有随波逐流的现象，碍于情面请吃吃请、暖房开锁、婚丧嫁娶等陋习应酬也有参加，也存在超标准接待和搭车办事的问题。”“我虚心授受群众的批评，感谢组织的宽容和信任，以后要对照党章严格要求自己。”

在谈话中不仅主动交代了线索所反映的问题，还主动说明了被反映以外的问题，尽管如此彻底，但并不意味着谈话完结。据方磊描述，谈话结束后，郭副县长在谈话笔录上还写下了承诺：“我承诺，关于反映我的问题，这次谈话我已经向组织讲清楚了。

除此之外，我没有需要向组织说明的其他违纪违法问题。我的陈述句句属实，如有隐瞒、愿以违反党的政治纪律，接受组织的加重处理。”3个月后，方磊还和同事到郭副县长所在的县进行回访。山西省纪委负责人接受采访时曾表示：“主动交代问题的干部都要写保证书，承诺对组织没有隐瞒。如果今后发现瞒而不报的，会老账新账一起算。”

这种“谈话函询”的效果如何呢？中国纪检监察报报道称：“多名主动交代问题的干部告诉记者，感谢组织给了自己第二次政治生命。犯了错就要认错认罚，不论将来组织给什么样的处分都无怨无悔。只要在岗一天，就全力奉献一天，用行动痛改前非、将功赎罪”。

“刚柔并济”的治官模式

管理监督干部是一项综合性工作，细节处也尽现管理者的个人色彩。黄晓薇的治官模式或许可以用“刚柔并济”这四个字来概括。她曾以纪检系统干部的管理为例做过介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也须久久为功。加强队伍建设必须把功夫下在平时，既从要害处着眼，也从细微处入手。”据介绍，山西省纪委专门发通知要求全系统组织学习党章，要求纪检干部必须熟知党员权利义务等，从小事小节入手改作风、正形象，并明确提出“不该吃的饭不能吃、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不该说的话不能说”等要求。

此外，谈话谈心和家访也是管理官员的重要方式。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2015年春节前后，山西省纪委领导干部分别到机关干部家中，与家属交流，了解他们工作时间之外的情况。在黄晓薇的理解之中，这“既传递了组织的关怀，也细化了日常管理监督工作”。

“柔”，只是这位女性官员的一面。对于干部作风，黄晓薇的要求可谓“苛刻”。如山西省纪委的“双开”通报公布了原高平市长杨晓波、晋中市委副书记张秀萍两位女官员的“通奸”问题，引发了不小轰动的同时，也让外界看到她当纪委书记时的“铁面”。

（财经网2016.3.8、《北京青年报》2015.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