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　利

有些人吃相再难看也发不了财

□ 毛利

我老了。必须承认这一点，才能对一件事作出完美解释：本人拥有一个不能赚钱的微信公众号。

那是2015年秋天申请的，还记得申请时需要提交一张五官清晰又能看得见身份证的照片。这张形同罪犯的照片一直被我放在电脑桌面上，当时我甚至有个隐隐的担忧：哎呀，要是以后公众号红了，这照片泄露出去怎么办?

当然没有红。跟我做过的很多事情一样，对公众号，我也只保留了三分钟的热度。一开始更新很勤奋，很用心，对着三位数的浏览量也毫不气馁，甚至在粉丝刚刚过万时，还兴冲冲花了1000块钱雇了个助理，信誓旦旦地对人家说：这是底薪，如果你能谈到广告，我们三七开。

行业里都是这样的，那些每月赚10万元的大号，谁没个负责排版、加表情包、接洽粉丝的助理?朋友听说我找了个助理后，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个公众号并不赚钱，搞这些干吗?

因为，我相信有一天它会红。

真的，好几次都接近要红的样子：有了几篇浏览量过万的文章，有公关来询问发广告什么价格，还有同行说，我们要不要互推?我号小，粉丝才8万多。不不不，我连两万都没到。没事，我们一起推着火一把嘛。

看这欣欣向荣的劲头，我一点儿都不怀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靠它实现发财梦，搞不好能买辆车，还能凑出一套房子的首付。我忍不住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先去离个婚，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抢购?

眼看朋友们一个个都发财了：有人打算买辆奔驰e级，有人开始看300万首付的房子。可同样的事情，始终没有轮到我头上——不温不火的阅读量，打个招呼就消失的企业公关。

朋友痛心疾首地说：你这个号完全就是乱弄一气。你的市场定位是什么?核心读者有哪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读者，你想看什么内容?有没有想过朋友圈转发的人，心理需求是什么？

完全没有。我写了10年专栏，只想着自认为有趣的事情，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要贴心贴肺地琢磨衣食父母爱看什么。

我还得承认，有些钱，不是想赚就能赚的。我做不到写一篇公众号，就去所有群里扔红包求转发：做不到给转发的朋友们挨个点赞，再投桃报李转发他们的文章：做不到连建5个微信群，每个群拉200个粉丝，天天联络感情：做不到在每个大型热门话题出来后，迫不及待地跟上去蹭个热点。

一想到这些，忧愁就落满南山。

终于有一天，我放弃了更新，灰溜溜地退出日渐繁荣的公众号市场，眼睁睁看着朋友们一夜暴富。

这滋味，真让人惆怅。

偏偏他们还要在一起讨论。公众号越来越难做了，真不想坚持了。这个月推了好几个客户，竟然有人找我做卫生巾广告，还要不要脸了?

我凑上去想附和一句，朋友翻个白眼说：你又没赚过公众号的钱，担心这个干吗?

他们更忧愁了，因为从前看不上的同行，现在纷纷成了月入百万甚至千万的超级大号。

作为失意者，我只能再次翻出自己的公众号。它看起来的的确确没有一点要红的样子，它的主人忧愁的并不是那些难为情的事情，比如发广告或者搞推广，而是即便做100件让自己很难看的事，搞不好也发不了财。

朋友脸色一暗：你就像青楼的老鸨，高价买了个姑娘，一直卖不出去，每天都在犯愁——你怎么就不能放荡点?

妈妈，你说得对。我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没赶上赚钱，这个时代，总需要几个像我这样默默吃屎的人。

（摘自《博客天下》201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