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凯

秋风秋雨催秋华

※ 边凯

这几日下了几场雨，气温降下来一点，早晨的空气湿润凉爽，我站在阳台上吹风，感受这怡人的秋凉。阳台上的盆栽有几日没浇水了，全赖天雨水，倒也长得蓬蓬勃勃，留意看看，惊喜地发现月季花们冒出了红嫩的新芽，仔细观察，发现簕杜鹃的枝头顶端也冒出了一簇簇嫩嫩的芽，我知道，很快它就会开出一串串紫红色的花。当日随意挤在花盆里的几粒火龙果种子，早已发芽，一个夏天以来蔫蔫欲死，细弱的我都不敢指望它能成活，没成想这才不过几天，小苗苗已经不知不觉间长壮了许多，顶端微红的部分用颜色和光泽显示了它的年轻美好。

我高兴极了，我要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打开手机拍了几张照，我哑然失笑了，发什么文字呢？秋高气爽，万物复苏？ 多少有点怪怪的，秋天到了，叶子不是该黄了么？“洞庭始波，木叶微脱”不才是对的么？“无边落木萧萧下”不才是对的么？这秋日的新芽，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异的感觉呢？

其实，南国之秋，年年都在我的期待当中，不单为了告别酷热，更多的是为了我阳台上的植物们，月季们在酷暑中被灼热的空气熏蒸，饱受虫害的折磨，新发的嫩芽在烈日下很快的蔫萎枯干，耐晒的簕杜鹃，骄阳之下也会露出疲倦萎靡之态。即使如此，顽强的月季花不改本性，抓紧打苞，依然能开出娇艳的花朵，但这花朵很快会被烈日烤干……我曾经质疑过泰戈尔先生的“生如夏花之绚烂”，因为南国夏日里的花，实在是苦命而短命的，谈不上有多么绚烂，能在烈日酷暑中依然开出娇艳绚烂蓬勃精彩的花，那真是难能可贵。

北国的秋日往往短暂，一层秋雨一层凉，植物尚未从酷夏的沉睡中苏醒，严冬已经大踏步的来临。但是，粤西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酷夏之后的凉爽，能一直延续到来年春天，因而植物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苏醒萌发。在湛江，秋意渐起的的时候，是植物的又一个春天，许多植物从高温休眠中苏醒，抓紧这温度适宜的黄金时间抽芽、打苞、开花，秋日盛开的花朵，往往比夏花硕大明艳，花期更长。

秋日之于植物，是第二个春天，可是人生呢？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年幼的时候，我们期待长大，青春正盛的时候，我们穷得除了梦想，什么都没有。但是，那时候，我们多么自信，多么自负，多么骄傲，春花一般的年纪里，一切其它的季节我们都不屑一顾，三十岁那是中年人了，四十岁的那是大叔大妈，五六十岁，那自然是陈腐顽固，老朽不堪，跟不上潮流不配拥有现代化新生活的了。

但是，转眼间，我们就迈进了三十岁的门槛，此时方知自己还幼稚懵懂，愚顽钝痴，根本算不上长大。回望那鲜花般青春正盛的孩子们，感慨之余，笑笑罢了，春日鲜花，那是自然的恩赐，上天的福祉，跟你自己实在没啥关系。

孔夫子说过：四十不惑。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四十有没有可能真正的不被世俗繁华所迷惑。或许，孔老夫子圣人之流，尚有不惑的可能性，我等凡夫俗子，俗世当中，为财色名利所惑的，比比皆是。

惑与不惑，尚难定论，但是人到四十，无论有无爱情，多半已经成家，无论有无事业，多半已经职业稳定，儒家所谓成家立业，人生剩下的路大概已成坦途，一望可以到头，没有什么遮挡障碍。于是，人也就懈怠了，懒惰了，守着现有的枝枝叶叶足够过完余生了，不再渴求发芽长叶开花了。人无再少年，岂止时光不会倒流，人生不会再少，连少年情怀，也一并葬送在如流的时间中了。

植物比人顽强，比人聪明，只要有适宜的温度，它们就抓紧发芽，万一，万一温度一直如此适宜，不就可以多开一朵花么？虽说人生难再少，但是，如果你能拥有一份难得的少年情怀，人生的秋天里，萌发新芽，开出新花，应当比春花更可贵，比夏花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