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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坂城的姑娘

2016-11-22有令峻

雨花 2016年11期
关键词:架子鼓歌舞团新疆

有令峻

小葛是一所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学商务英语的,但他却单单喜欢上了唱新疆民歌。按说,如今青春靓丽追逐新潮的大学生都是喜欢通俗歌曲的。弹着吉他,唱着时髦的流行歌曲,抒发着自己炽热的情感。这种情况,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六七十年代他们的祖辈父辈喜欢唱的歌完全不同。那个时代,祖辈父辈唱的是“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革命时代当尖兵。哪里有困难,哪里有我们,赤胆忠心为人民”。还有“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它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它不怕风吹雨打,它不怕天寒地冻,它不摇也不动,永远屹立在山顶”。还有“革命熔炉火最红,毛泽东时代出英雄”。扳着指头数,能数出上百支这样激情燃烧的歌来。现在年轻人唱的是《爱你一万年》《时间煮雨》《夜空中最亮的星》等等。还有的眯着眼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词的歌星,居然红得发紫,受到数不清的歌迷粉丝的追捧,出场费达到了十几万、几十万。媒体上说他的歌尤如神曲,直抵青年人的心灵深处。这个歌星到某城市参加歌迷见面会时,有数百名警察维持秩序。有的歌迷见不上他,急得放声大哭。还有一个女歌迷痴迷香港的一个男歌星加影星十几年,直到三十七八岁还死活就是不嫁人,把她爹娘气得吐血。哇哇,真是时代不同了,什么事都有了哇!

但小葛却与众不同。不知怎的,他特别喜欢那些老的新疆歌曲。比如《达坂城的姑娘》《我们新疆好地方》《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还有塔吉克族风格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怀念战友》。这两支歌,实际上是汉族作曲家雷振邦老先生为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写的。写得真棒。老先生当时一定到过新疆,搜集了一些古老的塔吉克族民歌,才写出了这两支歌,以至传唱了半个世纪。

小葛是刚上大二时才迷上新疆歌曲的。一迷上他就开始学唱,而且很快就学会了上述的几支歌。他从网上把这几支歌搜出来,反复地学唱、模唱,没几天就会了。他又反复练习,琢磨揣摩唱这些歌的技巧,以及出味道的地方。他从网上看到一个老民歌手说,唱民族歌曲,最重要的就是要唱出民族的味道来。小葛是在北方的一座大城市里长大的。他没有阿宝、王二妮那样一个环境,唱不出信天游那种西北风的味道。他就模仿着军旅歌唱家克里木,唱那种新疆的味道。小葛特别崇拜克里木大叔,不,应该叫克里木爷爷了。克里木爷爷唱的《达坂城的姑娘》太有新疆味道了。那种味道是天山、塔里木河、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烤羊肉串、烤馕的味道。

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啦,

西瓜大又甜呀。

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

两个眼睛真漂亮。

你要想嫁人,

不要嫁给别人,

一定要嫁给我。

带着你的嫁妆,

唱着你的歌儿,

赶着那马车来……

小葛还去买了几个光盘,把光盘中的伴奏音乐拷到手机里,有空就放着手机里的音乐唱新疆民歌,边唱还边做几个舞蹈动作。同学们经常看到,在操场一角的一棵大法桐树下,小葛独自一个人在那里伴着手机音乐唱歌。后来,在班级举行的联欢会上,小葛也演唱了《达坂城的姑娘》。同学们一起有节奏地拍着手为他叫好。

小葛还计划着,到毕业了,一个人去一趟新疆,去天山脚下、伊犁河畔、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领略一番西部风情,听听当地维吾尔族、塔吉克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乌孜别克族歌手是怎么唱这些民歌的。

暑假到了,小葛背上背包,要回家去看看父母爷爷奶奶。途中在一个县城换车时,看到一家大商场门口扎了个红色的气球彩门,放着音响。而音乐,正是那一曲《达坂城的姑娘》。再走几步看去,舞台上有一个穿维吾尔族服装的女孩,正甩着脑后的几十条长辫子,在歌声中飞快地旋转。

唔,小葛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近前去看。只见那个女孩身材苗条修长,漫长脸儿,深眼窝,双眼皮大眼睛,长得还真像个维吾尔族姑娘。舞台一侧,有四个弹电吉他吹萨克斯弹电子琴敲架子鼓的乐手在起劲儿地伴奏。旁边还站着两个画着浓妆身穿黑短上衣黑短裤黑皮鞋,贴着长睫毛的女孩。这个小歌舞团,看来是商场请来帮助宣传促销商品的。果然,那个跳维吾尔族舞的女孩跳完,另外两个女孩每人手拿一部手机,在音乐声中向观众展示。

小葛很想再看看那个女孩跳一支维吾尔族舞蹈,但一个男孩子唱了一支流行歌曲《你把我灌醉》之后,两个穿黑短上衣黑短裤的女孩,却在嘭嘭嘭嘭的音乐声中,甩着长发,跳起现代舞来。小葛知道,那叫街舞。

这个舞就没什么意思了。小葛有点儿不甘心地转回身,拉着拉杆箱,准备去汽车站乘车,走出去了几十米,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看。想了想,朝那个促销的舞台一边走去。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子站在乐队的一侧,对演员、乐手指指点点着什么。小葛猜她可能是团长或者老板。立在一边等了一阵子,等节目都演完了,走了上去。

“老师,我有个想法……”

中年女子描着长眉画着口红,看上去还比较和善。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

小葛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又拿出学生证给中年女子看看,说:“我想参加你们的歌舞团,我会唱《达坂城的姑娘》。”

“唔?”

“真的,我真的会唱。”

中年女子来了兴致:“那,你现在就唱给我听听,行不行?”

“行。”

小葛放下双肩包,和拉杆箱一起放在了舞台边上。

乐手们演奏起了《达坂城的姑娘》的前奏,小葛走上台去,胆子一壮,放开嗓子,就唱了起来。

唱了几句,刚才那个跳《达坂城的姑娘》的女孩子就忍不住从一边走了上来,在他的歌声中翩翩起舞。

女孩一跳,小葛唱得就更带劲儿了。为了不影响女孩跳,小葛闪到了台子的左侧。台下已散了的观众又汇聚了不少。

小葛和女孩脸对脸时,这才发现,女孩那深眼窝中的一双大眼睛像一对黑葡萄,很是好看。

唱完跳完,观众们热烈鼓掌。

中年女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过来过来,大学生。你除了会唱这支歌,还会别的吗?”

“会。”

“那,再来一个!”

小葛就又唱起了《我们新疆好地方》。这支歌,乐队不熟悉,小葛也只唱了一段。

“喔,不错,还会什么?”

小葛就说了另外三支歌的名字。

“嗬,行啊!再唱几句,可以吗?”

小葛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一手握手机,一手持话筒,又唱了起来: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好像那都它尔闲挂在墙上。

白杨树下有我可爱的姑娘,

当我和他分别后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嗬,行啊!”中年女子想了想,问,“会唱美声和通俗歌曲吗?”

小葛摇摇头:“不会。”又说,“也不喜欢。”

她又问:“那你能在我这儿干多长时间呢?”

小葛说:“一个半月吧,放暑假了,我还要去看爸爸妈妈。”

中年女子又说:“只是,在我这里,工资不高。吃住也都比较简单。我是喜欢这个行当,才组织了这个小歌舞团的。我主要不是为了赚钱。”

小葛说:“没关系。您多少给我点儿工资,有个住的地方就行。我一是喜欢新疆歌曲,二是也想体现一下我的一点点价值。我唱这个歌,没想过挣钱,也没挣过钱。三是,”他冲乐手演员们鞠了一躬,“我也借这个机会,向哥哥姐姐学点儿本领。”

男女乐手演员都笑了起来。

中年女子也笑了:“你这小子,倒是个大学生,还挺会说话的。我们这些人里还就你学历最高了。”

小葛留下来了。

经介绍,他知道了,中年女子姓牟,大家都叫她牟姐。歌舞团叫冬梅歌舞团,可能是用团长的名字取的。电吉他、萨克斯、电子琴、架子鼓手各一个。一个男歌手,唱流行歌曲。另外是三个跳舞的女孩,包括那个跳新疆舞的。其中一个女孩还兼歌手,也唱流行歌曲。全团原先9个人,加上小葛就是10个人了。那个跳维吾尔族舞的女孩叫阿依古丽,但是个汉族人。大家都叫她阿依。古丽是花朵的意思。

晚上在住处,小葛跟乐队又合了几遍那个《达坂城的姑娘》。阿依也在一边伴舞。这个歌和舞就挺像样了。只是,小葛听着电子琴电吉他架子鼓伴奏的音乐,不如冬不拉热瓦普手鼓伴奏的有新疆特色,但也只能这样了。如果用手机里的音乐伴奏,那乐队就没事儿干了。

第二天上午,还是在商厦门前的那个舞台上,小葛和阿依就唱跳了那个《达坂城的姑娘》。

有了个男孩的伴唱,给阿依的舞蹈增色多了。阿依跳得也挺带劲儿。本来快结束时只旋转六圈,这回阿依一口气转了十几圈,激起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

小葛发现,阿依不只腿长胳膊长,肤色还很白晳。

在这个商场门口,小歌舞团演了6场。之后,牟姐就带着他们到另一个城市去了。

只呆了几天,小葛跟大家就混熟了。

在小歌舞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机关人员那样正襟危坐,正儿八经,彬彬有礼。年轻人之间都是哥呀姐呀地叫。开个玩笑很正常。但也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乱套。

而且,牟姐还有六条严格的规定:一不准吸烟,二不准醉酒,三不准去夜总会洗浴中心,四不准赌博,五更不准吸毒,六不准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有点儿军事化管理的劲头儿。

但男孩与女孩交朋友,牟姐倒不反对。那两个跳舞的女孩金花银花,一个是架子鼓的女朋友,一个是萨克斯的女朋友。不过,晚上住宿,牟姐却不让他们住在一起。

还有,如果晚上演出结束得不太晚,第二天是一定要早起练功的。特别是三个跳舞的女孩,由牟姐领着练。小葛也跟着练功,从最基本的压腿、踢腿练起。小葛练得挺认真。他想,艺不压身。有个作家在一篇文章中说,一个人,只有两样东西是自己的,一是吃的饭,二是学的文化和本领,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休息时,阿依就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坐在小葛的身边,有些好奇地跟他说话。多数是她问,他答。比如:你姊妹几个,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班上女同学多不多。你学这个商务英语,将来干什么工作。又让他说几句英语。他就说了,结果别人谁也听不懂。阿依又自我介绍,说她家在大西北,她虽是汉族,但可能祖上的老奶奶是维吾尔族人或是塔吉克族人,所以遗传到自己,就长得像维吾尔族人了,或者说是像新疆人了。而且,她从小就喜欢跳维吾尔族舞蹈。又说自己只上了五年学。又一天,她找小葛,让他帮自己写一封家信。他说,你不是天天给家打电话吗,还写信干什么。她有点儿撒娇地歪着头说,就要写。于是,她在一边说,他写。在信的最后写她的名字时,她握住他的右手,说咱俩一块儿写,这样也算是我写的了。而这时,她的发丝掠到他的额头上了。

在排练时,她还手把手地教他学一些简单的新疆舞的动作。但她的那个在“冬达达冬达”的音乐声中左右错脑袋的动作,他怎么学也学不会。阿依双手扶着他的脑袋帮他左右错脑袋,他也学不会。阿依就看着他咯咯地笑。

又呆了几天,小葛就听架子鼓手说,那个弹电吉他的长头发在狂热地走火入魔地追阿依。但阿依还没有正式接纳他为男朋友。架子鼓说了,又瞪了小葛一眼:“你别掺和啊?”

小葛说:“嘿,鼓哥,瞧你说的,我掺和啥?”

架子鼓说:“我看阿依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呢。你们排练演出的工夫,就眉来眼去的。哈哈!”

小葛有点儿生气地说:“哥你别胡扯!那是演戏,交流感情。这支歌本来就是情歌,唱情歌还不眉来眼去?不,交流感情!”

架子鼓说:“反正,你小子得注意点儿!我看电吉他瞅你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儿!”

那个电吉他手,也就二十二三岁。个不高,瘦瘦的,三角脸,三角眼。留着挺长的头发,头发还染成了黄色,衬得那一溜本来就黄黄的脸更黄,跟黄鼠狼似的,还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要是大学同学,小葛就得叫他黄鼠狼了。但在这里,他可绝对不敢叫。黄鼠狼的电吉他弹得很棒,还会弹好几支外国歌的曲子。

小葛看见过好几回,电吉他要约阿依出去逛街,阿依都不去。

看来,这哥们儿有点儿剃头挑子一头热。

小葛也觉得他俩不大般配。这么漂亮又会跳舞的女孩,应该找个高大威武的小伙子。

但阿依对小葛却有点儿异常的热情。她不像别人叫他小葛,而是只叫一个字:“葛!”听上去就像叫“哥”。有一天,很少唱歌的她甚至冲小葛唱了一句陕北民歌:“你若丝(是)哦(我)的哥哥哟,你就招一招手……”小葛发现,电吉他那黄黄的三角脸顿时变白了,苍白。

还有一次,阿依要小葛陪她上街去买化妆品,小葛没去。

这天,歌舞团在一个火车站候车室里等车时,见里边坐了上百名穿迷彩服的解放军官兵。有的乘客说他们是从抗洪救灾前线下来的,要返回部队去。

这时,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问他们谁是负责人。架子鼓就对他指着牟姐说,这是我们团长。

铁路男子原来是车站的领导。他问牟姐,能不能唱几支歌,慰问一下这些劳苦功高的解放军官兵。最好是唱个有劲儿的歌,别唱那些爱呀死呀的流行歌。牟姐说没问题,就走过来,问小葛:“你能唱《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吗?”

小葛忙站了起来,点点头:“能。”又说,“我还跟乐队合过几次。”

牟姐说:“那太好了!”她知道这支歌阿依没跟小葛配过舞,就对她说,“小葛唱的时候,你跟着跳就行。”

阿依点点头。

于是,乐队取出乐器,支上架子鼓。阿依也去洗手间匆匆换上了维吾尔族服装。音乐一起,小葛走到官兵们面前就唱了起来: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

祖国要我守边卡耶扛起枪杆我就走,

哎打起背包就出发……

阿依在歌声中翩翩起舞。

不只官兵们在看,周围候车的旅客也都围上来看。还有不少人用手机和相机拍照。

一曲唱完,官兵们热烈鼓掌。

小葛和阿依又唱跳起了他们最熟悉的《达坂城的姑娘》。

这一支歌和舞演完,官兵旅客们一起鼓掌。有两个战士快步走过来,把临离开灾区时群众送给他们的鲜花送给了小葛和阿依。

小葛感到自豪极了。心想,我大学毕了业,真可以去当兵哩!

阿依手捧鲜花,眼中含着泪花,一个劲儿地冲官兵们鞠躬,连声说:“谢谢!谢谢!”

一天晚上,临睡觉时,小葛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觉得舌头发麻,像被火烧了一样,赶紧“哇”地一声吐了,忙跑到卫生间,拧开自来水龙头,歪下头去喝了一大口水,咕咕噜噜,漱口,忙又吐了。又喝了一大口,咕咕噜噜,漱了一番口,吐了。伸出舌头,冲着镜子看看,倒也没发现有破了皮的地方。但他立刻警惕起来了。他马上想起了电吉他那带有敌意的目光。而且,他还想起了一位老师讲过的一件事。在旧社会,剧团唱红了的主角,是特别注意保护自己喝水的杯子的。那个杯子,一是平时不离身,二是演出时都是由一个最贴心最可靠的人保管着,生怕被人在杯子中下了毒,弄坏了嗓子。一个唱戏的,最主要的本事就是那一副好嗓子。嗓子一旦坏了,就一切都没有了。那时候,就出过杯子里被坏人下了毒,弄坏了嗓子的惨剧。

那么,那么,现在就拿这只杯子,到公安局报案,让法医给检测一下这水里有没有毒?可那样一来,甭管有毒没毒,这事就闹大了。自己在这儿已呆不了几天了,别找不痛快了。以后多注意就是了。想到这里,小葛把杯子里的水倒进了抽水马桶,又低下头看看,那水倒没有别的颜色。他稍犹豫了一下,按动了按钮,把水冲下去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阿依过来了,手中拿着一只手机,对小葛说:“葛,把你大学的名称、地址还有你的QQ、微信号,都告诉我。”

小葛问她:“干嘛?”

她说:“不干嘛,就是想知道。”

小葛看见,电吉他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

小葛心想,你别当奥赛罗。我不会抢你心爱的姑娘的。

本来,他不想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阿依,但又想拒绝了不大好,就说了。

19岁的他,还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在学校里,有一个小巧玲珑白白嫩嫩的南方女同学曾多次主动地对他示好,他也觉得那个女同学挺可爱的。但又想自己年龄还小,趁年轻学好功课,再多学点儿东西,好好磨磨自己的意志,一定考个研究生,以后再攻一攻博士,不能过早地陷入到卿卿我我的漩涡里去。

而阿依这个女孩,虽说她美得像希腊神话中的那些女孩似的,但自己还没有跟她交朋友的想法。况且,还有一个电吉他在一团火地追着她呢。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小葛盘算了一下时间,在这个小歌舞团,最多也就再干半个月。起码回家得呆半个月,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好好亲一亲。这一个月,收获真是不小的。不只实现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梦想,还跟牟姐,应该叫牟姨,还有师哥师姐们学了不少东西。你别看这么一个小歌舞团,还真像一只麻雀,五脏俱全。从乐队、演员、灯光、服装、化妆、音响,这里边的文章还真不少。

小葛想,这一段的人生经历,对自己是挺重要、挺宝贵的了。

这天下午,在一家商城门口演出结束后,晚上没有演出。小葛吃了晚饭,独自一人来到城中的一个湖边散步。他边走,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这几天的情况,让妈妈放心。并说再过十几天就要回家了。妈妈又重复了说了好多遍的话,让他一定好好注意身体。夏天天热,要多喝水,多吃点儿西瓜什么的。歌舞团这种地方,人比较杂,比较乱,交友一定要注意,要慎重。如果有女孩子单独约你出去,一定不要去。

小葛连声应着,不去,不去。好的,妈。又笑了,妈,也没人约我。又笑。

走着走着,前边是一片树林子,比较黑,比较暗。小葛担心林子里别有歹人,就想绕到一边去。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异常的动静。在他刚要转回身要看看时,右小腿上却挨了重重的一击。他只觉一阵剧痛,哎哟大叫了一声,先是双膝跪地,接着全身栽了下去。

也就在这同时,一个黑影从他身边“嗖”地窜了过去。

开始,小葛还以为是碰上了抢劫的。但抢劫的人打了我,为什么不抢我的手机或钱包而跑了呢?

他看不清那个跑了的人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看到那个人个子不高,还比较瘦,好像用一件衣服包着脑袋。他咬着牙刚爬起来,却听对面湖里发出了“扑通”一声响。很明显是有人掉到湖里去了。

而且,从方向上判断,掉到湖里的这个人,就是刚才打他的那个人。前边比较暗,又是个湖的拐弯处,正前方就是湖水,湖边没有栏杆,打他的人逃跑,一步就迈到湖里去了。

活该!让你打我!

小葛本想过去看看,可右小腿疼得厉害,起了好几起,都没站起来。

而在这时,却听湖里有人叫道:“救人哪!救命啊!”

这声音听着还有点儿耳熟。

“救命哪!小葛,救命哪!”

哎,他居然叫起我的名字来了。小葛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去,湖下边的声音更清晰了:“小葛,求求你,快救我上……去!我我我不会游……啊泳……”

嗯,听声音,这个人竟是电吉他!黄鼠狼!

小葛挣扎着来到湖边,往下望去,水漆黑漆黑的,水面离岸上有一米半多。模模糊糊,看见有一个人双手扒住石壁,只露着个头。

“怎么是你?”

电吉他气喘吁吁:“快!救我上去!我我我……快扒不住了!求求……”好像是喝了一口水,又像一只落水狗一样从水里冒上来了,“求求你,好兄弟!”

小葛急中生智,解下腰带,垂了下去,让电吉他抓住。但小葛拖不上他来。

“我打110报警吧?”

“别别!”

“那我拖不上你来呀!”

“那,你可别说,别说是我打的你……”

“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小葛一时气得想放手了。

“我我、我怕你把阿依带走了……”

“莫名其妙!我还上学呢,我怎么能把阿依带走了呢。”

“打,打你来了以后,阿、阿依对我就冷了。有一天,她还唱,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要要嫁给小葛……”

“我也听到了,她是唱着玩的。”

“可她……”

“啊,你就想教训我一下,让我瘸了,唱不了歌了,立马滚蛋了?”

“哎,哎,兄弟,对不起!对……对不起……”

“那,在我杯子里下毒的,也是你?”

“不是,不是。那杯子里不是毒,是是……我,我没放多……”

“啊,你还没放多?”小葛一时直想松手了。

“兄弟,亲兄弟,我真的错了!你拉上我去,打我一顿吧!把我一条腿打断……”

小葛想了想,说:“好吧,既然你认错了。我也跟你说明白了。阿依愿意跟谁好,那是她的自由。但我绝对不会追她的。今晚,这事儿,我也不对任何人说。只是,你以后一定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别人。”

“好,好,亲兄弟,好!”

“那,我就打11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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