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升

中国大陆电影2015年12月初的总票房已经突破400亿元人民币大关。然而，这令人垂涎的数字与导演李睿珺没多大关系。他导演过的电影在影院的排片率不足0.3%，绝大多数被影院“毙掉”了。因此，在业内李睿珺被人戏谑为“炮灰导演”。

山西传媒学院影视广告专业毕业的李睿珺，和妻子在北四环附近的胡同里租了一间500元月租的小房子，虽过着 “北漂”生活，但李睿珺的心里一直掂记着拍电影的事儿。手里没钱，找不到场地，请不来演员，谈拍电影岂不是“空中楼阁”？

而且李睿珺的拍摄理念与那些最能赚钱的法则几乎格格不入。找不着场地，请不来名演员，他就回家乡花墙子村去找场地！演员就地取材，他拍的第一部影片《老驴头》，主演分别是他的舅爷爷、远房表弟、邻居女儿。妻子是他影片里唯一的专业演员。这7个人，外加一辆驴车和一部拖拉机，就是剧组的全部家当。李睿珺还身兼导演、编剧、剪辑、道具等工作，为了省钱，自己提前几个月开始为电影做美术。

有时，根据剧情的需要，李睿珺也尝试过“奢侈”拍摄。拍《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时，想拍一個兄弟俩骑着骆驼路过一个废弃村庄的长镜头。废弃的村庄很好找，要想破窗户破墙就得砸，这一路砸来，李睿珺心疼啊。

其实，李睿珺完全没必要心疼这么几个小钱。曾有人开价100万元，请他拍一部商业片，两个月时间，什么都不用管，连剧本都没看他就拒绝了，他说：“要是现在电影市场上全是艺术电影，那我就要去拍商业片。可现在电影市场上的影片类型相当单一。为了观众们能有更多选择的可能性，我愿意多蹚蹚路，哪怕会成为一些人眼中的‘炮灰。”

今年上映的影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李睿珺第一次在国内公映的电影。之前，拍过的电影都成了“炮灰”。但他并不后悔，他觉得电影界当下的现状“就像一根橡皮筋”，越艰难，就越得努力向外撑，去拓展那道界限。

可喜的是，李睿珺拍摄的电影在国际上屡屡得奖。《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在2014年澳大利亚“金考拉”国际华语电影节上成了大赢家。颁奖典礼上，舅爷爷击败了吴彦祖、梁家辉、吴秀波，拿了一尊“最佳男演员”奖杯。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里面那个忧郁的木工老马，说着方言，和完面、用手在裤子上一蹭就开始做饭……老马天天到池塘边的树下等白鹤，他叮嘱孩子，要是有别人问起，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李睿珺这个“炮灰导演”了，甚至之前嘲讽过他的人都说：他的这份坚持没有错！

在一次公开的活动中，一位前辈在台上讲了两个关于“厕所”的故事。一则是电影《霸王别姬》在戛纳得奖后，有人去看望陈凯歌的父亲陈怀皑，发现陈老最开心的不是金棕榈奖，而是即将搬进楼房，终于能有自家的厕所了；第二个故事是李睿珺租住的地方，上厕所要出门走一段路。老前辈十分感慨地说：“只要还有这样的电影人在坚持，中国电影就还有希望。”

在这样的一个连厕所也没有的屋子里，李睿珺一住就是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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