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纤云

情碎初恋

遇见李木，刚好是我与张晓闹得最僵的时候。

那天我与同事逛街，迎面撞见他和白小妍从街角的咖啡馆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当时我就蒙了，他和谁在一起都行，就白小妍不行。因为上大学时我就知道，白小妍偷偷给他塞过情书，现在见他们亲密的样子，我瞬间火大，一赌气转身跑掉了。

张晓居然没有追上来，虽然后来他找过我，我不见，来了电话我也一次次摁断。冷战的结果是，分手，再不联系。后来我常想，分手时我低估了张晓的忍耐力，以为他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男主受不了相思的苦，一次次求女主回头，他却没有。

所以，当我姐将李木带到我面前时，我是默许的。结婚的前夜，张晓给我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他与白小妍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一起出去为公司跑业务，经过咖啡馆顺道歇歇脚而已。

我有瞬间的恍惚，甚至想回复：“等这么久才解释？现在有用吗？”

“文文，你看别在这个位置行吗？” 听到李木说话，我抬起头，看到他温和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还有他手里捧着的婚纱。彼时，他正坐在对面帮我整理明天要用的新娘花。

我点点头，说“好”，定定神，不动声色地摁了短信删除键，那一刻我明白张晓已是过去，而李木是我的现在与未来。

初为人妇

婚后，李木对我真的好，从不让我做饭洗碗。每次我大姨妈来了，他都如临大敌，热水袋，红糖水，用被子将我裹得一层又一层，不知怎样才好的样子。

只是李木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不懂爱人之间的小情趣。有时面对李木的木讷，脑里却想着曾和张晓在一起时笑闹的样子，他会一把揽过我的头索吻，缠绵细碎，让人心里暖暖地漾着，原来人与人的情商如此不同。过去以为李木的老成持重，实则木讷；以为的深情稳妥，实则情商太低。

久了，我怪他不懂浪漫，他却说：“生活里不缺浪漫，缺的是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我听了，总是撇着嘴从他身边飘过。

慢慢地，我习惯了他的好，也习惯了他的不好。

后来，我怀了孕，他尽心地照顾我。生了女儿后，李木更是全心全意地对我们娘俩，每天洗不完的尿布，夜里起来为女儿冲奶粉，这些他都乐呵呵地做着。后来，女儿一天天长大，而我，也开始进入了工作的上升期，每天早出晚归又紧张疲惫。

只是有些事情，始料不及。

重逢

初夏的一个周末，我接到了同学聚会的请柬，心里莫名地颤抖，我不知道张晓会不会去？

那时，我知道他早已事业有成。我们分手后他离开了公司，考进了市房管局，现在已是科室负责人。犹豫几天，我还是去了。

隔着很多人，我看到张晓。仅仅一眼，就感觉他老了，没了恋爱时的青涩，脸上有刮胡子留下的铁青，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品位相当。想必当了领导后应酬不少，原来瘦瘦的身材看起来臃肿松垮。

我矜持着，他端着酒杯一次次晃荡到我这边来，一次次与我碰着酒杯。

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吧？”

“还好。”

他点点头：“想必过得挺好，因为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我笑盈盈地点头，眼前闪过李木的影子，很感恩这些年他对我的照顾，才让我容颜依旧，没下过水的手依然柔荑纤纤。

聚会后，我以为和张晓不再有什么交集，我明白他只属于过去，现在的我是属于老公和女儿的。

情迷

再见张晓是半年后，因为过了夏天女儿就要上一年级了，老房子那边教学质量不好，我和李木早就商量在“英华一小”买套学区房。学区房，房价自然不低，我们动用各种关系，看能不能找到开发商拿到满意的楼号和房价。

我找到在那售楼的同学小武，她拍拍大腿说：“你可以找张晓啊！”

见我诧异，她说现在的开发商哪一个不和房管局打交道，又压低了声音说：“开发商和这些人都是互利互惠的。你放心，前两天我和张晓在一起喝茶聊天时，他还提到你呢。”

回去的路上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找他？

斗争一夜，第二天仍是翻出他的电话找了他，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事情出奇的顺利，在他的关照下，房子不光给了几个点的优惠，我还选到了理想的楼层。

我打电话表示感谢，他突然说：“文文，难道你不该请我喝杯茶吗？” 停了一下，我说：“好啊，把小武他们都叫上吧。”

“你不敢单独见我吗？”他忽然有几分伤感地说。

“笑话，你有什么可怕的。”我故意大笑。

“那好，明天上午9点我来接你。” 我正想说什么，电话挂了。

第二天下楼时，他的车已停在那儿，上车后我定定神什么也不说，他也一路沉默。

一小时后，我们已坐在郊外一家酒吧里，很偏僻。我奇怪他如何寻到这地方的？酒过三巡，提及过往，他抓住我的手不住地唏嘘：“你是个傻女人，当初怎会那般决绝？”

一瞬间，过去的纠葛电影般闪过，我缩回手。“那又怎样？错过就错过了，我已成家育女，你也有家有业，我们早各自生活，不该再有交集的。” 我说。

“你是个狠心的女人。”他喃喃着。

那次见面后，我们再无联系，他偶尔给我发一些短信，说着思念的话，我一直忍着不回。

只是我的性情大变，对女儿不再耐心，有时抱着她小小的身子会怔忡走神，对李木更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最爱的，却是这人间烟火

转眼立了秋，天气渐渐凉爽起来。

这天下班，我看到夕阳很好，就绕过一条安静的小路斜斜地走着，意外地发现了前方的张晓，只是身边有位很年轻的姑娘亲昵地挎着他。他不时地伸出手拨弄她侧脸的发，像极了初恋期对我常做的举动。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夫人，那次见面我曾在手机相册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这女孩我似曾相识，好像当初买楼时与我签合同的那个姑娘，我记得她给张晓打电话请示时，软语娇嗔。

张晓并没有看到我，我很释然。

转过身，我看到路上有零落的叶子随风旋转，我的心也跟着落叶起起伏伏，原来张晓留恋的并不是初恋，只是初恋时那个未果的人罢了。我想起李木常说的：“生活里不缺浪漫，缺的是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这样想了突然发现自己并没那么难过，甚至感觉一直堵在心里的那道墙轰然倒塌，有阳光丝丝缕缕照进来。

待心底关于张晓带来的潮水一点点退去，我才明白爱情并不是你情我愿冲撞出来的激情荡漾，而是李木平日里说不出来的 “爱”，他心里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却给了我一份踏实氤氲的烟火。

生活如此庞大，唯有这份踏实，才能一起走过彼此的人生。

编辑 / 杨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