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闲　复旦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安全研究中心

恐怖主义风险下的保险制度

许闲复旦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安全研究中心

许闲，复旦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复旦-加州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Fudan-UC Center）中方主任；中国保险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会计学会高级会员、财政部全国会计领军学术（后备）人才、上海市保险学会中青年学术委员会主任；兼任德国欧洲经济研究中心（ZEW）研究员、韩国成均馆大学（SKKU）访问教授、留德华人经济学会海外顾问、美国圣地亚哥加州大学访问学者等。

恐怖主义是当今世界面临的全球性安全挑战，有人称之为“和平年代的战争”。其对于人们生命、财产造成的直接伤害和间接的政治、经济、社会影响，都驱使着人们去探究它，希望能够减少甚至根除恐怖主义的威胁。然而，恐怖主义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不仅形式多变，会因为时间、地点、人物而发生变化，并且本身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近年来，随着世界各地恐怖主义事件的不断发生，恐怖主义保险已然成为商业保险需要面对的一个独特挑战。

一、美国“9·11”对恐怖主义保险的影响

在“9·11”之前，恐怖主义风险一般包含在承保所有风险的保单中，并且是免费的（尽管大部分的保单中战争风险都是除外条款）。然而“9·11”之后，大部分保险公司都删除了对恐怖主义风险的承保。

事实上，商业保险对于恐怖袭击的承保能力是十分有限的。保险公司能否提供恐怖主义风险保障的能力依赖于再保险的可用性。“9·11”事件之后，保险公司获得他们所需要的再保险变得十分困难，这意味着保险公司的客户面临着这部分保障的取消。事实上，保险公司即使能够获得再保险也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由于恐怖主义保险的必要性，美国的恐怖主义保险最终采取由政府介入的方式，并出台了《恐怖风险保险法案》（TRIA）。美国《恐怖风险保险法案》自从2002年出台以来，分别在2005年、2007年和2015年获得了三次延期。

二、国家恐怖主义向国际恐怖主义蜕变

恐怖主义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其包含多种多样的形式。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内，恐怖组织针对的一般都是本国，以谋求政治变革等，例如西班牙“埃塔”地方性激进民族组织、斯里兰卡“泰米尔猛虎组织”、意大利“红色旅”组织等。

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一步发展，国际恐怖主义却更具威胁，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伊斯兰极端势力对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国家的恐怖袭击。例如美国“9·11”事件和发生在西班牙、基地组织宣称对其负责的“3·11”事件。国际恐怖主义由于涉及多个国家，比如中东国家，如果政治上有人受到压迫，他们可能在欧洲制造恐怖事件，以谋求更多的关注度，这使得今天的恐怖主义斗争不仅仅与一个国家本身有关，更是一个复杂的国际问题，需要各国相互之间的合作与平衡。目前，国际恐怖主义主要有三种形式，包括国内的恐怖分子攻击国外目标如跨国公司；国外恐怖分子攻击所在国国内目标；外国恐怖分子攻击所在国的外国目标。

三、恐怖主义保险发展的若干难题

保险业在恐怖主义问题上遇到许多问题，一是恐怖主义袭击频率与发生损失呈现逐步上升的趋势；二是保险业难以对恐怖主义进行精准的保险定价（原因之一是许多数据是保密的）；三是恐怖事件是恐怖分子主观的选择，这种选择使得风险评估具有较大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另外，恐怖主义还会把一切好的东西变成他们的武器，使得这种不确定性和威胁更为严重，恐怖主义保险的发展必须解决精确投保的问题。

在诸多的难题中，掌握大量的损失数据对于计算预期损失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恐怖主义风险尤其是美国的恐怖袭击风险，缺乏大量的数据，意味着计算保障的公允价格变得十分复杂——也许会过于主观。虽然一些风险管理的分析公司推行了建模方面的改进，但是整个行业还是缺乏如何定价以及需求弹性到底有多少等方面的经验数据。代理机构和经纪人试图通过建立内部风险管理来弥补数据缺乏所带来的不足，由于没有令人信服的数据，建模工作就需要更保守，这就意味着保险公司和再保险公司收取更高保费的可能性变大，使得分出人无法承受，不能得到应有的保障。

四、推动恐怖主义保险的若干建议

首先，提高恐怖主义保险的可保性。风险的可保性主要取决于承保方两个方面的能力，对事件风险的鉴别和量化能力，以及对特定风险设定溢价的能力。其中，承保方可以通过绘制损失的超概率损失曲线来确定事件的风险；对特定风险的溢价设定取决于风险的模糊性、对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的预防、相关风险和其他因素。

其次，化解恐怖主义保险“高保费低保障“的窘局。保险公司可以为投保方提供部分保障恐怖主义风险所需要的资金。通过对美国承保方为投保方提供保障所需要的资金在“9·11”发生前后的不同情形的变化可以发现，“9·11”以后，美国投保恐怖主义风险的投保人花费更大，获得的保障更少，这便要求保险公司应该设法通过其他方法降低投保人的资金压力。保险公司应该进一步研究发展与恐怖主义相关的巨灾债券；政府也可以向原本不愿投资的私人投资者提供一些联邦灾难债券，以此来为保险公司或再保险公司和那些需要承保恐怖主义风险的投保人提供资本。

恐怖主义保险的关键在于合理地分配损失承担方、保险公司、资本市场和政府之间的损失。美国恐怖主义保险的经验清晰地说明，即便是在保险业发达的国家，离开政府的支持，恐怖主义保险的推行会困难重重。恐怖主义保险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巨灾保险，需要投保人意识到风险的存在并且愿意为此支付保费，保险公司能够提供相应的险种，再保险公司能为原保险公司提供费率合理的再保险安排，资本市场能为可能发生的恐怖主义损失进行资金支持。政府则是让以上制度得以顺利施行的推动者，通过立法提高保险需求，通过税收和财政手段解决各方主体可能面临的财务负担，通过监督使市场得以顺利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