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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千王”江涤沛戒赌醒世记

2016-08-10文彭程

工会博览 2016年18期
关键词:赌场澳门

□本刊记者胡志强/文彭程/摄



“鬼手千王”江涤沛戒赌醒世记

□本刊记者胡志强/文彭程/摄

确实看不出破绽!

几天前,记者在采访现场亲眼目睹被称作“鬼手千王”的澳门赌场千手江涤沛表演扑克千术。摄像机前,十多名围观者的眼皮底下,他当众拿出自己的绝活儿“袖箭5张牌”,无一人看出破绽;一副全新现场开封的扑克牌,数秒之内,他记住了其中70%的特征;一分钟之内,全部54张洗乱了顺序的扑克,他一张不错地背了下来,第二次依然如此;在表演扎金花时,众目睽睽之下,每次他都可以把自己手中的牌做成点数最大……“和我赌牌,还能有胜算吗?”他问在场看客和专程采访的记者。

“我十赌十赢,是千术的本事;赌客十赌九输,其中的一赢,是我在试探现场其他

“一国两制”前提下:

在中国内地,赌博违法;在澳门特别行政区,博彩业合法。在两地、两制下的赌场中,都有一个嗜血无痕的幽灵游走其间,它叫“千手”。

现在,那些极少数幡然悔悟,裂袂自己“千手前世”的人,有一个共同的自识———“时刻与死神相伴”。

江涤沛,52岁,江西人,外号“矮子”,16岁入澳门“荷官”行。据不完全统计,自江涤沛被人收徒学习赌场千术成为荷官,并在圈内获澳门“鬼手千王”之号,一直到本世纪初,凭借别人难以匹敌的千术手段,他在澳门为自己的老板“贡献”了逾百亿元“利润”。的千手,或是我给赌客一点面子。”江涤沛说。

至今,江涤沛的千术水平依然不减,但他的话变了——“不赌博,永远是赢家!”记者问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回到赌场千手的行列里去了吗?他回答:“不会!因为我再也不想活着的时候每天和死神在一起了。”

鬼道

“荷官”,也称“DILA”,简单地说就是赌场工作的发牌员。

本应毫无立场的荷官,实际上在赌场里代表着公司利益,用公司的钱与客人周旋,这需要荷官有非常好的记忆力、很好的定力和超常的心理素质。人们早已熟知的“荷官”是这样的——他(她)们从头到尾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站在赌客面前,为其发牌,替其找换筹码,他(她)们动作娴熟,非常“专业”。荷官是博彩业存在、运行时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在庄家与赌客之间,他(她)是大到行业、小到每张牌、每个骰子公正与否的最为重要的节点,如同赌博程序中“法律公正”的执行人。很明显,一旦荷官作假,赌场公正就会荡然无存!

举世公认的一个事实是,难以计数的以作假帮人骗财并靠抽水为生的“荷官”早已遍布世界各地赌场,他们被人俗称为“千手”。“荷官”成了这些千手的合法外衣,外衣掩盖下的这群人,直如鬼魅!江涤沛就说自己的几十年千手经历:“就如做鬼一样!”“就是每天和死神在一起,随时防备被人发现,被人追杀。”而千手又何尝不是可以让无数赌客瞬间殒命的死神呢?

能被人选作千手苗子再着意培养,并非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机会均等”的事情。当年,十几岁的江涤沛误打误撞从江西偷渡澳门,就是被人“幸运地”选中的。懵懵懂懂中,走出江西大山的小个子江涤沛,在那一刻感觉找到了一条改变命运的出路,尽管,那时的他还完全不知道命运为何物。

被澳门人称作“鬼手江”的江涤沛,出生于江西南部一个贫困山区。上世纪80年代初,中学没有毕业的他就外出去打工,因为没什么文化,只能干一些饭店杂役类的工种混生活。在打工到了与澳门毗邻的珠海之后,少年江涤沛萌生了和几个同龄人去澳门淘金的想法。站在拱北口岸,灯红酒绿的澳门就在眼前,让他们傻了眼。小伙伴之间开始打赌,“谁能说对了澳门是什么样的,谁就赢。”但赌注是什么?不过去,又怎么能知道谁赢了?于是几个年轻人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蛇头用小艇帮助偷渡到了澳门。

跨海偷渡的几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登岸后就成了乞丐,龟缩在宋玉山公园附近的一个破烂小房里。家乡已经远去,珠海、澳门也不再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他们才知道自己这几条小命的未来比汪洋无际的大海还没有着落了。这时,是后来成为江涤沛师傅那个人的出现,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了几乎不可逆转的改变。在嘘寒问暖之后,他请几个孩子吃到了来到世上十几年最暖心的一顿饭,然后就带着他们走进了这个让人迷离终生的地方。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三年中,江涤沛被师傅选中,在澳门的一间地下室里苦练千术1000多天。在师傅的眼中,他是个个子矮小的千术天才!三年出师,江涤沛被师傅带领着走进了与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相比毫不逊色的澳门赌场,小荷始露尖尖角了。跟着师傅走江湖、进赌场,好学的江涤沛在做“小弟”的时候,不断把赌场里老千所用的手法记在了心上。回到家里,不用师傅督促,自己再把记住的老千手法回忆着不断地去模仿练习。几年之后,他明了了赌术中的不少门道,也从刚来澳门时的小毛头,真正变成了千手。

在澳门,博彩业合法,但赌场出老千违法,所以,千手的背后都会有一个地下赌场的老板合作撑腰。自修千手之术成绩斐然被老板看重后,江涤沛开始跟着老板在一些小赌档小试牛刀,做“枪手”的实操演练。场上江涤沛的一举一动,被老板看在眼里,他惊叹江涤沛的师傅居然有这么毒的眼光,能发现这个来自江西的小个子天才!天赋加实战,被人称作“矮子”江涤沛千术日渐精谌,地位也越来越高,迅速融进了澳门灯红酒绿的生活之中。他告诉记者,最得意的时候,仅靠抽水收入,可以日进千万。后来,他张狂地自己开了赌场,包括员工在内,他的手下有了200多人,仅保镖小弟就有60人,“我要自己当老板,挣更多的钱,年入亿万佣金已经不满足了。那时候坐着师傅配给的加长克迪拉克,每天大佬般出入最高档的酒店。”

后来一次入狱,才让他知道自己过于张狂了。那次入狱是因为他在自己赌场中用千术露了马脚,被澳门警方逮捕的,关键时刻,是师傅交赎金把他赎了出来。奇怪的是,这之后又有几次他的千术被人发现,在遭到痛打之后,对方用枪顶着脑袋警告他“在这样做要你的命!”这几件事情又是师傅帮他摆平的。几次三番有惊无险之后,师傅告诉他,入狱、被打,都是师傅刻意安排的,并非他的千术水平不过关。师傅说,就是要让他记住,在这个圈子里,他永远跳不出师父的掌控。“做荷官,我掌控牌局,而师傅掌控我这个千手。”他长记性了。从此,江涤沛再也不做出格的事情,开始严格按照行规,遵循千手行的铁律做事情。到这里,他彻底变成了别人挣钱的工具,成了纯粹的靠抽水为生的千手鬼才。

在此期间,也有一件令江涤沛开心的事情——在往返于江西与澳门两地期间,他结婚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鬼蜮人生

江涤沛说,做千手尤其做顶级千手,必然要目睹赌场上的腥风血雨,不仅目睹,而且在很多时候,自己就是那些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

上世纪80年代末,江涤沛在澳门已经颇有名气。作为赌术“高手”,“矮子”江涤沛经常会接受一些外人请去的赌局中充当“枪手”,在香港、澳门及珠江三角州一带幽灵般游走。到90年初期,因其手法快、精、绝、准,他成了名动澳门地下赌场的顶级千术高手,始得外号“鬼手江”,那是他最颠峰、最辉煌的时刻,完全没有澳门身份一直深藏地下的江西籍“鬼手江”,每天有大批保镖美女紧随左右,那辆加长版澳门牌照的卡迪拉克也成了拱北口岸的常客……他在自己做荷官的赌桌上,每天目睹着赌客瞬间输掉十万、百万,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得意于自己千术的成功。“我严格按照老板的要求,精准抽千发牌,确保让某个号码的赌客赢钱。我选择最适当的手法,让那个号码每把牌都得到好牌,而同一张桌子上另外号码的人之间怎么赌,我不会干预,佯装不知,也不会在他们之间数点时参与出千,只有当某人针对我保护的那个人下注时,我才会让下注的人输。这时的我时常会显得专业、公正。”最多的时候,一个晚上江涤沛可以帮助地下赌场老板挣数亿元,而他的抽水按照10%计算,也达到了数千万元。他告诉记者:“抽水都是当天到账。因为千术高超,挣钱过于容易,以至于后来我对钱都没有感觉了。我的身上从不带钱,都是小弟和助手拿着,我过个生日消费百万元,就像老百姓在菜场买了点蔬菜那样简单。”

江涤沛做老千活得风光异常,确实源于他的千术高超。在北京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表演了据说至今无人匹敌的一次偷5张牌的“袖箭偷牌”。

在百家乐的玩法中,一般被视作高手的千手,做到最好了也就是一下偷2到3张牌,江涤沛说:“我能偷5张。”他开始当着记者和围观者的面表演自己的绝活儿。首先,他脱掉了白色西服外衣,换上一件有内衬的黑色外罩。记者问,这件衣服是道具?很重要吗?他说:“对,到哪里做千手我都会穿着这件衣服。”记者看了看,实在看不出这件衣服有什么异样。他开始表演。

在假设了几个赌客之后,江涤沛让记者随意洗牌、切牌,再交到他的手里按照专业荷官的规矩发牌。发完牌,他让大家开牌比较点数大小,当一个围观的人说“自己得到了大点”之后,他先让大家看看他自己手里的牌是几点,果然他的点数小于那个人,随后,他把自己手里的牌在桌子上反扣,当着众人摩挲几下,再次打开之后他的牌成了最大点。众人惊愕未去的时候,他从袖口里拿出了5张牌,说这是他刚刚从牌里偷藏起来的,“我就是从这5张牌里选了最有用的一张,换了刚刚牌桌上自己的牌。”他说。“那牌桌上的牌不就被你偷少了吗?”记者问。他说:“不会,我已经补足了牌桌上的张数,一张不少!”当面清点,果然如此!“如果不补足牌桌上的牌,不谈千术不过关的问题,只要被人发现,肯定会被拉出去剁掉一只手的。我的一个师兄弟,就是因为千术不过关,被发现后,手脚都被砍掉了。”他心有余悸地告诉记者。围观的人补充说,知道那个人,他正在内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进行戒赌宣传。

江涤沛告诫围观的人:“我偷5张牌,又能选择需要的那张牌打出来,即便和其他千手对赌,我的胜算也是最大的。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有谁能做到一把偷5张牌。”他告诉大家,在赌桌上,只要发现连赢10把的人,肯定是老千,因为任何人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好运。“但赌场上的普通人就是不相信这个事情,总是想再赌一把,换手气,碰运气。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在和你赌,而是在骗你的钱,那样的结果就是,赌客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钱,在瞬间就输掉了。”

但多年的老千生涯最终没有给江涤沛带来大笔的财富,因为一直没有取得澳门的合法户口,他的抽水收入没有账户可存,都是转存在老板那里,他不能把亿万资金变为资本自立门户,仅有的一次开赌场的尝试,也在师傅暗中操作下,让他尝试了一次牢狱之灾,罢手了之。澳门20年,他只能受雇于他人,为台面上的老板做千手,权宜着自己无名无份的“鬼蜮生活”。澳门的阳光再明媚、海风再清冽,他都必须让自己归于无形,20年,江涤沛在澳门留下的只是岁月的沧桑和满身的伤痕。

90年代中期,而立之年的江涤沛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未来发展有严重的问题——我还是人吗?左思右想,他决定在澳门隐退江湖,回家,回江西。

1996年底,他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江西宜春。

家乡的一切,对在成长期就流落澳门的江涤沛来说,熟悉又陌生。山风里没有了澳门小岛上海风微咸的味道,清晨起来走到屋子外面,山风挟裹着微甜的草香包围了他,静静地流过他的体内体外。离开澳门的嘈杂喧闹,难得的静谧让他一时迷茫起来,张唐线上一列列车经过身边的时候,他再次跟着列车的隆隆声暂时将思绪放飞到了远方的澳门,但时间不长,眼前的一切就把他坚实地拉回了原本深藏在记忆里的现实中,回家,不是选择,是归宿。

他真的回来了。

可在人生成熟期成为声惯港澳的“鬼手千王”的江涤沛,真的做到身、神同归,异常艰难。再不能每天混迹于灯红酒绿之间,过着大佬的生活,不能像拿着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那样,每天千百万地挣钱,他极度失落了。

安静平稳的生活过了两年之后,除了千术,身无长物、一事无成的他开始坐立不安,“重操旧业”的念头再生。家乡的一些人知道江涤沛在外20年都做了什么,有人在观察回乡的江涤沛的精神状况。不久,在几个“哥们”的诚邀之下,他重出江湖,再操旧业。

凭着高超的赌术,聪明的头脑,仅几年时间,他就积累了大笔财富,给家里盖了洋房,买起豪车,又过上了灯红酒绿的生活,“鬼手江”在江西“复活”了。但内地赌博犯法,他的赌术每天都只能在装修豪华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施展,一种彻底做鬼的感觉强烈地向他袭来。他记得老人曾经说给他听的一句俗话“上得山多遇着虎”,他最终还是在江西的赌场中“遇到了虎”,在一个很大的赌局中,他失手了。2005年6月,一个皮革厂老板请他去“开局”,台面上赌款超过一千万(在内地赌博,绝大多数都是把现金摆在赌场里,不是如澳门合法博彩业那样,摆放着筹码,所以,内地赌博风险更大)。这次照例是三、七分成,江涤沛没想到对方也有“高手”在场,他的千术被人当场识破,他赢的钱不仅分文拿不走,对方还要求交300万赎人。后来降价到了给130万放人。

这次的失败,让江涤沛选择了再次离家出走,只是他选择的是杭州,而不是没有合法身份的澳门。

赌?赌个鬼!

江涤沛决定真的洗心革面,站出来向世人揭示千术,劝人戒赌,始自2005年下半年他的出逃杭州。

“当时我带了5000元到了杭州。这点钱对我来说就是一贫如洗,我怎么生活啊?”在去杭州的路上,身怀千术绝技的江涤沛就想好了办法,在杭州的酒店住下来之后,就去找一个棋牌室打了几天小麻将,凭赌技赚钱,然后给自己重新打开一片生活的天地。在喧闹的省会城市里,找到一间棋牌室易如反掌。江涤沛走进一个社区的棋牌室,在一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其他打牌的人客气地向他问好,大家简单交流之后,牌局开始了。

有很多张麻将桌的棋牌室里,似乎只有江涤沛最安静,他规规矩矩地洗牌、码牌、打骰子,不时还会与牌友们简单说上几句话,前几局他输了。新局开始,轮到他坐庄,骰子被他打出了一个5点,他再打骰子,从他眼前起牌。起牌完毕,才打了几手牌之后,他开始胡大牌了,几圈下来,同桌牌友撂下所有的钱作鸟兽散去。如是三天之后,江涤沛挣了5万元。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区区5万元来的,他的最终目的是要在牌桌上认识一些人,再发展其中的佼佼者成为自己的同伙,然后在杭州打开自己豪赌致富的新局面。拿到5万元之后,他在杭州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还开始在认识的人里找到了几个同伙。他告诉他们:“我是有‘技术’的。”本来选的就是同道之人,“有技术”三个字立即把他们聚合到了一起。江涤沛对这些人讲清楚赌行的规则之后,就开始和这些人合起手来挣大钱了。在杭州隐身的澳门“鬼手千王”一时间所向披靡,快速豪富起来。靠赌博生存的日子,让江涤沛又找回了澳门千王的感觉,他的奢侈生活也不再遮掩。期间,他几次为了逃避邻居鄙视的目光而搬家。

最近,一篇由《新京报》记者采写的题为《记者卧底微信赌场:一年140万不知输给谁》报道引发人们关注。

报道说,这是一种隐藏在虚拟世界的疯狂赌局。从一个深夜到下个深夜,500人的微信群里,庄家变着花样撩拨,玩家们24小时不停歇下注,开一局只需5分钟,下注、开局、下注,赌局像车轮滚动,你甚至来不及眨几下眼,也不知道钱输给了谁,成千上万赌资就已蒸发。

一些微信赌局里,有卖家出售全自动操盘记账软件,也有职业中介拉玩家入群,更有庄家撺掇赌客开设新局以求抽成,一条完整的微信赌博产业链随时等待着从玩家身上攫取财富。在掌上“豪赌”之后,去年5月至今,一个名叫苏龙的人赌输了140万,可怕和可笑的是,赌了一年,他都不知输给了谁。至今还未走出微信豪赌阴影的苏龙说,自己曾以“有事急用”为由,向亲戚朋友们少则五千,多则5万地借了五六十万元,具体借了多少钱,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一年的时间,加上之前自己的积蓄,一年输掉的140万元“血淋淋的,押下去是一串没有感觉的数字,玩完才发现输了一大笔,这比现实中的赌场恐怖太多!”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微信里的每一个赌群背后,都暗藏多个备用群,庄家在几天或一两周内就会更换一次群,账户有余额的玩家和要充值的玩家会被直接拉进新群,而不再下注的玩家则会被刷掉。那里“频现庄家卷款跑路”。

至于其中所谓的信誉群,也不是完全诚信。因为长期在一个固定的群里下注,和苏龙渐渐混熟了的微信财务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小号,也在群里押注,但押下去的全是假分,目的就是吸引小玩家们跟注。那里还有超强版“假人”混迹其间,这些自动的托儿会根据事先的设置,自己下注、充值、提现,行为与真人相似,造假在群中制造人气。

最近,江涤沛也不断接到电话或者互联网邀约,请他参与网络赌博。只要接到这样的邀约,他的回复就是:“别骗我了,你们的招数我门儿清!”他告诉记者,自己掌握了数量众多的千术,见惯了赌场上的骗术,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公平赌博”!

本刊记者采访的时候,江涤沛对围观其千术表演的人说:“赌?赌个鬼啊,我当着大家的面告诉你们出老千,你们都看不出来,能有胜算吗?只要赌博就肯定是跟鬼赌,十赌九输都是便宜的。”

记者亲见了江涤沛毫无破绽的千术表演。

那确实是一副普通的扑克,是看表演的观众买来的,刚刚打开包装。江涤沛很仔细地洗过,又交给记者切牌、洗牌。他按照“扎金花”的玩法发牌后,他明确地告诉知,自己要用“千术”了,提醒记者仔细看他是不是在出老千。他先假设在场的一个人是他的朋友,就是这个朋友请他来做“荷官”骗钱的。“那么,今天我就会保证每次给那个朋友发最大的牌,让他只赢不输。”他说。就在记者的眼皮底下,在围了一圈的观众面前,他做到了把把老千,让那个假设的朋友的牌,每次都是最大的点。他说:“在这样的牌场,你有10个亿,也只能输个精光!”

记者发现,在江涤沛口中谈到钱,基本单位都是10万元以上,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多年从事这个行业,而且是在澳门这个世界赌场为老板们服务,他的客人很少有万元起步的,最少都会是在10万元以上,“是习惯了”。在澳门20年,他为澳门的老板挣的钱超过了100亿元人民币。

他当场为记者解了一个密:他能够在对手完全不知的情况下,用中指偷偷把自己手中一摞牌中有用的那张牌发出去,无论这张牌在这摞牌的哪一层,而对手还认为他是在按规矩每次发的都是最上面的那张。在表演了一次“袖箭偷牌”5张之后,他说∶“不穿衣服我也可以偷牌,只是要变换手法而已。”现场围观的人尝试着用他的办法偷牌,但动作笨拙,引来哄堂大笑。

偷、换、洗、变,是老千手法的基本四法,但变化纷繁,一言难尽。偷牌加上随自己意愿的选牌发牌,就是“鬼手江”骗人最常用的方式之一。他有一种能力,能在几秒钟之内就记住任意一副牌中30张以上的独特特征,如果再让他上手洗牌、切牌,极短的时间里,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就全都在他的记忆之中、掌控之下了。

“遇到千手,任何赌博的人都没有胜算,只有输!现在互联网上的赌博形式、花样不断翻新,引人上道,一般人实在难以抵御几分钟赢千元、万元的诱惑。殊不知,全世界走到哪里、不分样式,只要是赌博就没有公平公正。因为,赌的背后确实有‘术’,普通人想利用概率、计算这些技巧,而真正有‘赌术’的人,不是在和你赌,就是在骗。”江涤沛说,“任何麻将的打法我都不怕,因为我的本领根本就不是打麻将,而是偷牌、控制掷骰子,至于什么不同玩法的规矩,完全没有意义。”他提高了声音说:“赌?赌个鬼啊!”

痛彻心扉的救赎

金钱、奢靡的生活和虚假的辉煌,20年中如同三只黑色巨手,把江涤沛牢牢地捆绑在了赌博的战车上,他不能自拔,也无意自拔。直到回到家乡一次被人骗出来遭到绑架勒索后,他的家人受到了生命威胁,他才彻底的悔悟。

1989年,他在珠海就被绑架过一次。那次是朋友把他骗到珠海的,一见面对方就直言“要钱”。后来人家告诉他,两年前那些人曾经到澳门打牌,在他的手上输了几个亿。现在,他们是专门派人到澳门找到了他,为他设了一个局,说是请他到珠海去打一局牌。原本精明的江涤沛,因为有朋友介绍陪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场地里摄像头密布。

开局后不到10分钟,对方就被他用千术赢了几千万。“但我没想到,自己还没拿到钱的时候,他们却拿出了我出老千的证据,然后告诉我:‘这个钱你不能拿走,而且你还要再拿 300万给我们,那是补偿我朋友的。’”他一听就明白是朋友出卖了他!他开始回忆刚刚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几个人那些诡秘的言行。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警惕性实在太低了,更后悔对朋友的信任害了自己。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对方有6个人,本就不善动手打架的江涤沛马上告诉回答带来的小弟:“不要多说话,马上开车回澳门去如数取钱。”那里离澳门很近,也就几十分钟的车程,手下的人回澳门取钱,江涤沛坐在那里成了人质。很快,他的保镖带钱返回了那个临时赌场,江涤沛老老实实地交了300万赎金,毫发无损地回了澳门。

那时,类似的绑架和赎金数额,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远不会让他产生脱离赌场远离赌博的想法。

但下面讲的这次绑架,瞬间改变了江涤沛20多年来养成的生命理念。那以后,他对自己的救赎才真的一步步地展开。

2005年,江西共青城有人来请他去装一台带特殊高科技装置的麻将机,他答应了。事情过于简单,他完全没有在意这里面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买方先付了18000元定金之后,他带着女婿到了买方的家中。他让女婿先去调程序,自己则等在外面。忽然,买机器的人告诉他自己是公安人员,说完,出来5个人就把他拉到了附近的山上。

江涤沛说:“他们问我:‘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我说:‘不知道啊。’他们说:‘我们找了你好几年了!’随后,其中的一个用手机当着我的面给外面打电话:‘刘队,这边已经弄好了,是不是我们把他带过去?’我问:‘带我去哪里啊?’既然是等了我好几年的时间,我知道我现在遇到的事情就绝不是麻将机那么简单的了。离开家乡20多年,我对内地警察了解的已经很少,但我知道,即便他们真的是内地警察,我也就是卖了一台有机关的麻将机而已,不会触犯什么严重的法律条款,所以,我断定这些人不是公安人员,他们抓我上山绝对另有企图。他们没有回答我‘你们能带我去哪里?’的问题,反而问我:‘你是想私了还是其他的方式?’此言一出,我的心里更有底了,确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警察。我问:‘私了、公了都怎样说?’这些假警察不再和我真正对话,而是突然爆粗口边骂边动手打了我。我的身材是不适合和人动武打架的,被打之后我说:‘既然你们已经打了我,我就什么都不讲了。’看到我开始拒绝说话,他们把我的女婿带到了一旁一个看林子的窝棚里,把我们分开了。这时我问对方:‘你们到底要多少钱吧?我身上的银行卡、手机、身上的金项链都让你们拿走了,还能要什么?’他们不回答问题,却突然‘砰、砰’朝我脚边的地面开了两枪。枪声让我害怕了,我的脑子里不再周旋任何事,一下子我的全部精力都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因为,那时我的女儿刚刚怀孕,万一对方杀了我的女婿,再杀了我,我的整个家庭也就全完了。我妥协了。”

在没有从江涤沛随身携带的银行卡中得到足够的赎金之后,他给妻子打了电话,让她不要报警,并赶紧给钱。他火气很大地在电话里让妻子“别的不用说了”。那些人他们开口时要70万元,江涤沛回答∶“70万没有,真那样的话你就杀了我吧!”

在这个圈子里混地时间长了,他很了解那些绑匪的心理,开始时狮子大开口,万一你被吓住了,他们就能多得到赎金,而一旦发现你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也会重新开一个比较客观的价位,做完一单“生意”。最后,他们商定30万赎人。“妻子接完我的电话,我和女婿在山上做人质,她拿了30万现金到了当地公安局的大门口,那是双方约定的交钱的地点,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肯定是绑架我的人设计好的,只要我妻子报了案,公安人员只能在远离绑架地的地方抓人,他们就能在山上撕票。而且,他们还在以公安人员的身份和我对话,说,就到公安局门口,把钱交给他们的同事。那天,交钱的过程就是一个眼神,就在公安局大门外,我妻子把装钱的包扔过去,对方接了包快速离开了。”

那次江涤沛一家没有报案,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身陷赌场后的自己,最终带给了这个家庭一个怎样的危险。这件事之后,他下定决心真正开始离开老千行业。

转轨杭州城

但入道过深的江涤沛出现了反复,出逃杭州的他,瞬间又因由豪赌变为豪富,再次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这时的他引起了一个和他玩过几次小麻将的人的注意,这个人在电视台工作。

一天,这个人找到了他。在酒店的客房里,那个朋友问他:“你当千手一年挣多少钱啊?”江涤沛回答:“在内地挣钱很难,赌博违法,出老千就更不用说了,但在澳门一年几百万没问题。”那个朋友站在他面前,看他几眼,又转过身去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给你一个好项目吧。”江涤沛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做项目?只有初中肄业文化水平的他,已经进入不惑之年了,却完全不懂在一个正常的社会环境里“项目”是什么意思。看着他迷茫的目光,朋友说:“这个项目还只有你能做,就是专门表演千术,那样既可以告诫人们不要再赌博,你也能挣出场费,干干净净地过日子。告诉你说吧,我要让你上电视!”

几十年的赌场生活,除了监视器,江涤沛很少看真正的电视节目,虽然他的生活形式“很当代”,很纸醉金迷,但实际上,他早就被当代文明甩到了后面,根本不明白上电视怎么能挣钱。朋友对他解释:“你成了明星就能挣钱。”他不信,坚决不干。“我告诉朋友,现在我每天挣2万元,一年下来也挣不少钱呢。”他对记者说。

电视台的这位朋友只是略微知道他有“技术”,但不知道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就让他当场表演一下扑克牌千术。看了几遍朋友明白了,立刻说:“明天我专门请你吃饭。”第二天,朋友带了摄像师过来了,简单的灯光布置好之后,朋友让他开始表演,进行拍摄。时间不长,澳门“鬼手江”表演千术,劝世人戒赌的节目在电视台就播出了。但他没有得到一分钱。又过了几天,朋友介绍他到了一艘游轮的VIP房,为乘客表演。表演之前,主持人介绍说:“这就是那位神秘在电视里露面的澳门‘鬼手江’。”现场观众轰动了,这时他才知道,朋友先前给他拍的片子,已经等于为现在的表演做了广告,他已经在当地出了名了。他告诉记者,那场表演得到了2000元出场费。按照在澳门养成的习惯,他当场给了介绍人1000元表示感谢,人家不要。他说:“这是我的规矩。”坚辞无果之后,人家收下了。再后来,中央电视台就找到了他,工作还是做千术表演,但出场费涨到了4000元。

江涤沛相信了电视台朋友的话。他问人家:“为什么帮我做这些事?”朋友回答:“走正道。”时间不长,经人介绍之后一个公司出面开始包装他,在开始固定时间到公司指定的场地表演,双方签订了合作协议:每天一场,每场5000元。

这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江涤沛挣了70多万元的出场费,他把自己精道的千术本事用到了劝世人戒赌上,真正实现了人生的转轨。

谈及这段日子,江涤沛说,当初到杭州是因为赌博逃路,后来转轨成功,是思索半生“老千”生涯,感触良多。“你知道,我的这次转轨来得极其不易,20几年做荷官,给人家当千手,日日都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生活,一朝让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就是一次蜕变重生,扒了一层皮啊。但也正是因为有如此痛彻心扉的教训,我才更加坚定地要做决心反赌的事情,劝沉迷于赌海之人尽早回头!”

血的教训——真的有血

现在开始转入投资影视行业,准备以自己经历拍摄影视作品的江涤沛对记者说,他已经决意,即便在正经生意中赔光了家产,也不会再干“老本行”,因为他再也不愿每天面临死神的威胁!

他很后悔自己左小臂上的一个蜘蛛图案的刺青,说,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的结果,现在后悔死了。实际上,他挣脱赌王生活的羁绊,离开“鬼道”回归常人社会,其难度远远大于消除手臂上的那个刺青。他很清楚地表示,刺青去除之后,会有一道留在手臂上的疤痕,而如果不离开赌博这条不归路,他和自己的家人就会一同踏上家破人亡这条不归路。

在澳门,到处都有老千,还有抢盘子的人。一旦发现对手也是老千,他们不会当场揭穿,而是传话过去,让对方把赢的钱留下来,而那个被发现的人一般会因为自己被人揭穿而认栽,但强烈的报复意识会在双方的心里留下来,死神从这时开始不分昼夜地陪伴他们。现在江涤沛已经回不去澳门了,因为,鼎鼎大名的“鬼手江”已经入了澳门赌界的黑名单。曾经只有一次他为了一个朋友回到澳门,只是简单地赢了30万元,就被人家轰走了。

即便现在洗手不干了,江涤沛依然还有性命之忧,“一旦不注意,话说得太多,随时会被人灭口!”

他讲了几个自己的亲身经历。

1986年,50元人民币刚刚发行几年。江西一个有钱局长老乡请他到家里去玩麻将,用的是放在家里的公款,面值就是当时最大的50元人民币。那时还没有自动麻将机,主人家里支好了很不错的麻将桌,餐厅里摆好了丰盛的筵席,男女主人异常热情,他们不停地劝不喝酒的江涤沛喝酒吃菜,就是为了要赢江涤沛。但主人不知道,江涤沛是带了一个助手到现场的。酒足饭饱,热茶、高级香烟在麻将桌的周围准备齐全了,主人邀请江涤沛和他的朋友上场,赌局开始。

在那场由主人开设自己却完全不明就里的赌局里,江涤沛略施千术,就把主人打得招架不住了,他眼看着局长夫人一次次去打开家里的柜子,拿出一沓沓50元面值的人民币,不停地输下去。他和助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地在心里说那个输钱的人“就是个猪”。(在澳门,他们这样的千手的行为还有一个外号叫“杀猪”)那次,主人输得很惨,直到把柜子里的钱输得精光。

江涤沛对记者说:“我干过很坏很坏的事情,这次和那个局长的赌局就算一次。”他很后怕,怕那个局长在动用公款赌博巨输之后,会想什么更见不得人的办法去贪污更多的公款,他不知道局长的贪腐行为会给社会带来什么样的损失,而日后的局长肯定要继续赌博,疯狂赎本。“我还担心局长那天输掉了50万元公款后,那个家庭会家破人亡!”他还担心走投无路的局长会追杀他。

在澳门期间,江涤沛见过太多从内地过去狂赌的人,千万、亿万的赌资他们阔绰地换成筹码,码在赌桌上。现在他回想那时的情景,刚开始担心那些人是否真的是有钱人,还是仅仅是有权,而他们挥霍的是国家的钱。近几年国家大力反腐之后,澳门博彩业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江涤沛判断,他曾经眼见的那些赌场豪客,大多就是在挥霍国家的钱财。他说:“在澳门,想把从内地贪腐的钱洗白了非常简单。”

因为千术高超而被人叫做“银行保险柜的钥匙”的江涤沛,回到内地后,数次遭人绑架勒索钱财。那些人知道,他的钱来路不正,来得容易,只要勒索就不会空手而归,他们也要像江涤沛那样大富大贵,让钱像流水那样流进自己的腰包。

一次,在江西省会南昌,脖子上戴了一条粗粗项链的江涤沛被人绑架了。

现在再也不戴项链的江涤沛对记者说,不戴了,不戴了,很没意思,太招摇。说着他让记者看头顶上一个清晰的疤痕,说是在南昌被人打的。那次,在南昌打麻将他抽老千拿到了一副天胡的牌。他犹豫着胡不胡这手大牌,胡吧?担心别人输钱太多看出破绽,不胡吧?这把牌他做的实在很大,有些可惜。正犹豫间,站在他背后的一个女孩子看到了,大叫说:“他这里有天胡的牌,但他不胡!”女孩儿的一声惊呼,对手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看了牌之后就大骂起来:“你他妈的在这里抽老千!”话音落了,手里的酒瓶就狠狠低砸到了他的头上!瞬间,江涤沛只能眼看着自己头上的血流下来,流过脑袋、脖子,再流到上衣的前襟、后背。血流不止的江涤沛一言不发。他说:“那个场合我能说什么呢?那确实是我用老千抓来的牌啊。”流血未止,对手开始搜干净他带的所有东西,包括一部韩国手机和那条很粗的项链。

那局牌没有再打下去。

至今,他还会无故地头痛,但查不出原因。记者和他约定采访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开始头痛得厉害,回到在北京的出租屋喝了很多水,吃了好几片糖姜片,一个小时之后才缓和下来。

赌场生活20余年,江涤沛见惯了血流成河,所以,在赌桌上的他,神经永远是紧绷的,貌似淡定、热情服务的外表下,他的眼睛轻易不去看牌,大部分时候就是盯住对手的眼睛,只有对手稍稍走神,他的千手才开始,要时刻提防被人发现他的诈赌行为。还有很多时候,在很多赌场,他还会动用科技含量并不高的科技手段,帮助老板挣钱,比如,用一台笔记本电脑操作电动麻将桌的遥控装置,让委托人永远赢牌。

他曾经躲过了一次必死无疑的赌局邀请。

那次,他和师兄们应邀到一艘游轮上去赌博,他因为有事没有去成。没想到,在近海海域赌局刚刚开始不久,师兄们就被人捉了老千。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四周的保镖直接开火把他的朋友全部打死在了游轮上。

类似事件在20多年的赌场生涯中他遇到、听到过无数次,直接面对过针对他的生死劫。采访中每讲完一个故事,他就会对记者说,今天能坐在这里是万幸的。

“鬼手江”的后半生

采访江涤沛,给记者的感觉他是个奇才。问他有否同感,他说:“有人说我是天才,我只承认自己是偏门天才。”在电视上看到齐白石的墨虾之后,他觉得非常喜欢,就找来相关画册,那只连汉字写起来都很费劲的右手,居然在几天之内就有模有样地画出了颇有些意思的齐派墨虾。发现自己的能力之后,他又开始学写书法,居然也在几天之内写出了一些气势,完全让人想不到这些字画出自一个初中还未毕业就远离文化深陷赌博泥潭的魔鬼千王之手。

他告诉记者,离开赌场之后,曾经投资过一个影视公司,还有60多名员工。那是在人民大会堂做了演出之后,一个人非要拜他为师。他问那人:“你是做什么的?”人家回答说:“影视公司。”他就说:“那就给我弄一个影视公司吧。”结果是,影视公司注册下来了,他用2000多万资金给自己戴上了一个董事长的头衔。后来公司很快倒闭,他的董事长也做到了头。

于是有人劝他重回赌博业,在大陆依法依规开办棋牌室、麻将馆,用自己的本事挣钱,他拒绝了。他告诉记者:“要是开个麻将馆我肯定还能挣钱,可那样就是回到了老路。还有人建议我开麻将馆专门捉老千,我也没有同意。我知道做老千和捉老千,动起来就是血雨腥风,我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我要做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劝人戒赌。如果人们都戒了赌,老千也就没了市场,我们这些曾经的老千,就可以把精湛的千术变为魔术让人欣赏了,那将是多好的一个场景啊。”

但他对记者说,一般人不了解赌场里的真实情况,现实生活中,即便小赌怡情,也说明人们对赌博是有兴趣的,劝人戒赌,这条路不好走。“所以,我等待用我的经历为素材拍摄的电视剧快点拍出来,用亲身经历劝人向善,远离赌博。这是我后半辈子最终的心思。”据了解,江涤沛说的这个电视剧已经上报有关部门,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他也参与了该剧的投资,而且希望自己能够主演这部戏。

记者说,总觉得很多普通人喜欢千术表演的一个原因是“我想学会千术”。他说,是的,在他进行表演的时候,就多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很多人看我们的出千表演,不是为了戒赌,而是为了学老千。还有现在在电视台露面的一些所谓的表演者,他们在表演之后办了学校,传授出千方法,在用另一种手段发不义之财。我知道他们在地下就是在干这些事情。”他说,“这很不正常!要提防。我出来表演,就是要告诉世人千万不要赌博,绝不传播给社会带来无限灾难的千术!”

他讲了这样一件事。

在一次劝赌表演的现场,有个人对他说:“你能在现场把6张牌变成5张吗?”他说:“可以,但给你讲了有什么意义呢?一秒钟教会你,你会用来出老千吗?那样的后果就是别人把你打死。”但为了说服人,他还是进行了现场表演。那人给拿来了6张牌,让他在舞台上当场表演,还加了一句话:“你如果脱掉上衣能把它变成5张牌,我就认为你牛。”他当着全体观众和这个人的面,脱去上衣洗了一下手里的6张牌,然后随手把牌掷了出去,那人迅速蹲到地上一看,果然6张牌变成了5张!他立刻跪到了江涤沛的面前,说:“你是我的师傅!我现在就给你50万,你带着我吧。”他微微一笑拒绝了。

在杭州的时候,决心远离赌场的他想把一些真相说出来,但明显是圈里的一些人阻止了他,还把他从讲台上拽下来,走在马路上警告他不要那样做。他掏出5000元现金说:“钱给你们,让我走。”但那些人不要钱,更严厉地警告他:“谁要你的破钱,就是让你闭嘴!”

面对国内越来越多打着劝人戒赌旗号出来的千术表演,他显得有些无奈。在北京一次规格不低的宴会上,他遇到了在澳门时的一个同门师弟,师弟靠近他小声说:“你可以做你的事,但绝对不能涉及师傅和其他同行,那样很危险。”

凡此种种,江涤沛开始劝人戒赌表演之后屡屡遇到,他不得不随时告诫自己,一朝入鬼道,终生险缠身。现在他只能十分小心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因为那张无形的大网似乎从未放过他。

他告诉记者,非常想回到那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母校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在那里让母校的老师为自己二次启蒙。他觉得那样的话,他才能从心灵的最深处重回社会。那里是当年他的父亲下放的地方,山高林密,几乎常年一片葱茏。到那里他就会设想自己又成了一株正在被雨露滋润的小草,或是一棵什么小苗,他真想重塑自己的一生。

他还真的回去了一次,但带回了说不尽的失望,母校早已破败不堪,和他儿时的记忆发生了断裂。“我想投资把母校再整理出来,整得好好的,让山里的孩子帮我圆那个残缺的梦。”他对记者说这话的时候,记者被感动了,回答他:“是啊,我们都有一个非常美的儿时记忆,到时候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去。”他很认真地回答:“好啊!欢迎。这样啊,不仅去我的母校,我还要带你去我和爱人投资的那些个企业去看看,它们都不大,但在当地还是帮不少人就了业。我在一个湖的中心还投资建了一个企业文化中心,环境好极了,特别受当地职工的欢迎。”

采访结束的时候我们竟达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约定。

现在,江涤沛大部分时间在杭州、江西、北京三地走动,未来一段不短的时间内,他会留在北京,集中精力和人合作开展和戒赌有关的影视作品拍摄工作。离开赌场以后,江涤沛凭借家庭企业经营和千术表演也挣了一些钱,这些钱他几乎都投资到了和朋友合作建立的影视公司中了。在正经的渠道挣钱后,江涤沛才知道了“钱不是那么好挣的”。他说,非常注意自己的资金安全问题,以防万一将来赔了本,自己规划的未来受到打击。

“我到北京半年的时间,知道北京的水很深,现在的合作伙伴我们还在进一步的了解中,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诚信愉快。”他告诉记者。

今天坐在记者身边接受采访的江涤沛,注定不会是以前的“鬼手江”了,他不仅已经心向美好,而且正在付诸行动。他对记者说:“我想忏悔从前的自己!今天,您采访我也是在催着我走正道,走为社会做正常事情和有积极贡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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