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

也许你没有去过泰国北碧府的帕朗塔布寺，但你有可能在有关的动物纪录片里看到过这座寺庙，因为这里饲养着上百头老虎，而且老虎与人和谐相处的画面让寺庙声名远扬，许多外国游客慕名而来，与老虎实现近距离接触。然而，近日，这座“虎庙”的伪善面目被狠狠撕下，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桩桩虐杀、贩卖老虎的丑陋行径。

帕朗塔布寺坐落在著名的桂河大桥附近，成立于1994年，1999年收养了第一只小老虎，据说是僧人们从森林里救下来的。这只老虎只活了5个月，在这期间住持每天带着它接受当地民众的捐赠，由此引来了当地人和外来游客的关注。2000年，有4只雌虎和4只雄虎陆续抵达寺庙，寺庙宣称这是村民或警方从偷猎者手上截获送到寺庙里的，是老虎孤儿。到2007年时，虎庙里有18头老虎，到了2010年增长到70多头，至2016年1月虎庙公布的数据是147头。

老虎与僧人“和谐”相处

虎庙利用网络精心宣传他们的老虎都是依照佛教禁止暴力的法规养大的，老虎如果打架会受到惩罚，他们会往老虎身上喷水。在这里，僧侣可以将手伸进老虎嘴里，与老虎亲密接触，可以让老虎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可以让游客给它们喂奶、洗澡、一起散步。寺庙极力塑造一种与野生动物相处的和谐形象，引来众多媒体的报道，包括来自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等国的媒体。美国《动物星球》频道特意制作了《虎庙岁月》的电视节目，《时代周刊》评选2006年亚洲之最时，将虎庙列为“和平共处的最佳课堂”。

随着关注度越来越高，虎庙也在不断完善自己的文化品牌建设，创建网站，印刷报纸，开通广播电台。当意识到老虎能为他们带来更多收益时，寺庙里就竖起了一块明码标价的牌子，上面列举着名目繁多的收费项目，比如抱着老虎拍照1000泰铢（约合186元人民币），100泰铢可以得到一串项链或一本老虎杂志，500泰铢能买到一条腰带或一本日历。如果想喂养幼虎，费用可超过几千泰铢。老虎的存在为寺庙带来了大量游客和高额门票收入，《纽约时报》报道虎庙一年的门票收入就有300万美元，而泰国政府官员称门票收入一年有570万美元。2015年，虎庙吸引了25万游客，其中就包括美国歌星碧昂斯一家。今年1月，泰国政府已经开始对虎庙的违法行为进行调查，并见诸新闻报道，但虎庙的停车场内仍是停满了旅游车。

十年来，动物保护团体一直指控虎庙虐待动物、进行非法野生动物交易和繁育。泰国国家公园及野生动植物保护部门（DNP）在2001年就发现了寺庙违规饲养老虎的做法，不过当时他们自身条件不足，只得允许老虎待在寺庙里。2008年，《国家地理》杂志报导了英国野生动物关怀组织的一项研究，该研究首次对虎庙的老虎走私活动提出了指控。大约同一时间，国际老虎联盟组织也宣称虎庙“对野生老虎保护没有做出任何贡献。”

虎庙因向游客提供戏弄老虎的项目而遭到动物权力保护人士的批评。他们批评寺庙给老虎注射镇定剂，这样可令它们不会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从而实现人与老虎的“和谐”相处。不仅如此，虎庙还拔掉了老虎的爪子和牙齿，甚至会割断它们前肢的肌腱，避免伤到游客。虎庙声称他们不会把老虎关在笼子里，但实际上这里的老虎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遭受虐待和殴打，饮食也极为糟糕。

在虎庙内查获的幼虎尸体

虎庙宣称他们一直在推进老虎的保护和繁殖，计划让它们回归野外。但实际上，繁育老虎只是为了谋取更多暴利，因为幼虎能吸引更多的游客，带来不菲的收入。为了促使老虎更多生育幼崽，工作人员将刚出生的幼虎从雌虎身边抱走，这样一来雌虎就能很快发情并再次怀孕。通过这种方式雌虎每年可至少生育2窝幼虎，而在野外老虎每两年才能生育一窝幼虎。

据澳大利亚动物保护组织Cee4life调查，从1999年到2015年，共有281头老虎进出虎庙，但虎庙声称他们只有147只老虎，134只老虎去向不明，Cee4life怀疑至少从2004年起就有老虎非法被运出寺庙进行交易。《国家地理》杂志记者以及虎庙内部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都有掌握虎庙走私老虎的证据，提交给了警方。

自2015年4月起，泰国DNP就指责虎庙没有饲养老虎的权利，禁止虎庙利用老虎来赚取旅游营收，并试图没收寺庙的147头老虎，但没有成功。在当地有这样的一种看法，虎庙为当地人提供了工作岗位，而且按照佛教传统，把动物从寺庙带走是一个有争议的举动。虎庙的谈判人员表示，如果政府为他们颁发一个动物园许可证，他们将允许政府拿走一半老虎。

今年1月20日，虎庙在各方压力下同意放弃对这些老虎的监护权，但随后反悔，并起诉泰国DNP，要求政府为该寺老虎支付每年1.47亿泰铢（约合2600万元人民币）的抚养费，外加7.5%年息的饲养费用。

5月30日，泰国警方与DNP机构人员强行进入虎庙准备将虎庙内关押的一百余头老虎转移，遭到寺庙僧侣和工作人员的阻扰，当天只转移了10只老虎。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与DNP人员对虎庙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发现了大量的武器和子弹，两张完整的虎皮，10颗虎牙，33块小虎皮，70多具冰冻的幼虎尸体，大量老虎骨头制作的护身符，还有马来熊、犀鸟等野生动物的尸体。当局随后还发现了一个放有各种刀具和巨大案板的房间，很可能就是老虎屠宰区域。泰国警方6月3日已对涉嫌走私野生动物的22人提起诉讼，其中包括3名试图偷运老虎皮而被截获的僧人，以及“虎庙”管理基金会的17名成员。

泰国警方在虎庙内查获的虎皮

泰国虎庙丑闻的曝光也揭开了野生动物走私贩卖的黑暗一角。尽管早在2007年就有国际协议规定不得以交易虎制品为目的进行老虎养殖，老虎养殖场也应该被逐步淘汰，然而事实却与之相反。人工饲养老虎的相关产品交易量还在上升，对野生老虎的市场需求也居高不下。《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2014年报告表示：“有越来越多的活体动物和冷冻的尸体被查出。在过去14年被缴获的产品中，超过半数是在2010年之后被缴获的。其中，有很多疑似来自圈养动物。在老挝、泰国和越南，被缴获疑似来自圈养老虎的虎制品有所增多。有证据显示，这种非法贸易在印度尼西亚也存在。”至于虎庙至今总共交易了多少老虎，交易对象为何人，交易路线又如何，仍是一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