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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烦恼
——徐静蕾前期电影创作的精神分析解读

2016-07-13李晓欢武警警种学院100000

大众文艺 2016年24期
关键词:俄狄浦斯拉康徐静蕾

李晓欢 (武警警种学院 100000)

成长的烦恼
——徐静蕾前期电影创作的精神分析解读

李晓欢 (武警警种学院 100000)

徐静蕾早期的电影创作聚焦于成长中的女孩和成年男性之间的关系,影片中的女孩对成年男性所代表的象征秩序表现出或抗拒或迷恋或认同的矛盾心理,显示出拉康所说的前“象征界认同”的特征。而这种矛盾心理和徐静蕾的现实创作形成互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一时期徐静蕾对主流电影市场既疏离又希望被认同的矛盾心态。

《我和爸爸》;《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梦想照进现实》;精神分析

徐静蕾的电影创作具有明显的阶段性,前期作品《我和爸爸》《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梦想照进现实》属于中低成本的文艺片。从《杜拉拉升职记》开始,徐静蕾跳脱文艺片的小世界,转战商业片,《亲密敌人》《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均取得票房成功,徐静蕾也由此完成从文艺片到商业片的华丽转身。

本文主要运用拉康的学说分析徐静蕾前期的三部作品,她这一时期的创作体现出强烈的个性化特征,三部作品都聚焦于成长中的女孩和成年男性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角度书写了少女独特的成长经验,影片中的女孩对成年男性所代表的象征秩序表现出或抗拒或迷恋或认同的矛盾心理,显示出明显的前“象征界认同”的特征。更值得注意的是,片中角色对象征界的矛盾态度和徐静蕾的现实创作形成互文,三部影片相似的主题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一时期徐静蕾对主流电影市场既疏离又希望被认同的矛盾心态。

在三部影片中,虽然人物身份不同,但女孩和成年男性之间都构成了事实上或者象征意义上的父女关系。拉康指出,象征性认同最初就是对父亲功能的认同,父亲功能意指着一种秩序、一种命令……父亲承诺主体在将来可以拥有代表着权力与权威的菲勒斯,可以借菲勒斯能指的意指功能在象征秩序中获得一个主体性的位置。1因此,男孩或女孩只有认同父亲,才能进入象征界,才能在文化秩序中获得主体位置,“俄狄浦斯情结”才能得到解决。由此,徐静蕾反复书写的“父女关系”实际上暗含的是女孩对“父亲”所代表的象征秩序的认同问题。

在《我和爸爸》一片中,父亲老鱼,常常夜不归宿,抽烟、喝酒、打麻将,导致婚姻破裂。离婚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女儿,甚至不曾过问,事实上,他已经退出了父亲的位置,失去了“父亲的”“父法的”的权威,而面对这样“不合格的父亲”,小鱼自然也无从产生认同感,她对父亲表现出排斥与抗拒。但是小鱼的矛盾之处在于,她同时渴望进入象征秩序,获得主体性的位置,因此在对“不合格的父亲”的抗拒中,又包含着对父亲的渴望,渴望走进父亲、认同父亲。

父亲入狱后,小鱼虽交了男朋友,但显然是一种非正常的情侣关系,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没有亲密的举动,充溢他们之间的是冷淡与沉默。在小鱼真正认同“父法”,进入象征界之前,她结交的男友更像是父亲的替代品。当现实的父亲回归后,作为父亲替代品的男友郭湘随即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他们的婚姻无可挽回地走向破裂。渴望“长大成人”的小鱼必须通过对真正意义上的父亲的认同来确认她的自我身份。

小鱼带着孩子重返父亲的身边,这个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让老鱼找回了做父亲的感觉,他开始进入父亲角色。在这期间,老鱼承担起父亲和丈夫的双重责任。但是,社会化的父亲角色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在生活变得艰难的时候,老鱼的举动再次让小鱼失望。 拉康说,主体的象征性认同的完成有赖于“俄狄浦斯情结”的解决,而这一解决的关键就在于主体对属于象征秩序和大他者场域的父亲功能、父法或者说“父之名”的确认……唯当如此,主体才可以内化父法所代表的超我的严律,才可获得自我理想,成为一个社会性的存在。2而面对老鱼这样的父亲,小鱼的“俄狄浦斯情结”只能被推迟、被悬置。直到父亲老鱼因生计奔波而变成痴呆,失语失忆,小鱼才开始理解什么是父亲,通过他的艰苦理解了父亲角色的社会化含义,小鱼在内心才开始承认父亲的“大他者”位置,与父亲产生认同。父亲离开后,小鱼选择再婚,开始正常的婚姻生活,她最终成为象征秩序中的主体性存在,“俄狄浦斯情结”得以解决。

不同于《我和爸爸》中的老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徐先生是混迹于上流社会的知名作家,是一位成功的成年男性/父亲形象。见到他之前,小女孩曾惊讶于他海量的图书。女孩的父亲生前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教书先生,因此,徐先生的作家身份及上千册的精装图书无形中契合了小女孩对父亲的想象,因此与其说小女孩是对徐先生的图书感兴趣,不如说这位成年男性的出现唤起了女孩内心深处对父亲的隐秘渴望,对父亲世界的好奇。在女孩的眼里,徐先生俨然如父亲一般,他是拉康所言的象征界的“大他者”。

和小鱼一样,父亲的缺失使得小女孩的“俄狄浦斯情结”的解决被延宕,她同样渴望从这位年长的男性那里获得对自我身份的认定。然而女孩一次次地试图走进,却一次次地被拒绝。六年之后,长大成人的女孩和作家有了一夜之欢,她觉得自己终于走进了这个让她痴痴等待的男人世界。但是“我一回来就去找你”的承诺并没有兑现,他们又形同路人。如同昏暗窗前那只干瘪的苹果,女孩的生活失去了光泽,她要独自承受希望覆灭之后的失落,并带着这颗失落的心踏上孤独漂泊的旅途。

在经历了少女的痴迷,青春的激情,甚至最后沦落风尘,她内心深处仍然对作家抱有幻想。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女孩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邀请,同样场景、同样的对白、同样的结局,却没有勾起作家的回忆,作家又一次以出差的名义离开,女孩再一次被“父法”拒之门外。透过镜子她看到作家把钱偷偷塞进她的包里,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艳遇,又一次的萍水相逢,“大他者”并没有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在象征秩序中,她依然是一个无身份的存在。

如果说作家作为女孩想象中的父亲,在第一次离开后,他们的孩子成为一种象征性补偿,使年轻女子的原初欲望获得了替代性满足,也使她的等待获得意义。那么,再一次被遗忘之后,孩子也被病魔无情地夺去了幼小的生命,这对女孩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俄狄浦斯情结”的伤口再一次敞开,给她带来难以承受的原初欲望之痛。但是对“父亲”的欲望又使女孩在拒绝中顽强地坚守,直到最后一刻。

同前两部作品一样,《梦想照进现实》中的男主角依然是年长成熟的父亲形象。影片是女演员与男导演之间的一次夜谈,这次谈话由女演员发起,她厌倦了扮演别人,提出退组。刚开始导演试图通过罢演给剧组带来的巨大损失来劝阻女孩,但发现无济于事。然后,导演便开始附和女孩,一起挑剔剧本的各种问题。在他的诱导之下,女孩的对抗情绪有所减缓,她开始自我反思与质疑,甚至几次接受改写剧本的建议。但是,片末,在导演对梦想进行一番神采飞扬的诠释之后,女孩最终回以“键子不好使,我撤了,路太长,水太深,你慢慢趟吧”,退出拍摄。

在这场谈话中,导演始终充当话题的引导者,如果我们把他理解为拉康所说的“大他者”,那么,女孩在“父法”的引导下,曾一度表现出认同“父法”的意愿,但是“父亲”最终没能把女孩带入象征界,女孩仍然退回到自己的“想象界”,退回到“前俄狄浦斯情结”阶段。同时,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女孩不停地揭露当下的演艺圈的各种问题,一定程度上映射出导演徐静蕾本人对当今社会现象的不满与批判,这种不满也暗示出她对“象征秩序”的抗拒。

如果说《我和爸爸》表达了小鱼对父亲由抗拒到认同的过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呈现的是女孩对“父亲”的迷恋,她虽屡次遭拒,却一直满怀对“父亲“世界的好奇与向往,那么到了《梦想照进现实》,女孩则明显不再纠缠于与“父亲”角色的关系,她表现出更强的独立性,并且在两人的关系中,开始占据主动的位置。

徐静蕾早期的三部作品反复表现了成长中的女孩对“父亲”的矛盾态度,这些个性化的书写又何尝不意味着徐静蕾自身对“父亲”、对象征秩序、对主流电影创作的认识呢?《我和爸爸》中女儿最终认同父亲,《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女孩对父亲的迷恋、欲望,《梦想照进现实》中女孩/年轻女演员毅然与父亲角色/导演分道扬镳,对父女关系的这些不同的处理无疑体现出导演内心的挣扎,虽然有对主流话语的回应,但更多地还是对自我个性的坚持。不过在《梦想照进现实》的片尾,急促的敲门声传递着现实世界的呼声,她最终决定撤出这个狭小的个人世界,而旭日东升,更喻示着她将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注释:

1.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439.

2.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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