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娟

儿子开学了，目送他坐车离去，老公和我相拥着往回走。见我眼圈红红的，老公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18年了，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同校不同系，他学建筑，我读韩语，大学二年级相识相恋，毕业的那年暑假，见过双方父母后，我们偷食禁果，意外怀上了儿子。当时，我和老公正四处投简历，我们打算工作两三年后再结婚，30岁时再要孩子。可怀孕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我们只好在父母的帮助下草草结婚。婚后，老公被一家建筑公司录用，我被一家企业聘为翻译。可我当时孕后反应很厉害，吃啥吐啥，面黄肌瘦，别说上班，生活都无法自理，全家都一致反对我外出工作，哄劝我说：“等过了这几个月再说。”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之后，找工作更困难，家人安慰我：“等生了孩子就好了，孩子交给公婆带，你再出去上班。”可孩子出生了，我却割舍不下了，老公也劝我：“三岁之前孩子离不开妈，我一个人的收入可以养活你们娘儿俩，你安心在家带孩子吧。等孩子读了幼儿园，你再去上班也不迟。”孩子3岁时，老公的公司迁到外地，我和儿子只好随他到陌生的城市安家。我们原本打算到了那里之后，孩子入托，我出去工作，可现实却很无奈，老公经常出差，即使不出差，他的上下班时间也没个准点，家和孩子只能我一个人操心。孩子下午放学早，我要找工作只能找份半天工，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最后老公动员我：“你也别想着出去工作的事了，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吧！”那时候，老公的收入逐渐上升，我们没有经济负担，思前想后，我接受了老公的提议，开始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有时候看到同学们事业有成，我挺羡慕的，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荒废了学业。老公开导我：“推动摇篮的手推动世界，你的事业最伟大。”我反问：“等有一天儿子高中毕业，离家去读大学了，我这推摇篮的手能干什么呢？”老公想了想，幽默地说：“看来你这岗位也不是终身制，要早做打算。”在老公的鼓励下，做全职主妇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放弃韩语的学习。老公对我许诺：“等儿子不需要照顾了，我给你办一个辅导机构，你尽情发挥你的才能。”

如今，儿子真的离家了。老公办事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拉我去看房，他说：“地点早就选好了，城区商业大厦，白领聚集区，想学韩语的肯定不少，等辅导机构办起来了，你可以聘请老师，多开设语种。”在老公的大力帮助下，我的“语言学校”顺利开班招生。暗暗准备了这么多年，我干劲十足，很快从全职主妇转变为职业女性。角色转换，心理重新定位，儿子离家之后的空虚很快被忙碌填满。

老公打趣我说：“工作着的女人是美丽的，这话一点不假。老婆，你现在神采飞扬，年轻了10岁。”我说：“别人的人生从20岁开始，我的人生从40岁开始。”老公说：“等你工作走上正轨，咱要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把我们以前没来得及做的事都补上，怎么样？”我连连点头：“好，我要翻翻以前的日记，看看我有哪些愿望。”老公说：“不用翻日记，我都记着呢！我们要一起去大理，去玉龙雪山，去韩国济州岛。”我说：“你欠我18年了。”老公说：“都怪儿子，这么猴急，耽误了咱俩多少青春浪漫。”我被老公逗乐了，笑出了满眼的泪花。

是啊，这18年，因为养育儿子，老公成了赚钱的机器，我成了煮饭的厨娘，两个人围着房子、车子、票子、儿子，日复一日地转，那些青春时的梦想，也只是偶尔出现在梦中。没想到，老公一直记着，着实让我感动。

“语言学校”开班三个月后，我招聘了一名外文老师和一名助教，不用每天都待在学校了。老公申请了公休，加上“五一”小长假，我们决定先去大理、丽江“度蜜月”。我打电话给儿子，告诉他：“‘五一你别回来了，我和你爸去旅游。”儿子电话那端“嗷嗷”大叫着说：“你俩太不像话了，人家都催着儿子回家呢，你们竟然放着亲生儿子不管，自己去逍遥快活。”老公抢过电话说：“臭小子，伺候了你18年，我们也该过过自己的生活了。”不知儿子说了什么，老公突然害羞地骂了一句：“熊孩子。”

说起来，这是我和老公第一次双双出游，恋爱那会儿有时间没钱，有了儿子后有钱没时间，偶尔假期出游，要么一家三口，跟在儿子屁股后面跑，要么全家男女老幼一起，我和老公是忙前忙后的“服务员”，基本没有看景的心情。这次，我们心无牵绊，好好享受了一下生活。老公说：“别人的蜜月从婚礼开始，我们的蜜月从空巢开始。”

日夜相伴的孩子一朝离家，父母难免寂寞，可只要事先调整好心态，规划好孩子离家后的生活，空巢的夫妻生活同样会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