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琰

壮美

谢宝琰

读张晓风的散文《花之笔记》，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有什么花能比浪花开得更巨大，更泼旺，那样旋开旋灭，那样的方生方死——却又四季不调，直开到地老天荒。”我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反复咀嚼着，仿佛眼前已是一片茫茫大海，海风“呼呼”地扑面而来，浪花一阵一阵地冲上岸，劈头盖脸地砸在礁石上，“轰”的一声，甩出一串白色的水花，任凭自己的身躯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一瞬的壮美，在海面的空气中不可阻挡地散播开来，润湿我的心。

我就这么呆住了，心仿佛被浪花拍打了一下，没有过多的思索与感悟，只是静静地沉浸在一片壮美之中，感受着那饱含生命秘密的力量。忽然想起奶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汉朝时，有一个名满京城的舞姬，她孤傲而有才情，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可舞姬终归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次，一位贵族来到这里，点名要她跳舞，并让她随他回去做他的妾。她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于是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涂唇，化了她今生最美的一个妆，第一次穿上了她认为最美的那件缀有梨花花瓣的舞裙。随后，她翩翩步入舞池。出场的刹那，艳惊四座。没有音乐，没有鼓点，她只是旋转，在极速的旋转中挥洒着她梨花般的美丽。奇迹般的，裙摆上的花瓣飞扬起来，随着她的旋转，形成一道清明的漩涡，仿佛满树的梨花一齐被劲风吹落，如同梨花仙子降落凡间。就在看客们都看呆了的时候，她凄然一笑，随后一道寒光闪过，花瓣尽落，一切都归于沉寂。

壮美，绝世的壮美。一个悲情的女子，一个贞烈的女子，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舞出了她的孤傲，舞出了惊天动地的美。在这绝世的壮美中，她毅然与尘世辞别，留给后人一个清净决绝的背影。

美有很多种。江南的青石古巷、小桥流水，是婉约雅致的美；暮春的落花、孟秋的残荷，是凄凉哀婉的美；宫殿的碧瓦飞甍、金窗银扇，是雍容华贵的美……似乎大多数美都会带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但壮美不一样，它是厚重、磅礴而又大气的，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那力量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律动，如地底涌动的岩浆，又如大自然春日时蓬勃的苏醒。壮美或许不能带给人太多赏心悦目，但只是单纯地震撼着，就会使人的心灵得到洗礼。

不禁又想起巴金先生在 《日》 中写的那两段话——“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飞蛾是值得赞美的。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生命是可爱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这或许就是壮美的真正意义所在。不顾生死，只要那一瞬的极尽迸发，只要那磅礴的极尽绚烂，用惊天动地的、壮烈的美，诠释自己的价值——过后，就可以无憾了。

（指导教师 黄绍文）

（责任编辑 曹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