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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年轻音乐人的乐与路

2016-05-30天田

小演奏家 2016年2期
关键词:小提琴作曲家年轻人

天田

若你生在香港,学法律、学金融、当医生恐怕是旁人看来最恰当、最现实的选择。但总有这样一群年轻人,陷在贝多芬或肖邦或卢托斯瓦夫斯基的世界里欲罢不能,甘心随着旋律的牵引,走进音乐殿堂去朝圣。在这个人人关心港股、关心房价、关心谁的马匹又跑了好成绩的城市,这些爱乐年轻人的存在好像阴天里一缕阳光,让人觉得原来梦想可以这样单纯、这样触手可及,只需掂一掂脚、仰一仰头便够得着。

六年前,叶浩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音乐系毕业后回港,他说“我想继续读博士或去中学教音乐,我是个挺懒的人,不会特意设计什么未来,哪里开门就去哪里。”

当时,叶浩申请了中大和港大的音乐博士课程。有一天,他接到中大的电话:“下周面试,你来不来?”他说:“我在美国呢,可能……”电话那头说:“哦,那就算了。”两周后,他收到港大的录取通知,导师是香港知名作曲家、曾任亚洲作曲家同盟主席的陈锦标。

学音乐也能“扭食”

一扇门关,另一扇开。2004年,叶浩高中读了三个月,受不了天天跟数字和公式打交道,他便回家跟父亲摊牌:“我不喜欢理科,想去美国读音乐。”他没有高中毕业文凭,只能从社区学院开始读。原本父亲不同意,后来被儿子的一句“我一定会进入最好的大学”说动了心,便放手让儿子去了大洋彼岸。

那时候,自小弹琴的张纬晴刚刚赢得美国盐湖城四年一度的少年珍娜芭侯雅国际钢琴大赛冠军,冯景禧在德国莱比锡巴赫国际钢琴比赛上获得亚军,再加上早几年的李传韵在圣一桑小提琴协奏曲比赛上夺魁,并为陈凯歌电影《和你在一起》配乐,可以说香港80后年轻音乐人已渐渐崭露头角。习惯了送孩子去名校学法律、学金融、学医科的父母发现,原来学音乐不该被贴上“扭唔到食(粤语,意为找不到工作)”的标签。

“香港读音乐的年轻人一直都不少,不过近几年去海外深造的越来越多,而且如今年轻人的想法和上一辈音乐家很不同。”资深乐评人周凡夫将不同的原因归结为时代变了。

叶浩自小喜欢唱歌,也拉小提琴,去美国后选了声乐专业,在社区学院学习一年多顺利升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可他不安分的性格又开始作怪“我不喜欢巴赫和舒伯特等人的声乐作品,来来去去重复演出,好闷。”

于是,他想到作曲,希望能像自己钟爱的波兰作曲家卢托斯瓦夫斯基那样,写出新鲜饱满的现代音乐,而不是沉浸在古典和浪漫派名曲里机械地重复。他问教乐理的老师:“我跟您学作曲好不好?”于是,大三后半段,他转去学对位法和管弦编曲了。

伯克利的“魔鬼式”训练

那是叶浩在美国四年多时间里最为困难的一段,习惯了社区学院授课模式的他,无法适应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节奏:“在社区学院时,一份功课可以做四个星期,可去了伯克利后发现,今天布置的作业通常后天就要交。”同时,美国教育重视通识,音乐专业的叶浩除了学习声乐和作曲,继续练习小提琴,还要选修其他课程。“我选了城市规划、生物、天文……哦,还有越南文学。”他记得越南文学课本里全是越南诗,上课时老师读一句,下面一班同学跟着读一句,很有意思。

虽然叶浩觉得在伯克利分校的学习压力大、课业重,还给它起了个绰号叫“鬼地方”,但他知道,正是“魔鬼式”的训练才让他从一个对编曲和电子音乐毫无所知的男孩,成长为一个能写出室内乐和管弦乐作品的音乐人。在那四年里,他学会了煮饭,学会了与室友相处,也找到了一辈子喜欢做的事情。

2007年,叶浩回到香港,带着他之前写下的一些室内乐作品,如《傀儡》《雏鸟》和《阿玛逊》等独奏曲。当年的香港艺术节已有“新视野”系列,会请一些本地年轻乐手举办独奏会,那一年出场的是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六名的香港本地钢琴家李嘉龄。同年,香港中乐团开始与艺术节合作“乐旅中国”系列,演奏中国内地和香港作曲家的作品。1983年成立的香港作曲家联会在2005年前后活跃起来,从过往的每两三年举办一场大型活动到一年举办两三场,2006年更与政府文娱场地荃湾大会堂合作,举办名为“互动作曲工作坊”的艺术家驻场计划。

竞争虽大机会也多

不得不说,叶浩回香港发展赶上了好时候。虽然机会多,但学音乐的年轻人也多,竞争很激烈,能否立足还得靠自己一点一点打拼。

刚回香港时,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叶浩说:“前两年,我的作品只有一两次公开演出的机会。”幸好当时他在港大读书有奖学金,平时教琴或帮人伴奏、打打零工,无需太为生计担忧。“但作曲家始终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在台上演奏,能被人听到。”叶浩记得2010年新年自己许愿事业有所突破,当时想今年若仍只有一两场演出,或许就该放弃作曲的梦想了。没想到新年假期后回港大,陈锦标告诉他:“你的作品被德国现代音乐节选中了。”

2010年果真成为叶浩事业上的突破期,他在美国、韩国、欧洲等地各处飞,参加音乐节,那一年他甚至拿到了一张飞行金卡。去的地方多了,同道朋友也就多了,而且这些演奏家和作曲家也给叶浩带来更多的机会——相识于上海的台湾古筝演奏家请他为三把古筝写一首协奏曲;凌晨一点在德国某现代音乐节上听“嘤嘤嗡嗡”的电子音乐;参加印尼日惹现代音乐节,相当“拉风”地坐电单车往返排练和住宿地……

如今音乐专业的学生虽然面对日益严峻的竞争,但因身处资讯迅捷的年代,彼此间互相帮扶的可能性就比较高。香港本地演奏家委约本地作曲家为其创作、演奏家合组乐团开音乐会等这类合作越来越多,因为如今的年轻人会主动建立社会关系。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因缘际会。”叶浩说,若非去美国学音乐,自己一准成了日日坐在办公室打字的文员,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在香港教育学院音乐系谋到一份教职,也不可能在香港室乐团担任助理指挥,更不可能和朋友在香港创乐团的音乐会上穿百慕大短裤拉小提琴了。

打破传统找新空间

除一众年轻人自己努力铺路外,香港电台和康文署等政府部门亦推出培育香港本地音乐人才的计划和项目,譬如港台第四台的“乐坛新秀”,自2011年起恢复每年举办“乐坛新秀”比赛,发掘本地乐坛人才,并为其事业发展建构平台。经过现场试听和录音等环节选出的乐坛新秀会在港台直播间举行闭幕音乐会,并合作推出一张专辑。

香港作曲家协会设有基金帮助年轻人筹办演出,音乐学院的老师也乐意帮助初出茅庐的学生物色排练和演出场地。如今的年轻音乐人可以尝试在教书和入乐团这类传统事业发展模式外,找一些新的发展空间和可能性。

做好长久等待的准备

2013年年底,叶浩参加香港作曲家聚会,坐在一行家身边。席间,行家接到国际演艺评论家协会(香港分会)的电话,说想找一位写古典乐评的新面孔。“你行不行?”行家扭头问他。“那我试试吧。”于是,叶浩在指挥、作曲、男高音、小提琴演奏者等一众衔头之后,又加了一个乐评人的头衔。

“写乐评纯粹为自娱。”叶浩说自己懒,做事少了些不依不饶的急迫劲头,但正是这样的不急不慌,让他的事业在一开始便是从容淡定的步速。五岁起练习小提琴的他,如今每周周六都会给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上小提琴课。“有位妈妈跟我说她不想逼孩子考级,只想让孩子凭兴趣自由发挥,我觉得这好极了。”在叶浩看来,“for fun”是音乐人最好的状态。

“我一点都不急,而且我知道这事也急不得。”就像叶浩喜欢的卢托斯瓦夫斯基,二战时他曾在咖啡馆弹钢琴谋生,乐谱丢失贫困潦倒,却在战后凭《管弦乐协奏曲》奠定了世界知名作曲家的地位。卢托斯瓦夫斯基等了十多年才等到自己的《第一交响曲》首演,而叶浩说,他也早做好了等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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