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恒政

图雅雷玛是俄罗斯欧隆克——雅库特英雄叙事诗《美丽的图雅雷玛》的女主角，在近期中俄文化交流中，她的故事以昆剧这种浸透于中国人心灵的曼妙形式被介绍到中国。

以精神分析的视角看，剧中诸多的人物互动，又可被理解为一个人的心灵、或一个民族的集体潜意识中的共同梦境，进而被看作这个人、这个民族心灵成长的历程。故事的角色与意象分别承载着这一共同人格下不同精神要素的心灵密码。

其中正派两主角象征人的天性本真，图雅雷玛象征着人的自然属性中纯真美好的一面；尤龙乌兰象征着人的社会属性中积极向善的一面；战神努根巴图象征信仰与力量。铜娘娘与四个小矮人象征人类可能被异化的社会担当。当他们为恶魔所用，他们成为僵化的器物，是工具，是“小人”。当他们回归正道，也就重新回归到活生生的人生境界。反派两角色则表达了一个人陷入我执迷局时的狰狞面目。乌苏塔克代表着一个人走向社会化时的非理性情绪；奇思齐丹展现了一个人自然本能中的贪婪痴迷。生命水“自天上，凝聚了爱、善、良”，代表着人的正面情感；死亡水“自九泉，装满了恨、怨、谤”是人的负面情感。

以此观之，这个故事讲述了人的心灵成长的如下历程：人最初自然美好，到后来发现自我，并进而对自我贪恋执着，对外界放纵损伤，因“ 我执”之炽烈使心灵陷入地狱境界。幸运的是人能受良知指引，选择以区区自我救人间，以勇敢去担当、以智慧与恶魔斗智斗勇；并最终借助爱与信仰，战胜了心灵中的骄纵贪婪，获得新生，回到了那个本可以光明和谐的人间境界。试问哪个民族、哪个人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内心交战呢？不同的是，有的人能够福至心灵，获得顺利成长；有的人饱经磨难，同时给他人带来无穷伤害。

民族人格与个人人格，其理相通。《美丽的图雅雷玛》是俄罗斯萨哈族的心灵史诗，因其能够映照这个民族的集体潜意识，获得广泛传唱而成为经典。从故事中我们发现，这个冬季生活在零下42度到零下50度寒天冻土中的民族，他们的心灵结构与我们这个国度人们的心灵可以息息相通。不同地域的人们，同样面对身体与灵魂、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中多种要素的矛盾斗争，最终借助爱、智慧、信仰的力量，找到生生不息的未来。

人与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可以超越差异，包括语言、风俗、行为习惯，甚至不同宗教信仰的形式差异，依靠心灵相通、和谐共生，创建美好人间的大同境界。孔子有言：“君子和而不同”；还有言：“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人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交流，甚至借助对方的语言、故事，表达生命与心灵的共同诉求，享受生活赐予的甘醇甜美——这正如此次用昆曲的形式演绎俄罗斯的史诗，还有同期俄方以欧隆克形式演绎中国昆剧经典曲目《牡丹亭》，展示给人们的境界。

昆曲与欧隆克，是分别来自两个民族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经由双方编剧别出心裁的裁剪转化，以及艺术家们的精彩表演，带给人们心灵与感官的至美享受。当今世界，不同地域、不同风俗、不同信仰形式的民族，完全可以求同存异，以交流的方式，借助文化形式的多姿多彩，获得多元包容，抵达心灵层面的世界大同——这是我们能够在艺术的品味中感受到的。

责编/张夏梦 美编/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