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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村庄

2016-05-14王裕林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6年8期
关键词:田头村小大门

王裕林

著名作家孙犁说:“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人到中晚年,生活更加清闲,越是清闲越是怀念故乡的一草一木。

走进村庄里,你稍许留心一下,村庄显得特别静,而且静得出奇,几乎听不到鸡叫、狗吠,更没有过去农庄里的那种牛、羊、猪的吃食声响。十户人家大约有七八户人家大门紧关着,偶尔看到有几个老人在树荫下聊天,几个闲人在河边垂钓,几个农人在田头劳作,仔细向院内张望,有几个中老年人在院内打牌消磨时光,村庄里人都哪里去了?走着走着我这样问着自己,行到李荡村庄时我遇到了几十年前在人民公社工作的老同事,他已年近八十,腰不驼,眼不花,精神十分好,热情邀请我到他家去喝茶。在这样寂静的村庄,又是在这春光明媚、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有人邀请我这个“闲人”去吃茶哪有不去的道理,这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事,也许和他聊天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同事的房屋在村庄里显得有些陈旧,因为村庄从东到西几乎都是焕然一新的小洋楼,而他的屋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七架八砌带走廊的青砖小瓦老屋,院子很宽敞,很清净,房子加起来有十多间,两间灶房十分传统,50年代的老灶台依然完好无损,除一间稍许装修一下有一点现代气息外,其余一切都那么质朴,那么典雅,讲实话,这是一处养老的好地方。同事沏好茶后坐下来和我闲聊,儿孙们分别在泰州、扬州等地工作,平时几乎难得回家一趟,也就是在春节、清明回来一下,待不了几个时辰又走了,老人的最大心愿是儿孙回来将房子翻修一下,不至于让这份老宅在他的手里荒废掉。

告别同事按照我一天的计划,我要去寻找儿时的小学。我最初的小学是一座祠堂。读到二年级时,祠堂拆除并入新建的王庄小学,小学还存在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推行计划生育,村庄里小孩少了,学校生源也就少了,村小全部并入镇中心小学,村庄里没有了孩子的吵闹、玩耍,村庄也就缺少了生机。我心里知道村小也许早就被拆除了,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寻找一下儿时的记忆,儿时的快乐,儿时的情景。正在我行走之中,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看得出她很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叫声“爷”,但我仍然在想,噢,想起来了,几十年不见,她是我们村里的姑娘。和她说了一会话,聊了一些家常,眼前已到小学老校址,过去一排排红砖青瓦校舍已被今日一幢幢农家别墅所取代。我继续往前走,时间已近傍晚,看到有些老人已陆陆续续骑上电动车、自行车、三轮车去接放学的孩子们。

在我的印象里,村庄最美的时刻不在早晨而在傍晚,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农民牵着牛、担着柴、挑着粮、扛着锄从田头走向村庄,此时鸡也叫了,狗也吠了,猪也哼了,羊也咩了,它们等着主人回来喂食。这是一幅神奇的《乡村暮归图》,然而这种情境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此时村庄里路灯亮了,电动车、摩托车、三轮车、轿车纷纷从城镇、从工厂、从工地,从一切可以挣钱的地方回来了,大门打开了,小狗在主人车前脚后活蹦乱跳,是的,关了一天够寂寞的。不一会儿村庄上空开始弥漫着炒菜的香味,一天的忙碌全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享受一顿美餐了。各家大门又纷纷关上,小孩做作业,男人看电视,女人整理厨房,热闹了一下子的村庄又归于寂静,那弯弯的月亮高悬在天空,照着那一户户紧闭的银光闪闪的大门,昔日那种端着饭碗串门聊天纳凉的情景不再见到了。

我在月光下行走,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听得见自己肚里咕咕叫的响声,或许还听得见大人教训小孩的训斥声以及电视机里美女的歌声。村庄已不再是过去意义上的村庄,村庄在我们祖辈那里,那是生命的全部,他们吃在那里,住在那里,劳作在那里,生老病死在那里。如今城镇化的浪潮已冲击着村庄,这是一股潮流,这是一种趋势,不知道那些小村庄还能存在多久?

责任编辑:青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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