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陌上花开,缓缓归

2016-05-14葛琅歌

中学生博览 2016年8期
关键词:阿莫棉衣鞋带

葛琅歌

我和阿莫的情分来得特别,因为刚开始我们颇似冤家。

那时刚上初中,他还是一个圆溜溜的小胖子,脸上的肉清晰可捏,眼睛小小的,有一次在课堂上埋着半边脸偷笑,被生物老师一个粉笔头扔过来说,不要睡觉!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们会有那么多矛盾,我们是前后桌,战争的起源都是一些小事,无非是抢占位置的大小,互相叫嚷着让对方挪挪。女生的战斗力永远都很强,每次都是我胜利占领能躺下一个人的距离,而他挤得前胸贴前桌后背贴后桌,然后愤愤地说了句,真烦!我还总是嘲笑他胖,说他妈妈养大他真不容易,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米粮。或者是他掉了东西也不帮捡,任他叫得歇斯底里也装作听不到。

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我的蛮横霸道,找老师调了位置远远地离开了我。我有点忧伤地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行为,于是便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跑到小卖部买了一支糖,并附着“对不起”字样的纸条,在某个月黑风高寂寥无人的晚自习下课,偷偷地塞进他的抽屉里。时过几天,他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苦大仇深了,慢慢地缓和下来。我在心里暗喜,男生都是那么好哄,一支糖就搞定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初一,初二时候分了班,我和阿莫又分在同一班级里,新班任不知我们过往的恩怨,又恰巧地把我们分成了前后桌。

经过一年大家都懂事了不少,对待别人多了几分尊重和宽容。两个人再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聊起天来也是极为融洽,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默契,恨不得就要对着窗外的一轮皎洁的明月结拜兄弟!

虽然如此,但这家伙又欠揍得要命。那次物理课,我以一手撑脸的姿势睡得醉生梦死,忽然惊觉脸上一阵冰凉,吓得猛然坐起,睁开眼睛却看到阿莫手里正拿着一瓶冒着白烟凉得快要结冰的怡宝。我摸了摸脸颊,一片潮湿,顿时恨得咬碎了牙齿。阿莫笑得一脸无辜,用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声音说着,我怕你再睡下去成绩就要挂了,我是为你好。说完还用他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我竟无奈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当初都是我欺负他的,角色对调得我好不习惯。

如果不是某天某个隔壁班的怀春少女叫我出去含情脉脉地问着阿莫喜欢怎么样的女生,我都没有发现这个昔日的小胖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翩翩少年了。我含糊地搪塞着,应该是温柔、文静、端庄的吧。

送走少女后我回到座位上,抬头瞥了一眼正在卖力吃东西的阿莫,彼时他已经长高了很多,鼻梁高挺,笑容明亮,脸上圆润的曲线早已拉长,托着黑色的镜框颇有几分书生气。我暗暗叹了口气,只是可惜,眼睛依然很小!

阿莫迷恋上张之若是在初三的时候,她穿着一袭白裙款款而来,步步生莲的优雅瞬间俘虏了阿莫一颗少男心。阿莫开始无节操地追随女神的脚步,课间总是摇着我的桌子,用这种一点也不温柔的手段把我弄醒,然后一脸打怪升级的激动问我借水卡,说要和女神“偶遇”。我在心中默默地咒骂了一千句才缓缓地从抽屉里把水卡摸出来,于是便造成了他和女神的无数次擦肩而过。阿莫总是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我,到了后来直接收藏了我的水卡并自觉承担起替我打水的义务。

说起我和他最大的缘分就是初中三年我们都在同一个班,并且毫无例外地都会有一段时间是前后桌。这个明明比我高了不止一两截的阿莫又仗着近视的原因坐在了我前面。我是天生不安分的抖腿族,我不仅抖腿,无聊时我还会踢他的椅子,有时是踢椅架,有时直接踢上木板,而这时他会回头幽幽地说一句,你又踢到我了。但我知道他不会生气,一直有点幸福地享受着这种别样的小宠溺。

有时他也会报复性地在捡掉在地上的文具时顺便拉开我的鞋带,而我装作很严肃地说“绑回来”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嗤嗤地一笑而过置之不理,没想到他真的弯下了腰为我绑起了鞋带。初中三年遇见过那么多喜欢拉开我鞋带的前桌男孩,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绑回来的。重要的是,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洗鞋子了,他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夜晚我总是习惯性地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很多东西,脑洞大开东拉西扯地就想到了将来孩子的名字,并不由自主地冠上了阿莫的姓氏。我被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惊到了,蓦然睁大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呸呸呸!清除记忆再想。然而只是徒劳无功,这些东西一下子如潮涨,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思想。我居然在回味与他共度的日子,清甜甘涩,无一不欢。我扬起的嘴脸又慢慢沉下,可那有什么用,他不喜欢我啊!

这下好了,我的失眠更加严重了。

我独自一人陷入没人知道的失恋里,心情一直都恹恹的,唯一能拯救我的只有口袋里这个月剩下的两百块钱。我把这两百块钱塞进一件深绿色棉衣的口袋里,郑重地把棉衣放进衣柜的最下面,用一件件的衣服叠在上面埋起来,并发誓要快点忘了这件事,等着给来年的自己一个惊喜。

可是没过多久,阿莫就挂着一副贼兮兮的笑容对我说,“枳然,你能先借我两百块吗?”我忍着想要拍死他的心情还是从衣堆里把那件棉衣挖了出来,从口袋里取出了钱。我把钱给他时他感激一笑,说,“枳然,你是个好人。”我苦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回答,其实我不是好人,只是恰好喜欢你而已。毕竟这可是两百块钱,够买四百包辣条的了,换了别人我可不借。但我没把这种换算告诉他,不然他又要嘲笑我脸上的痘痘了。

后来,阿莫把生日礼物放到我面前时,我先是一愣,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生日快乐!”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许说我是反应过来了,却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是应该微笑着说谢谢,还是假装很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但下一秒看到礼物,是我垂涎已久却没舍得买的溜冰鞋,我自动屏蔽了矜持这一环节,直接抚摸着溜冰鞋笑得谄媚。看到我这副嘴脸,阿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是用你那两百块钱买的,我就不还了。”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这算什么事?看到我灰绿的脸色,阿莫笑道,“跟你开玩笑啦。”我抬手抡了他一拳。

我们聊天提到了张之若,他眼里还是盘旋着惊艳的光芒经久不落。我不高兴了,撇撇嘴凉凉地说,“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追她啊?”阿莫转过头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似乎是惊怪于我声线里的阴阳怪气,笑道,“她只是女神,谁说我喜欢她了?”本来我还感觉闷闷的,一听这话来劲了,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他又接着说,“范冰冰也是我女神啊,她又不可能嫁给我。”我正暗暗偷笑着。

这时,阿莫扭过头望着我,只有口型没有声音,像是在说“程枳然,我喜欢你啊!”……

编辑/张春艳

猜你喜欢

阿莫棉衣鞋带
棉服夹克
大胆的阿莫
鞋带
鞋带为什么会突然松开
纸棉衣
阿莫
看不见的水
五光十色的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