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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以来汉语轻声研究的新发展

2016-05-05王丹彤

文教资料 2016年3期
关键词:普通话方言词语

王丹彤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 210097)



二十一世纪以来汉语轻声研究的新发展

王丹彤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摘要:二十世纪的汉语轻声研究从感悟认知方面入手,研究轻声的读音、分类,注重实证探究。进入二十一世纪,轻声依然是汉语语音研究的重点,更加关注现实,并开始转向轻声规范等方面,轻声在普通话规范中的读音及作用越来越受到重视。

关键词:轻声规范新发展

轻声是普通话中广泛存在的现象,也是汉语方言的一个重要特色。传统音韵学里并没有轻声这一概念。赵元任先生在《国语罗马字的研究》(1922)中,首次提出“轻声”这个概念,认为“轻音永远是轻读的”,并提出汉语口语不是读书腔,也有重与轻,而且轻重音在汉语的语调中非常重要。此时的“轻声”与“轻音”相混。赵元任先生在《北平语调的研究》(1929)和《汉语的字调和语调》(1933)中,提出了汉语轻重音的研究,并区分了轻声和轻音,至此,轻声才正式成为研究的对象。

二十世纪轻声研究,从轻声的读音、作用、轻声字词的类型等感知研究,发展到轻声的发声探源、声学性质、调类属性等实证研究。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轻声研究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深度进一步拓展,轻声的教学研究日益受到重视。

一、研究范围扩大——从普通话轻声到方言轻声的转变

经历了二十世纪的研究,轻声已被大家广泛认可,达成的共识主要有:(1)轻声不是第五种声调,而是普通话里一种特殊的音变现象。(2)任何一种声调的字,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失去原来的声调,读成既轻又短的调子。(3)轻声影响音色变化,如清声母的浊音化,元音的央化等。(4)轻声的音高受前字声调的影响情况不同,在阴、阳、上、去之后分别为2、3、4、1。

进入二十一世纪,轻声的研究广度进一步开拓,除了普通话轻声外,越来越多的学者注意到了方言轻声,他们发现,不能把北京话的轻声表现等同于轻声的共性特征,并由此提出了关于轻声的新理论。如李凤吟的《南方地区普通话轻声和儿化刍议》(2005)、郑张尚芳的《温州方言的轻声变化》(2007)、吴建生的《万荣方言两组字连读变调和轻声——兼谈山西方言重轻式两字组轻声调值的类型》(2008)、孔祥卿的《辛集方言两字组连读变调和轻声》(2011)等。

值得注意的是,魏钢强在2000年提出了将轻声分为调值的轻声和调类的轻声两种轻声的理论,认为轻声在不同的方言中的表现不尽相同,有的表现为调值的轻声,有的则表现为调类的轻声,并找出了对应的方言实例。汪化云在《自主的轻声和非自主的轻声》(2003)中将轻声字的调值取决于本调的称为“自主的轻声”,将调值受制于前字调值的,称为“非自主的轻声”,并且将这两类轻声细化为“调值的轻声”、“调类的轻声”和“调值调类的轻声”等次类。李树俨在《汉语方言的轻声》(2005)中对魏钢强的观点提出了质疑。他通过福建建瓯方言、宁夏中宁话、湖南耒阳方言、娄底方言、山西万荣方言、贵州贵阳方言、上海话、扬州话等方言例证,反对将轻声分为调值轻声和调类轻声,观点如下:(1)轻声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调类,而是一种特殊的音变现象,不能作为调类考虑,否则会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如果承认调类轻声,那么许多方言已成定论的调类数量将被打乱,如北京话会出现四个轻声调类,加上原本的四声调类,会有八个调类,显然是不合适的。(2)在连读中依然保持原调类的轻声是否能称为轻声,存在疑问。(3)所谓的调类轻声,实际上是一种特定条件下的声调变体,而不是特殊的轻声类型,不能称作调值轻声。只要是轻声,就必然失去原声调。

二、研究深度拓展——轻声历史来源、属性界定及规范原则的细化

相较于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的轻声研究的深度进一步拓展,主要表现在轻声的历史来源、轻声的界定和轻声的规范三方面的研究。

(一)轻声的历史来源

关于轻声的历史来源的研究,在二十世纪还很薄弱。王力(1980)曾提出过轻声的历史来源可追溯到南宋时期的观点。李荣(1987)发现《金瓶梅词话》中出现的异文词“晓得,家火,横竖,央告”,实为“晓的,家活,横是,央及”,他认为后面的这些词应读轻声,并以此作为明代轻声已经出现的证明。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关于轻声历史来源的研究有所进展。如李树俨(2005)通过比对大量双音节古地名后字是否读轻声和地名产生的年代关系,提出了轻声产生于北宋,即11世纪中期的观点,这一观点将轻声产生的年代更加提前。

(二)轻声的界定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语音实验仪器和计算机软件的开发,学者已经开始用实验研究的方法界定轻声,并得到了关于轻声音长、音高、音强、音色的许多数据。但是对于什么是轻声还是存在两种说法,一种认为轻声就是与重音相对的非重读音节,另一种认为是与四声相对的中和声调。前者属于重音层面,后者属于声调层面。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一问题也得到了广泛的讨论。路继伦、王嘉龄在《关于轻声的界定》(2005)中指出,声调层面的应称为轻声,重音层面的则是轻音,而轻声则是由轻音发展而来。两者并非完全对等,也并非绝对对立,而是遵循一定的轻声规则,简图如下:

朱宏一在《轻声的特征和轻声词的规范原则》(2009)中提到,只有当一个词稳固地读“轻”、“短”且失去“原声调”时才是轻声词。换而言之,稳固性是界定轻声的重要属性。

(三)轻声的规范

自赵元任先生始,轻声的研究进入人们的视野。其中最早提出轻声规范原则的是黎锦熙先生,他在《国语词典》(1957)中提出,对于“有调而轻的字”仍存其调,但加轻号以示区分。

进入二十一世纪,轻声规范更加精细化与具体化,主要有以下几种阐述:蔡新中、汪化云在《普通话轻声规范的原则》(2005)中把轻声规范的原则概括为“必要的原则”、“明确的原则”和“符合发展趋势的原则”,并将《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轻声词语分为“最低限度的轻声词语”、“可以归入非轻声的‘两可’词语”和“推荐读轻声的词语”三类。卢晓霞、刘常飞在《轻声规范的原则》(2006)中提出了“注重语音发展”、“依据口语基础”、“适当兼顾方言”三条原则,其中第三条与蔡新中、汪化云的观点不谋而合。朱宏一《轻声的特征和轻声词的规范原则》(2009)中总结为“严守轻声的特征”、“区分轻声与轻音”和“设立‘可轻声’”三条原则,其中第一第三条与蔡新中、汪化云的总结一致。

三、教学研究的新发展——普通话水平测试和对外汉语教学双管齐下

二十一世纪之前的轻声研究,多集中于其本体研究,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轻声的教学研究也进入了学者的视野,这类研究主要集中在普通话水平测试、高校现代汉语教学和对外汉语教学三个方面。

(一)普通话水平测试

《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2004)发布了《普通话水平测试用必读轻声词语表》,为轻声词的读音提供了依据,但在实际测试中对于轻声词的判定还存在一定的分歧。杨绍林在《论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轻声词语读音的判定》(2007)中指出,当今学界对普通话中哪些是轻声词语存在着较大争议,而教材、词典和词表在此问题上也多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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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分歧产生的原因主要是:(1)轻声词缺乏稳定性;(2)轻声规律性不强。针对这一分歧,杨绍林提出了三项解决措施,其一是在普通话测试中,以《普通话水平测试用必读轻声词语表》为准,将轻声词误读为非轻声的,或将非轻声词读作轻声的都算错误;其二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对于有区别意义作用的轻声词语,在没有提供具体语境的情况下,读作轻声或非轻声都应算作正确;其三是对于提供了具体语境的轻声词来说,要根据语境义判定轻声读音。例如,“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不顺利就垂头丧气”中,“丧气”表示情绪低落,不读作轻声,在“你今天怎么尽说丧气话”中“丧气”表示不吉利,要读作轻声。

根据各个版本的《现代汉语》教材可以看出,对于轻声是一种又轻又短的音变现象学界已经达成了共识,但在轻声表述的其他方面还存在分歧与模糊。雒鹏、包妍在《谈谈普通话轻声的教学》(2011)中提到了当今高校现代汉语教学中的主要问题,即对于轻声和轻音不加以区分,而是将“轻音”现象当成“轻声”现象来处理,造成了普通话轻声类词的后字的读法的分歧。通过对这一分歧的研究,雒鹏、包妍归纳出阳平字后面的轻声和非阳平字后的轻声读法大不一样的规律,并据此提出了折中的解决办法,即暂时按照教材的说法,将轻音当做轻声,但是要分清阳平字后的轻声读法和非阳平字后的轻声读法,这样既可以避免打乱教材编写的延续性,又可以解决部分轻声字读音无法落实的境况。康健《谈谈“轻声”教学的几个问题——从普通话水平测试看“轻声”的教学》(2000)则是以普通话水平测试为工具,反推当下高校轻声教学的不足之处,并提出了两条解决方法,分别是1.熟悉普通话中念轻声的词语;2.掌握轻声的发音要领。

(二)对外汉语教学

由于轻声判定标准不一致,对外汉语轻声教学存在许多难点。张燕来在《对外汉语的轻声教学探讨》(2009)中提出,对外汉语的轻声词范围需要进一步明确,应该制定系统、权威的标准将轻声词的范围固定下来,同时轻声是否标调的问题也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不断在关于语文教学和推广普通话的文件中,提出学生要“能正确地用普通话语音读出学过的词语,会读最低限度的轻声词和儿化词”的明确要求,因此,轻声研究与汉语教学,特别是普通话水平测试接轨是大势所趋,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二十一世纪的轻声研究在继承上个世纪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取得了一定的新发展,但是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些客观事实:首先,轻声的历史来源研究依然薄弱,对轻声产生的历史源头学界尚没有达成共识;其次,关于轻声和轻音的关系认识还不够充分,对于轻声的界定不够明确,一些高校教材和语音学著作里还将两者混为一谈;最后,轻声教学方面需要制定出更全面更具权威性的轻声词汇表,使汉语轻声教学有据可依,更明晰。

参考文献:

[1]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集.商务印书馆,2002.

[2]黎锦熙.国语辞典原序.商务印书馆,1957.

[3]林焘,王理嘉.语音学教程(修订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4]刘俐李.20世纪汉语轻声研究综述.语文研究,2002 (3).

[5]朱宏一.轻声的特征和轻声词的规范原则.语言文字应用,2009(2).

[6]魏钢强.调值的轻声和调类的轻声.方言,2000(1).

[7]路继伦,王嘉龄.关于轻声的界定.当代语言学,2005(2).

[8]蔡新中,汪化云.普通话轻声规范的原则.浙江学刊,2005(1).

[9]卢晓霞,刘常飞.轻声规范的原则.承德民族师专学报,2006(1).

[10]康健.谈“轻声”教学的几个问题——从普通话水平测试看“轻声”的教学.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1).

[11]魏钢强.调值的轻声和调类的轻声.方言,2000(1).

[12]李树俨.汉语方言的轻声.语文研究,2005(3).

[13]汪化云.自主的轻声和非自主的轻声.语文研究,2003(1).

[14]路继伦,王嘉龄.关于轻声的界定.当代语言学,2005 (2).

[15]杨绍林.论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轻声词语读音的判定.语言文字应用,2007(S1).

[16]雒鹏,包妍.谈谈普通话轻声的教学.西北成人教育学报,2011(6).

[17]张燕来.对外汉语的轻声教学探讨.语言教学与研究,2009(6).

本研究为国家语委2015一般科研项目“哈族克族人普通话等级特征和教学研究策略”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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