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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安军诗歌

2016-04-29

当代教育 2016年1期
关键词:床位输液炊烟

迎 亲

一个词在歌唱

一副水银的嗓子,一颗孤独的心

四周,站着可能的词,像树

因风的抚摸而尖叫

尖叫,以便这个词认出他的新娘

那些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的词

(一支迎亲的队伍)

他们手里拿着吉他和鼓

时高时低的音调

穿越丛林,去迎娶另一个词

当两个词脱下外衣

在黑暗中完成交媾

火焰随之升起,他们被自身照亮

看见别的词诞生

四周的词消失不见。鼓停弦断

一个词在生与死的呼喊中

继续着痛苦的生殖

房 子

房子挨着房子

房子压着房子

房子谋杀着房子

房子像毒瘤沿着城乡的脉络

扩散到农村的心脏

整座城市空着

但你的房子并不存在

房子掏空了你的身体

但你仍然在梦中喊着:

房子!

住进去,你就不必担心

没有土地将你安葬

无源之井

只是夜晚改变了它的向度

无论你从哪个方向走进去

所有的道路都会为你而敞开

所有的道路都要合而为一

记忆像来自屋舍后面的一缕

炊烟,笔直地绕过一年中的第十二个月

火正旺时我们永再不相见

炊烟越来越小,直到你

捧起火中的自己

整夜为一支小小的歌哀伤

没有人听见,那是爱的悼词

命运的悲歌

如果我推开门

你就会从镜子里走出来

如果欲望再增加它的折射角

你就会被照亮

如果水不在这时干涸

我们就无法找到它的源头

26号床位

最多是他们把你的血液带走

最多在那间小屋子住上一个星期

而其余的日子都用来相遇

你躺着,像其他几个人

在同一间停尸房

你输液是为了等死,和所有人

一样的死

并不是因为你开始喊:疼——

她们才慢条斯理将针头从你体内拔出

并不是紧急传呼后

她们才游鸭般走向你

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当你意识到生命是以死为开端

你就在那里蹦啊,跳

为什么不跳呢?

像孩子胡闹,因为他们活而不知生

把这些药也吃了吧,一口吞

吃了你不会死

难道这也需要中场休息?

你知道这不是中国足球队

想看电视啦?还是想听我讲讲故事

但这里什么也没有

除了被刷白的墙壁

和两张靠椅,一瓶矿泉水

而一切都是白的,病历表是白的

透过衣服,他们的心脏也是白的

把床位摇高就是该你吃药的时候了

用午休为生命充电,然后在无数个夜晚燃烧

你让我睡一会儿

我怕我睡下你就死了

这是真的

而每一滴液滴都会将下午切割

对此我却不能作出精确算计

这不是数学而数学往往受雇于几何

我怕我睡下你就死了

于是我们分享同一个枕头

而后来,护士命令我坐靠椅

你就笑,你笑,我也笑

是的,此时她也荷尔蒙分泌过多

我睡着了,这也是真的

那中年白衣妇女将拖把从床脚晃过

我弹簧般弹起并盯着地板不言语

她为什么要问我

你要输液啊

我说我陪你

到底是你陪她还是她陪你

我知道我陪你时你也在陪我

于是你就笑,你笑,我就对你呲牙

走出大门,她们开始高谈,像她家里死了人

也像煮稀饭

那回声穿越走廊

什么也没有被我听见

对别人,我没有多余的耐心

对于你,我用的是另一个人称

你坐在医生旁,是谁的电话突然放声嚎啕

谁就在为规则哀悼

病人们在门外踱步并不断向室内探望

我们看着她接完无关医学的钱的电话

对于你,那是很久很久

对于我,那是一次谋杀

他妈的,我正要作状夺走她手中的处方

尽管出口没有多余的门

着火了:

指 纹

出生有死亡的清寂

无论是,借自由之光

或是生活的重锤

打开明天

欢愉中你也未暴露

风暴里的沉沦

比如和乞丐相遇,你

宽大的唇际也会略微抬起

也许飞鸟绿色的歌声并不能使你

富足,但它却能召唤精灵的欢乐

你磷火的光芒比肉体更沉重

像坐在天边静静燃烧的

太阳照耀他物

而你暂短的一生

仅仅是为了画一张

哭得更甜笑得更灿的

油彩,报以埋你的

土地——你永恒的活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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