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

北京市农林科学院农业生物技术研究中心在位于北京市延庆区四海镇的美科尔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一家以经营菊属植物及其产品的公司）的园区里安排了一块万寿菊露地栽培试验田。2015年9月2日，我们去那里调查露地万寿菊黑斑病发病的情况时，顺便看了看他们制种棚里的万寿菊病虫害。

目前，用于生产种植的万寿菊，都是杂交种。每到此时，种植在棚里的万寿菊开得正好，他们便派出许多工人去为制种棚里的雌花授粉，即将两性花上的花粉用采粉器收取下来，抹在在雌花上。

大约是中午一点多，就看到一些女工在棚外的荫凉里做准备。因为我们互相熟识，我便和她们打招呼，说：“这么早就上班了。”她们中的一位回答说：“我们给万寿菊当媒婆，晚了可不行。”她的意思我明白。所谓的当媒婆，就是给万寿菊授粉。

“大中午的，在棚里干活热不热？”我问。“可热了，要是放风不及时，温度得有40～50 ℃，可是中午采集的花粉量多，必须早来。”她回答。说着她们就背上采粉器，纷纷进到种植棚进行采粉（图1）。

我没有去看她们采粉，而是走进了一个雌花棚里（图2），看有没有新发生的病虫害。一进棚，遇到负责万寿菊制种的技术员李师傅。他知道我是研究病虫害的，见我就开玩笑地说：“又‘没病找病来了？”。

我说：“怎么？不欢迎吗？”。

他说：“欢迎！欢迎！”接着还说：“你看到没有，这棚里发生了灰霉病 。”

“灰霉病？没看到。”我回答。并告诉他这种病一般多发生于比较冷凉的时候。这才是9月初，一般不会发病。

他在棚里搜寻着，不一会儿就将一个长有灰毛的雌花，摘了下来递给我。我仔细地观察后，觉得这个所谓的“灰霉病”不具有典型性。灰霉病的孢子梗较长，产生的分生孢子一般聚集在孢子梗的顶端，用肉眼即可以看到一个个孢子团。而这里看到的霉层是一层毛，毛较短而颜色较深，看不到孢子团，而且都集中在花冠表面，不向下面的花苞扩展。

我把他采集的病花收集到塑料袋中，和他一起继续搜寻着。发现这样的病花还真不少，但看得多了，就会发现这里病花的情况多种多样。有的病花霉层较少，或没有霉层，像柱头和冠毛被烤干了的样子。而病花中最多的是长有短毛，看不到孢子团（图3）。掰开以上两类病花的花苞，可以看到里面的种子，虽比健康的花蕾小一些，并没有受损。但是却有一个病花长出的霉层较长，且有孢子团。灰色的霉层可扩展到花托上和花梗中，掰开花蕾可看到病蕾中的种子多数已因被感染而腐烂（图4），除柱头和冠毛发霉外，主要是花苞、种子以至花柄都可被病菌感染，就这个像是灰霉病。

我对李师傅说：“有这种毛病的花还真不少。不过可能不是一种病，需要通过显微镜看看才能下结论。”他没有多说就帮我采集了一些病花，放在塑料袋中，让我带走。

回到实验室，我把采到的万寿菊病花按症状表现分类，分别进行镜检。发现有以下五种情况：

花蕾的丝状物柱头和冠毛干枯，其上没有霉层。在显微镜下也没有能检测到病菌，像是高温引起的一种伤害。

花蕾上生白或粉色的霉层，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多半是一些镰孢霉（Fusarium spp.）属的真菌（图5）。

花蕾上生较短的暗灰色霉层，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多为芽枝霉（Cladosporium spp.）属的真菌（图6）。

花蕾上生较短的黑色霉层，显微镜下检测到的是链格孢霉（Alternaria spp.）属的真菌（图7）。

花蕾上生较长灰色的霉层，且可看到孢子团，霉层可扩展到花苞、花梗、花朵及种子上，经显微镜观察是灰霉病菌（Botrytis cinerae，图8）。但发病的不多，在供检的20多个病花中仅见到1例。

经检测，我确实是在雌花上见到了灰霉菌，我对李师傅所说的“9月初不可能发生灰霉病”是不符合实际的。

我立即将鉴定的结果告诉了李师傅，同时对雌花上的病因和他进行了讨论。

我首先肯定了他说目前在雌花上可发生灰霉病的事实。如果说在北京的城区附近，不会有灰霉病发生这倒是可能的。因为9月初，城区日均温度还多在25 ℃以上，不利于病菌的发育。而此时延庆区四海镇的日均温度已下降到18.3 ℃，夜间的最低温下降到11.5 ℃（根据2015年9月2日四海镇王顺沟观察点的记载）。尽管塑料大棚内的温度会比棚外高一些，但也不会超过20 ℃，而灰霉病发育的最适温度是21 ℃左右，所以温度不会是灰霉病的限制因素。

但是，我认为目前塑料大棚里万寿菊雌花上的病害主要不是灰霉病，而是放风不及时高温引起的伤害。在8月中、下旬遇到晴天，如果通风不好，中午塑料大棚里有40～50 ℃，尽管只持续2～3 h，但足以给幼嫩的雌花柱头和冠毛造成伤害，引起枯死。后来一些腐生菌在枯死的组织上生长、繁殖。如所见到的镰孢霉、芽枝霉和链格孢霉都属于这种情况，同时高温降低了万寿菊的抵抗力，使得灰霉病得以发生。

我还认为，今后灰霉病有可能随着气温的降低在制种棚里继续发展。因此，在防治上首先应当注意预防高温对雌花引起的伤害。也不排除使用一些农药（如：嘧霉胺等），控制灰霉病的发生。

2016年新年伊始，我收到一篇关于种子传带万寿菊黑斑病的文章，说通过检测发现万寿菊种子带黑斑病菌（Atteravia tagetica）很多。但是从提供的照片上看，孢子形态和我这次在花蕾上见到的腐生的链格孢霉十分相似（万寿菊黑斑病的病菌也属于链格孢霉属，但孢子比他报道的大一倍以上，见图9，而且在制种棚里也不适合黑斑病的发生）。因为我有了上面的这段经历，便提醒这篇文章的作者要注意将病原搞准，不要将腐生在花上的链格孢霉，误认为是黑斑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