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

1月中旬的一天，曾经喂过几次食的一只流浪猫，忽然带着一窝幼崽投奔我来了。它在楼道里的杂物堆做了窝，坐起了月子。那时正值十几年一遇的寒潮，母猫此举改变了幼崽们的命运。我将它们一窝端进了家里，开春后，四只小猫活泼乱跳全部存活了。

随着小猫越来越大，它们的前途成了问题。以往我也救助过许多小猫，等它们长到半岁就放养到小区绿化带。原以为每天去喂它们几次，它们饿不死，而且能在外面自由生活，是最佳选择。不料这些猫大多一两年就失踪或死亡了。有的被车轧了，有的被人偷去最后成了烧烤摊上的羊肉串，于是这次我决定在网上发帖给它们找主人。

母猫发情频率高，一发情可以叫一夜，惊扰四邻。公猫反应小一些，但性成熟后，也会在家闹腾。所以城市里养猫，做绝育是必须的，不然多半养不长久。为了让领养者便于接受，几百元一只的手术费必须花。

“这么漂亮的小猫，就要‘残疾了，一辈子没有爱情……”望着眼前这些小家伙，老婆很是伤感。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找到一个稳定“单位”，端上“铁饭碗”，阉割掉一些东西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插画/向朝晖

拍了一组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对于两只“虎斑纹”，我们不担心，它们颜值甚高，估计很快就能被领走。两只纯黑的让人担忧，五官都看不清楚，恐怕无人问津。不料第一天就有不少人要求领养黑猫，远比“虎斑纹”走俏。我们十分不解，原来高人指点道：“黑猫可以避邪、镇宅，尤其你们这两只没有一根杂毛，黑得彻底，法力更强！”我们这才明白。

遥想当年办杂志，对于读者口味一直难以准确把握。发调查表，反馈甚少，还都是些上不了稿的作者寄回的，意见无非是多用他们这类稿子。老板后来说干脆凭直觉办刊，我们喜欢的，读者多半就会喜欢，结果办着办着就垮了。如果我们当年都养猫送猫，办刊或许就不会那么武断了。己所欲，未必是他人所欲。

一个星期送走了两只，原以为猫妈妈会很不适应。但它反应并没有那么强烈，白天依然吃得好睡得香。只是夜晚将它和两只小猫关进笼子，它开始不安，继而小声叫唤。我明白了，它并非完全不识数，白天它以为少了两只小猫，是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晚上在笼子里一集合，它就觉出不对劲了。为了安抚它，晚上我只好不关它们了，任由它们在屋里乱窜乱跳，果然猫妈妈情绪又稳定了，觉得“孩子们”都在。

终于，小猫们都找到了“单位”，以后会有稳定的“猫生”，我们也踏实了。养猫、送猫，过程繁琐劳累，回报却也丰厚。我们从中学到了不少《心理学》《管理学》《社会学》《堪舆学》……知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果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