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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渡穿插在江南敌后

2016-04-08张家康

志苑 2016年1期
关键词:军部渡江大队

·张家康/文



强渡穿插在江南敌后

·张家康/文

1 954和1972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先后来到安徽省繁昌县,拍摄黑白和彩色故事片《渡江侦察记》,编剧沈默君,导演汤晓丹,剧中主要人物由孙道临、陈述和张金玲等扮演。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渡江战役发起前,华野27军先遣渡江大队强渡长江天险,活跃在江南敌占区,并策应大军顺利过江。电影只是艺术地再现了这段惊心动魄的战斗经历,但它毕竟受故事片时间的限制,不可能完成这一过程的全记录,先遣渡江大队在江南的15天,所处的斗争环境,则如处龙潭虎穴,一发千钧。

受命组队

淮海战役结束后,中共中央军委指示华东野战军27军组建一支先遣渡江大队,与江南的党和游击队取得联系,以执行侦察任务,策应大军过江。先遣渡江大队由军侦察营一、二连和三连六○炮班,加上79师、81师的三个侦察班组成,总计300余人。大队长由81师242团参谋长亚冰(即章尘)担任,副大队长由军侦察科科长慕思荣担任。这支队伍除亚冰是皖南人,老新四军外,多是北方人,老八路。他们刚从淮海战役下了火线,就接受了这项新任务。

这支队伍最大的困难莫过于不谙水性,见水即怕,可他们偏偏要打破“木船不能渡江”的论调,使解放军成建制的过江成为现实,这无疑是对这些北方战士的挑战。他们以前多在平原、丘陵山区作战,南方纵横交错的水网和稻田,对他们是陌生的,而要由“旱鸭子”变成“水鸭子”,没有一番艰苦的训练是不行的,他们抓紧时间在内河学习划船、操舟、掌舵、撑篙、泅渡、救护等本领。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初识水性,掌握了乘船坐船的要领,而且还会撑篙掌舵,划船操舟。

为检验渡江训练可否过关,也为侦察江南敌情,3月21和23日,大队先后派出二连一排三班和二连二排四、六班偷渡过江,捕获俘虏,侦察敌情。两次偷渡捕虏都获得成功。俘敌10名,缴获机关枪1挺,步枪8支,更重要的是初步了解了江南的敌情,这就是“敌88军指挥所于繁昌,144师师部于桃冲,其所辖之445、446、447三个团,分守油坊嘴、黑沙洲、旧县(今新港)、荻港、太平街、太阳洲江防。”

渡江前,军部想方设法为他们挑选了30几只小船,并挑选出最好的水手。在物资准备上完全依照战时需要,尽其所能,给予配备。如浮水竹筒、木筏、船橹、船桨、船杆。为防止船漏,准备了补漏用的棉花和黄泥。为避免木船划桨时的响声,准备了稻草、绳子,将其铺在船头,捆绑木桨的小皮带也事先用油浸透,以防摇桨时发出大的声音。

船工是先遣渡江关键帮手,要使船工乐意为渡江效力,既要解决他们的思想问题,更要相应地采取经济的办法,以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先遣渡江大队协同当地党政机关,研究制定了船工家属生活困难补助办法,船工伤亡优抚条例和船只损坏赔偿规定等。当时,解放战争形势已是一目了然,船工们倒没有多大思想顾虑,如今家属子女的生活有了保障,他们更是愿意把部队送过江去。

军部在武器装备上,尽量给予保证。每支步枪配备150发子弹,每挺机枪配备1000发子弹,每支冲锋枪配备250发子弹;每班带小包炸药,及2枚六○炮弹;配备火箭筒2个(每连各一),六○炮每连一门,自带4天给养。干部携带一部分银元,并有电台一部及地图等其他必须之用品。译电员准备汽油、火柴,以便万一情况下焚毁密电码。

根据多日的观察,知道江南的敌巡逻艇多在夜晚8时前活动,于是,决定在夜晚9时过江,登陆点选择在对岸繁昌荻港十里场至夹江口20余里的地方。整个大队分为两队,一队由大队长亚冰率领,由大队机关和二连组成,分四小路成一字形,以十里场、皇公庙段为登陆点;二队由副大队长慕思荣率领,分三路成一字形,以北埂王至夹江口段为登陆点。过江的原则是力争偷渡,准备强渡。登陆后分别迅速穿插到戴公山和狮子山隐蔽。

军部批准了渡江的计划。4月4日,27军军长聂风智、政委刘浩天、参谋长李元、政治部主任仲曦东来到先遣渡江大队驻地,进行战前动员。聂风智宣布作战命令,他说:“你们是渡江的先锋,军委、三野、兵团首长和广大指战员都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战士们握紧拳头高呼:“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渡江立大功,江南比英雄!”

强渡过江

电影《渡江侦察记》将渡江侦察的建制由营缩小为连,而且,渡江指战员的着装都是解放军制服,显然,这是艺术创作与观赏的需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深入敌后的解放军必须要进行伪装,据亚冰回忆:“部队还进行化装,三分之二改穿国民党士兵服装,三分之一穿便装。”4月6日,军部下达了渡江的命令。这天是农历三月初九,那皎白的月亮高悬在天上,江面波光潋滟,真所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晚9时半,亚冰等率一队,分乘8只木船,以四路成一字形,从无为县石板洲叶家墩东南侧的鲤鱼套启渡,目标繁昌县的十里场、皇公庙。月色下,敌人的碉堡、铁丝网越来越近,就在即将靠岸的时刻,突然间响起了“叭叭”的枪声,敌人发现了渡江的船只,偷渡也随之变为强渡。

在纷飞的弹雨中,战士们用身体掩护船工,对船工说:“子弹打不着你,只管用劲划!”船工们很受感动,划得更快。离岸越来越近,一排三班所乘的木船却被埋设在江中的木桩卡住。排长范玉山急中生智,伸直了胳臂将船篙尖钩钩住近岸的木桩,战士们顺着篙杆,一个个地攀援上岸。登陆后,他们在繁昌荻港大成圩会合,清查完各班人数,重新恢复建制,把负重伤和牺牲的同志搬至船上,让船工将他们送回北岸。随后,部队又马不停蹄,按照预定的方案,向铜陵境内的狮子山穿插。

次日清晨,他们登上了狮子山。大队长亚冰立即发报给27军军部,报告已顺利过江,并占领了狮子山。就在此时,他发现东面山头上驻有敌兵,此地不能久留,亚冰立即命令二连连长高锦堂、副指导员徐万礼和王春生在顶峰警戒,负责牵制麻痹敌人,一定要和敌人纠缠至黄昏,以掩护一队继续向南穿插,到南陵塌里牧村集中。

经过细致的观察,他们发现敌人穿的是灰军装,肯定不是国民党的主力军,而是自卫团的杂牌军。而他们们穿的是黄军服,响当当的“国军主力”。心中有了数,他们便大胆地与敌人周旋。敌人向他们喊叫:“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下来和我们联系。”徐万礼指示王春生回他们的话。王春生头戴“国军”大盖帽,身穿军官服,威武地站起身来。这时一颗子弹从他耳边擦过,王春生端起美式卡宾枪向敌群扫了一梭子,大声骂道:

“奶奶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敢随便向老子开枪?如果你们打伤我们一个人我们非消灭你们不可。我命令你们派人上来联系……”“老子是88军149师搜索队的,昨晚在江边追击共军到此。你们他妈的怎么搞的,把共军给放跑了。”这家伙委屈地说:“我们也是昨晚奉命来此追击共军的,请你们派人下来联系。”王春生骂道:“你混蛋,你们上来和我们联系,你们地方部队要听我们长官指挥,现在你们派一个人上来,我们派一个人下来。”

几句简单的回话,把敌人懵住,他们不打枪了,但还不敢上来与我们联系。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方有意拖延时间,一方仍是将信将疑,一直捱到太阳下了山,山上山下都被黑幕所笼罩,高锦堂估计亚冰他们早已撤至安全地带,这才悄无声息地下了山。

慕思荣率领的二队,处长江上游,当他们听得下游传来密集的枪声时,慕思荣立即命令起渡,时为晚上10时左右。当船行至江心时,敌人发现了目标,立即用轻重武器予以射击。他们奋力划船,实行强渡,船速极快,“嘘嘘”叫着的枪弹,多数在船尾响着。强渡中,五班的船只因迷失航向,而被敌弹打中,多名同志光荣牺牲。

到达铜陵迪龙冲时,已是7日的凌晨。下午5时左右,亚冰派人送来信,让他们向南陵县塌里牧村靠拢。晚7时,他们从迪龙冲出发,于次日零晨到达塌里牧村,两支队伍又会合成一支队伍。

渡江战役总前委组成人员,左起为粟裕、邓小平、刘伯承、陈毅、谭震林

穿插侦察

在塌里牧村,亚冰就部队的位置、状态和下步行动,给军部发了一份长达1000字的电文,为防止敌无线电的侦听,电文分两次拍发。当晚,他们又向铜陵、南陵间的张家山进军,于8时晚到达张家山。部队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人地生疏和粮食短缺,如果再不与地方党取得联系,这么一支300余人的队伍,在江南是很难存身的。在江北组建时,就已经在中共无为县委的配合支持下,找了近10名向导,并把他们编为宣传、借粮组和联络组。联络组专门负责与江南的地方党和游击队联络接关系。

一大早,亚冰就找来联络组的何道纯,让他尽快找到地方党和游击队,同时派了1名参谋和3名侦察员随同行动,并规定会合地是南陵县戴公山老庙。何道纯是无为县姚沟区中队排长,家住南陵,来无为前在南陵县工山区当过民兵。他们一行5人找了两处地下联络站,都没能接上关系。当时江南形势十分险恶,国民党实行“砍山并村”,一家通“共”,五户连罪的手段,有些人叛变了,更多的人隐蔽起来,想找到自己的同志十分困难。

他们费尽周折,终于找到地下交通员叶显金,是他带着何道纯等来到板石岭,与中共南(陵)繁(昌)芜(湖)游击总队总队长王安葆(此时化名杨鹏)会面。双方互相介绍了情况,王安葆建议先遣渡江大队应离敌人的沿江江防越远越好,尽快地继续向南前进,到泾县的大山里。王安葆还派工山区负责人叶明山随同两名侦察员去与亚冰、慕思荣联络,以把他们带至南陵与泾县交界处的陈塘冲。

同时,又让沿江武工队队长毛和贵迅速到江边驻有敌重兵的荻港、旧县侦察敌情。早在三月份,中共繁昌县委就已经建立了10多个工作点,并在敌防守最严的大小洲、油坊嘴、荻港等地建立了16个情报站。武工队长毛和贵就活动在这一区域,他智勇双全,神出鬼没,令这一带的敌人既对他恨之入骨而又闻风丧胆。毛和贵很快便侦察到敌沿江江防、部队番号、敌调防动态以及沿江河流、水深等情报,由他向南繁芜总队汇报,然后再由先遣渡江大队电告江北27军军部。

当晚,先遣渡江大队由张家山转移至戴公山区老庙。次日11时许,哨兵报告,敌人有两个营的兵力向老庙扑来,并占领了西北侧山头的制高点。老庙四面环山,部队的位置正在敌人的有效射程之内。亚冰命令二连长高锦堂率三排分三路,向敌人隐蔽迂回,不和敌人拼火力,待至近敌处,再发起猛攻,一举占领敌人的制高点,敌人虽人多势众,但毕竟不是国民党的正规军,战斗结束时才知道,他们是国民党南陵县保安大队。

亚冰将战况电告江北军部,军部立即回电并指示,大军渡江时间已向后推迟,你们应继续南进,待命行动。部队在莽荒的山岭间急行,12日上午10点左右,叶明山在南陵、泾县交界的紫云汤通过秘密联络点找到了南陵县委委员、南陵县行政办事处主任王克祥。与亚冰等会面后,王克祥又带领部队于黄昏时分,到达陈塘冲里的庄里村。在这里,先遣渡江大队与中共皖南沿江支队支队长陈洪、中共南陵县委书记陈作霖会面。

陈洪和陈作霖派人配合先遣渡江大队侦察敌人江防部署、兵力调动等,同时,他们还派出交通员,送信给中共皖南地委书记胡明、中共沿江工委书记孙宗溶,信中说先遣渡江大队“已安抵我处(十二日晚会合),并有电台与北岸密切联系,有要务研究,请接信率两个营全部来此”,“你们来的时间越快越好,因所来部队即要行动。”

孙宗溶接到陈洪、陈作霖的信后,于15日午后,率沿江支队一营和三营,于17日晚,在陈塘冲里的坎上王,与亚冰、慕思荣部会合。两支队伍会合后,接下来就是共同的任务,策应大军顺利渡江。

策应大军

先遣渡江大队在陈塘冲坎上王积极练兵,只待江北军部一声令下,便立即投入战斗。4月18日,军部发来电报,明确电示:“我军定于20日发起渡江战斗。”军部明确指示他们完成攻占龙门山、蚂蚁山,破坏敌人通讯联络,打乱敌人指挥系统,策应大军渡江。接军部电报后,部队立即改南下为北上,迅速接近敌人江防。

一路上天雨夜黑,路窄而滑,他们强行军90里,于19日拂晓到达张家山。在这里休息了一天,亚冰、慕思荣又给陈洪、孙宗溶写了一封信,让交通员务必于今晚送达,信中告知他们,先遣渡江大队将在今晚在板石岭与杨鹏部会合,渡江战役将于20日晚上10时半打响,并重点在信中转达军部给沿江支队下达的任务:

“(1)主力立即北上南陵以西地区扫清土顽,开展前进阵地。(2)转告铜陵县委,以枪炮声为号,机动向江边挺进,破坏电话,实行扰袭。(3)有计划(地)破坏长途电话,请布置该力量。(4)并随时监视南(陵)宣(城)间纵深情况变化,随时由杨(鹏)处转我们。”

部队白天隐蔽休息,当晚又以80里急行军的速度,于20日凌晨到达南陵板石岭,在这里再与南繁芜游击总队会合。两支队伍会合后,部队原地休息。亚冰、慕思荣和繁昌县委书记王佐(即阮致中),南繁芜游击总队总队长王安葆等召开会议,根据军部的电报精神,制定具体的作战方案。

中共繁昌县委指示各地党的组织、游击队相机主动出击,破坏敌人的交通通讯。南繁芜游击队将协同先遣渡江大队作战。20日晚,江北向江南发起总攻,炮声隆隆,敌人的地堡工事顿时灰飞烟灭。游击队兵分三路,沿着大磕山、小磕山、白象山、大小洲、荻港、旧县镇的方向,迎接解放军。在油坊嘴、焦湾、孙滩到三山街一线,凡有敌人的地方,游击队都燃放了火堆,给江北的炮兵指示射击的目标。

当晚,一连急速地向大磕山逼进,从大磕山到江边也就七八里的路程,由这里通往江防的公路,是敌人活动最频繁的地带。一连试图插入村庄,可敌人把守严密,就是插不进去。他们从抓回的俘虏口中得知,敌人打算在天亮之前占领山头,对这条公路严加控防。事不宜迟,一连立即派出一个加强班偷袭,还在梦乡中的敌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消灭了,一连顺利地占领了山头,掌握了这条公路的控制权。

午夜,毛和贵率领的沿江武工队在完成扰袭敌人的任务后,在大磕山率先与第80师某团胜利会师。次日1时左右,先遣渡江大队搜索前进并占领寨山,完成了既定的任务,分别与第79师、81师会师。中共沿江工委抓紧进行战后的清理工作,在当地群众细心照料和护理下,先遣渡江时失散人员和伤病员,也都顺利归队。

早晨,激战的硝烟还未散去,军长聂凤智、政委刘浩天等来到大磕山的一个村庄,亲切接见先遣渡江大队和南繁芜游击队指战员,他们高度评价先遣渡江的胜利,对地方党、游击队及人民群众的支持,表示真挚的感谢。军部特意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聂凤智风趣地说:“亚、慕二帅完成了历史性的先遣渡江任务,立了大功,我向你们敬一杯酒,祝贺你们所取得的胜利!”早餐后,先遣渡江大队又接受了新的任务,他们唱着“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又昂首阔步地奔赴新的战场。

(题图/渡江第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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