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忻杪

生命无虞

有这样一张照片，里面波什看起来是如此意气风发——他靠坐在一辆老爷车的车头上，整理着自己笔挺的西装。

波什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并用做个人推特的背景图，图下方注明道：全世界最酷的人。

这是波什的心声，他多么想一直当个酷酷的人，大到2010年夏天来迈阿密与詹姆斯、韦德联手，然后连续四年闯进总决赛、两夺总冠军；小到编程、读书、弹钢琴，时常在镜头前玩玩抢镜艺术。这些，在他看来，都是酷炫人生的不同组成。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想始终酷酷活下去的男人，上帝却连续跟他开了两次玩笑。

一个月前，全明星首次落户多伦多，波什凭借此前场均19.1分、7.4个篮板的表现连续第11年入选。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时至今日波什在猛龙队很多数据榜上仍旧名列前茅，但五年多以前那次不愉快的分手……于是他做了个决定，要借这次重返故地的机会，再次拉近与球迷之间的距离。

“常规赛来这里打客场也有几次了，但全明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第一次以这种身份回来，我想重新定义自己的形象，这对我来说可是件大事。”波什说。

是的，当年离开时，波什26岁，没结婚，还只有一个孩子。现在他31岁，与妻子阿德里安已经结婚快五年，并育有四个子女。他想让多伦多的老熟人们看看，自己已经比以前更成熟、更有责任感，也更出色了。为此，他还接受了联盟发出的三分球大赛参赛邀请，正赛前一天与库里、汤普森、雷迪克等一杆神射手一较高下，目的是能有更多展现自己的机会。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他早早来到多伦多，拜访老友、跟球队汇合、训练、拍写真照片，却又在最接近目标的地方倒下了。2月12日，NBA官方突然宣布：由于小腿拉伤，波什将遗憾缺席本届全明星，老鹰队埃尔·霍福德替补入选。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要知道，比小腿拉伤本身更可怕的，还是因它带来的巨大阴影。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症状，一年前波什也曾入选全明星，就因为小腿受伤临时退出。后来肌肉挫伤最终演变为肺部血栓塞，一度让其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次，万恶的血凝块会再度出现吗？有时人生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什么，那东西就越会找上你。在身体做完进一步检查后，美联社记者率先捅出消息：很不幸，克里斯·波什的体内再次被检测出有血凝块。

无论对热火队还是波什本人来说，这消息都不啻为雷霆重击。全明星前，热火取得29胜24负，缺少这位球队得分王，迫使斯波斯特拉教练不得不进行变阵（小斯首发，怀特塞德替补），来继续保持在东部的竞争力。与此同时，莱利也瞅准机会果断出击，当乔·约翰逊与篮网达成买断协议后，第一时间就签下这位单打王填进首发阵容。球迷呢？他们一开始还奢望波什能在季后赛到来前复出，但残酷的现实却是其赛季报销的可能性更大。还记得就在今年全明星前，接受采访时波什曾表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关心自己是否能入选，11届，够多了，况且现在新人辈出，想进也越来越难了。”谁曾想，竟有可能一语成谶。

确诊再次发现血块后，那些糟糕的记忆瞬间又全都回到了波什脑海里。回想去年此时，就算走在鬼门关前他也曾试图保持酷酷的姿态，就算医生将管子插进肺里吸残血，他还要求过不给自己打麻药。只是很快就屈服了：“天哪！还是给我打点麻药吧，求你们了。”

时至今日，波什的躯干左侧依旧留有清晰伤疤，是管子插入后留下的痕迹。当时由于血栓塞已经有可能导致肺功能出现枯竭，他只得采取最极端治疗手段。谢天谢地，时隔一年后，这血凝块总算更及时被发现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没有生命危险，这次波什也不必再被插入管子强行抽取血凝块，只需接受血液稀释治疗即可痊愈。但为了确保患者能彻底恢复健康，医生建议任何出现该症状的职业运动员都应该长期休养，更不能从事任何有身体接触的运动。“这治疗过程简直就是噩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如果体内再发现血凝块……”一年前波什曾说过类似这样的话，长达七个月的疗程让他筋疲力竭，言下之意，如果再复发，他很有可能就要放弃运动生命了。

生涯有难

万恶的血凝块偏偏就这样又找上了波什，他的血液和血管状况成为疾病酝酿的温床，尽管美联社热火跟队记者蒂姆·雷诺兹初期一度带来好消息：“仅就现在情况来看，克里斯还是有可能在季末回归赛场。”但这种可怕伤病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袭，谁都知道，能否保证日后健康才是关键。

对易出现血凝块的群体来说，人生中任何一次肌肉挫伤和碰撞，都有可能是致命伤害的起点。波什一年前躺在病床上时，曾听妻子给他念过关于杰罗姆·科西的新闻，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不害怕。

他是一个如此热爱生活的人，名下拥有全NBA单栋价值最高的住所，不打算遍地投资，只希望能够生活在最美好的地方，可命运却如此猝不及防，让其一再面对生命的考验。波什受伤后，所有人的第一念想，当然是关心他和他的家人们，因为其不仅仅是名职业球员、公众人物，更是一个丈夫和父亲。他是一个天生的好人，所以健康状况才会如此牵动人心。

仅就目前情况来看，如果不打球，波什一定是可以长期保持健康的，但长远考虑，热火队就没这么幸运了。很少有人在第一时间能想到这点，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可能将失去球队最重要的支柱。未来波什具体复出时间甚至能否复出都要视其康复状况而定，他本赛季能回来么？下赛季还会继续打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如果其本赛季可以回归，因为血凝块的关系，还能发挥多少能量？如果不复出或没有消息，今夏将再次成为自由球员的韦德又作何感想呢？再远一点，当波什挥别、韦德改换门庭后，日渐老迈的莱利还会继续坚守下去么？

这正如串多米诺骨牌般，伴随着波什再次受伤，热火的天空也正在塌陷。

有些声音会劝他退役——两年，两次严重的血凝块，这太危险了，提早告别职业生涯固然悲伤，可至少能健康地活下去。职业运动员一生都在和自然规律对抗，可有时也要学会顺应天命。

作为球员，能力范围内，波什应该说已经实现了所有目标。从个人角度说，他是11届全明星，拥有三个场均20+10的优质赛季；团队角度，已经拥有两枚总冠军戒指。他很富有，比很多中了乐透头彩的人还有钱，2014年签下那份5年1.18亿美元的巨额合同，至今还剩三年全保障在手。

而且他下个月就要年满32岁，生涯巅峰期即将结束，还有什么非证明不可的东西么？答案是否定的。

如此看，退役对波什来说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我们也知道，顶级球员通常都是非常固执的，他们有时真的就会放弃那个看上去极其正确的选项，比如今年佩顿·曼宁，他其实早就应该功成身退，在家过怡然自得的日子，却硬生生在半个多月前等到了人生第二座超级碗。

波什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没有人清楚，热火队此前也有过像阿隆佐·莫宁这样的硬汉，他在重病后归来，并帮助球队夺取队史第一座总冠军奖杯。对球迷来说，几个月后波什做任何决定恐怕都会得到理解和尊重，但对热火，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波什，交易截止日前的任何动作都会失去意义；没有波什，他们甚至算不上一支在季后赛会有所作为的球队；没有波什，内线便不得不过分倚重怀特塞德，“大白边”本来就不是完全健康，这更进一步加大了其受伤的风险。

原本，莱利还策划了一笔大买卖，热火、老鹰、火箭三方交易，虽然需要送走德拉季奇和怀特塞德，但却能得到霍福德。韦德、波什、霍福德，这看上去是多么诱人的组合啊，可转瞬间即烟消云散，他目标也瞄向了联盟后五名的球队——如果可以换得一个高位选秀权，找个人陪温斯洛一起成长，起码未来还有曙光。

时光是如此匆匆，随着波什突然倒下和随后“鸟人”安德森被交易至灰熊，热火阵中经历过2014年总决赛的就只剩韦德和哈斯勒姆这对已搭档13年的精神内核了。韦德已经34岁，他还想在剩下为数不多的职业生涯时光里有一番作为。可如果身边没有波什，热火也展现不出具有竞争力的面貌，那么“闪电侠”即便离去也无可指摘。

所以，血凝块对波什不意味着彻头彻尾的悲剧，因为他早已拥有了一段美妙的篮球人生，不打篮球也必然会有精彩、快乐的生活。可热火，他们的康复周期绝对远超波什，并要经历这位全明星内线所留下空白造成的阵痛。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唯有生命，高于一切。

小贴士

血凝块（BloodClot），简单说就是人体血管内出现了凝结的血块，其成因多种多样，基本原因是血管受损后，血液内的血小板和纤维蛋白会自动凝结，修补血管漏洞，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血流缓慢或血液本身呈高凝度而形成；

波什的血凝块都出现在肌肉受损后，成因显见是血管受损，可一旦其未能及时消融，就有可能留存在血管之中，并且跟随血液循环在人体内产生流动；

血凝块导致最严重的状况就是出现肺栓塞，由于肺部毛细血管众多，血凝块只要在肺部附近脱落就有可能导致栓塞，肺部因此失去供养功能，使患者生命体征迅速减弱，进而危及生命。上一次波什的血凝块最终就演变成肺栓塞，好在这次发现及时，病症才没有进一步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