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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亲情指向的永恒记忆与作家温暖
——评金岳清的长篇散文《呼愁》

2016-03-13周仲强台州职业技术学院浙江台州318000

名作欣赏 2016年11期
关键词:台州亲情散文

⊙周仲强[台州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台州 318000]



长歌当哭:亲情指向的永恒记忆与作家温暖
——评金岳清的长篇散文《呼愁》

⊙周仲强[台州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台州318000]

摘要:金岳清的《呼愁》在2015年底出版了,销量不错。这是一部长篇日记体散文,记录了四十余天为父亲求医的实况和作者的心路历程。既记录了为父亲求医时辗转于台州—上海而遭遇的困窘,又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以及对生命及存在做出了积极探索和哲学思考,把对世道人心、人情冷暖的细微体察通过当下热门话题“看病难”加以直接告白。作者对情感的放纵宽容,对文字的大胆直率,表达了他对于人的精神与情感等“形而上”领域的某种深刻思考和诗意眷恋。

关键词:求医亲情困境温暖哲学思考

当“时尚文学”“美女作家”“身体写作”“都市文学”“底层文学”等词竞相挤进中国当代文学的关键词时,当追求深刻、意义的时代逐渐成为一个远去的苍凉的手势时,当对文学的传统价值观不再成为坚守的原则和追求的取向时,文学也和其他生活一样成为平面化、感官化、碎片化的东西,被大众即时消费了。中国的文学似乎也感染了这种急切和速度,在写作中鲜有人坚持诗意、淡泊和本真。而当笔者看到金岳清出版的长篇散文《呼愁》时,却惊异于他对那一份亲情的坚持、韧性和沉重以及一种来源于底层知识分子的本真。

一篇散文,花费了作者近八年的时间,沉淀的情感已经和时间同样深厚了,这是一部解读人的心灵与情感秘史的作品,当然也是一部欲望与爱意相互纠缠、彼此融合的作品。父亲因病生命迟暮而作者为父亲求医辗转于台州—上海而遭遇了很多生活的困窘,因此作品中在对生命及存在的探索及哲学思考中,既隐含地表露了对世道人心、人情冷暖的细微体察,也表现了对当下热门话题“看病难”的直接控诉。金岳清在书写看病这种最为熟知的日常生活时,对其中包含的微妙的人际关系、情绪的起伏跌宕以及对情感的放纵宽容,都表达了他对于人的精神与情感等“形而上”领域的某种深刻思考和诗意眷恋。北师大教授、博导张清华认为:“对人性、生命乃至存在进行深刻的探究与叩问。金岳清的《呼愁》可谓是长歌当哭的作品,他深厚的思想表达既源自于暂时的灵魂煎熬,又归结于是永远的精神忧伤。同时沉郁的文风和诗意的文字,也是他值得肯定的重要特征。”

这样一种表露无遗的情感本真叙述,完全不是人之囧途、或泰囧、或港囧,不是人之遭遇窘况后的释然,而是为情所困的沉滞。这种高度浓缩的情感似乎只有用“沉郁”二字才能匹配,但似乎也不够,沉郁之外,还有伤感、焦灼、无奈、绝望和处于底层小人物在大都市里迷失方向而对父亲治病无方所产生的无可奈何的内心愁绪的思结与呼告。取名《呼愁》,语义与土耳其语“忧伤”近似,也与辛晓琪演唱的《呼愁》同名,传递出一种沉重的忧伤感和无可名状的落寞与悲怆。《呼愁》歌词中的“从高塔眺望那远方醉人的汪洋,传说陷落在孤岛外时间的流沙,似曾相识的一抹晚霞”非常切合远离家乡求医问道这一类群体的共同境遇和心理,体现出作家内心的融融暖意。其实本文也可望文生义,父子之情既可用“背影”来表达,也可用直抒胸臆来架构,但亲情即使是无比美丽,有时也会如此忧伤,高声吟唱后却无法遗忘,全文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世间的亲情,把“情歌”唱得直抵人心,让听歌的男人女人一次又一次得以灵魂共鸣,从中找到自己的故事,印证自己的情感。曹伶文认为:“全书的真情朴素让人无法释卷,尤其是像我这样全过程经受两次同类事情的人,更是唏嘘不已,求医过程中对即将失去亲人的恐惧麻木悲哀,对医学跟不上生命疾病的愤恨,尤其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文人在庞大的社会洋流中求事时的无奈、痛苦、焦躁,在本书中再次如同身受……”

四十多篇日记,以情叙文,以情传文。没有任何的晦涩难懂,也没有任何的矫情,从为父亲求医开始就敞开心扉,直抒胸臆。金岳清在这一点上毫不忌讳,文字使用大胆而直率。长辈生病了求医,既是晚辈的责任,同时也不全是,家庭、亲友、习俗和道德评判等有时也对人的意识行为产生重大影响,一个病人即使被医生判定死刑,但整个社会关系所形成思维定势和舆论往往会让亲属在是否继续求医上无奈挣扎,台州不行到杭州,杭州不行到上海甚至北京,一家人由此陷入困顿中,但无人明告其中的辛苦、徒劳或抱怨,是奇迹出现的希冀和亲情化解了这一切。即使留存一丝希望,哪怕明知这种希望非常脆弱,碰不得、玩不起,但还是义无反顾倾其所有。父亲病重后,在不断的咨询声中已经确知希望渺茫,但依然选择最为艰辛的上海之行,作者也说:“其实,最难的是抉择,尽管我们酝酿已久,并已做好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呼愁》第114页)从上海胸科医院、肺科医院到肿瘤医院、龙华中医院,一方面要与死神赛跑,一方面要与时间赛跑,想尽快住院而不可能,想确诊病情不可得,遍寻关系而无所获,日日在几近绝望中惶惶而过,父亲的病情危机已经装满心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社会乱象像吹响的集结号一样堆积在眼前,遭遇了外乡人前往都市求医所能遭遇的一切,于是产生人生惨痛的生命体验,期间的情感体察和隐忍的“台州式硬气”让人感慨不已。近两个月时间里,作者陷入无解的亲情困惑,做出许多徒劳无功的挣扎。

常言道关心则乱,浓浓的亲情似乎使作者和他的一家只剩下治病拯救的唯一念头,让人暂时失去理性思考的机会,激情的叙事也造成文章的硬伤:思辨力不够。当父亲确诊为腺癌晚期后,“活命的可能性很少,这一点我已不奢望,我希望的是父亲的生命是否可以延长五年,如果五年不行,哪怕两年也可以,让他在病痛中度过两年安静的晚年生活,也是对他一生的不幸、操劳与艰难的补偿。这样,也可以以时间的延长来稀释我们的痛苦浓度。”(《呼愁》第202页)此时的每个人内心自然而生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对亲人马上要与自己天人永隔的最后呼告,是绝望之时眷恋之情的自然天成。这不是作者的错,而是所有人都要相遇难解的困局。记得我的楼上一户人家妻子生病,丈夫被告知已医治无望,即使手术成功,人也是植物人,当他准备放弃治疗时,家族讨论的意见却是不放弃,坚持,守护最后渺茫的希望。与作者一样,邻居转辗于台州—上海,医生的断言最终被证实,手术成功后,终身瘫痪在床上,从此,丈夫陷入无休止的照料与续医上。病人无意识,行尸走肉,但留给她丈夫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假如当时听从医生劝告而放弃,于病人和家人而言都是一种彻底的解放。对此,作者理应深入思考,以哲学的思辨告知读者价值的取舍,但作者似乎无心于此,他所沉淀的只有拯救父亲的信念,他所做的是在尽一个人子的责任,责任如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作者不是一个文人,如果他弟弟不是一个小医生,如果留在台州医院,结果会怎样?但现实却不会让如果有任何生存的土壤,假设的前提不能成立,如果也就变成永远的如果,不会还原于现实。当病人还有理论上的一丝机会,救治就成为现实唯一正确的选择,就生者而言,救治理念就会占据他们的全部生活,何况是亲爱的父亲,子女在此只能勇往直前,虽然父亲依然免不去化疗的痛苦,依然不能较为正常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家人依然坠入无助、无奈的境地……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是希望支撑其所有一切。

当然,从客观意义上讲,这一次苦难的经历,却成就了作者的大作。如果不去上海,留在台州求医,作者可能无从体验“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真谛,或许因为体察不够深入,或许是材料浅疏,是玩不动《呼愁》这样有深度的文章,只能完成絮絮叨叨的短篇。

原生、沉重、悲怆略带隐忍的诗性叙事,已不是当下文学的主流,当然也难以形成大市场。在“商品经济”横扫一切,网络写手一个个顶天立地时,精英文学从张扬到归隐,文学逐渐走向没落已是不争的事实。此时,金岳清以他的《呼愁》不经意地向世人宣告,文学的多样性依然没有远离我们,我们的文学依然五彩缤纷。其中蕴含的勇气和成功足可说明一切,淡定、本真的坚持可以彰显文学的影响和魅力,这就是我们想见也乐见这种坚持的美好。正如矛盾所说的“我们的生活既有挥斥风雷的一面,也有云蒸霞蔚的一面;既有拔山倒海的一面,也有错彩镂金的一面。这就要求我们的文学不能只有一种风格,既要有风云变色的壮丽,也要有花前月下的清雅……”虽然这种宣告力量时下还不够强大,有待证明,但这却是留存的一种希望,一种文学之光。有人就认为《呼愁》是新版的《浮生六记》,与时下号召的“国学”“经典”复归呼声遥相呼应,筑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金岳清和他的散文肯定能混迹其中,博的一点掌声或呼声,这也是作者得到的最高褒奖。

金岳清在台州也算是名人了,在书法和小说创作上小有名气,伺弄小说多年,出过多本小说集,与红尘滚滚的今日时尚来说,金岳清的小说和散文似乎没有完全进入第一方阵,但读过他小说和散文的人,总会被他哲理的叙事、本真的习气、健康的情感所打动,这本命名《呼愁》的散文,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恢宏的结构,话题小而又小,总是与自己的经历有关,与自己的亲情有关。艰辛的求医路上一些不经意的日常生活片段,一个平淡如水的场景或细节,在金岳清的笔下顿时生动起来,变得诗意而美丽。他可以为父亲和祖父编织一箩筐的写意叙事;为家庭的知情而铭记;为朋友的关心支持而记下生动的一页;更可以记录求医的苦难历程,为父亲叙说亲情、倾其所有……情感的原生、炙热,表意的自由自在,台州白话加书卷气的混合语言,辅以叙述的舒缓、闲致,文章错落有致,优雅沉郁,如一个饶舌的小女人向你倾诉她的梦想、她的内心、她的执着。

金岳清的散文《呼愁》长于抒情,长于哲理表达,长于社会人事透视,却疏于自然景物的妙观。他的散文是心中感想的随意喷涌,知识分子的细腻心理可以在谈笑间让叙事对象一刹那纤毫毕露,也可以走马观花似的大意失荆州。但金岳清似乎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失意文人,把充满高亮色调的自然人生随意涂抹上自己绝望而灰暗的心绪,而是为生活所驯化,亮化生活,拒绝为小花小草作传的本真叙事,还原于生活的多彩色调,吟唱一首首悠扬而又沉重的心灵小曲,似台州的灵江,奔腾翻滚,直奔心田。

作者:周仲强,台州职业技术学院教授,地方民俗与文化研究所所长。

编辑: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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