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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如东:老龄社会的现实图景

2016-03-12刘璐

党员文摘 2016年3期
关键词:如东如东县养老院

刘璐

对于如东人来说,老龄化是一个尽人皆知的秘密。对占户籍人口30%的如东老人来说,养老问题正在困扰着他们和后代。

低生育率带来的养老困境

在江苏南通的如东县,作为外来者,当你一坐上出租车,司机就会忙不迭地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夜生活。”他有点迫不及待地希望以此来满足一个外来者对如东的所有想象。

2015年11月7日,周六晚上的8点,如东县城最繁华的购物地带三元世纪城,确实已经看不到太多市民的踪影了。

对于如东人来说,老龄化是一个尽人皆知的秘密。

穿过三元世纪城,往东走有一条漆黑的巷子,大多是破败的商店和老住宅,唯一的一点光亮来自“92 coffee”的蓝色灯箱,这灯箱也因为雨后大雾显得模糊不清。

老板徐飞一边喝着拿铁咖啡,一边说:“我当然也想要第二个孩子。”

作为上世纪70年代在如东出生的独生子女,徐飞在成长过程中时常感到寂寞。现在,他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他害怕女儿和他有相同的感受。

据统计,如东户籍人口约104万,60岁以上人口接近30%,65岁以上人口约占20%。截至2014年底,这两个指标在全国范围内的统计数据分别为15.5%和10.1%。

早在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时,如东就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比全国早17年。从1997年开始,如东连续17年出现人口负增长。

如果说逐渐放开的二孩政策意在补救老龄化危机的话,在如东,这项补救措施的推进则显得困难。2013年,如东县卫计委对全县符合二孩政策的2.8万对夫妇进行调查,有生育二孩意愿的仅有11.6%。即便这样,根据知乎用户chenqin的统计与分析,对于生育行为来说,从“意愿”到“行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上一代人的“不敢”生二孩来自政策压力,这一代人的“不敢”则更多是因为高昂的生活成本。在徐飞的朋友陈鹏洲看来,如东人已经习惯了从“四个养两个”到“六个养一个”的生活状态,所有人都在尽全力把一切最好的给小孩。他的小孩三岁,除去在托儿所的费用,每个月必要的花费在1000元以上,这在人均工资3000元的如东县,算是不小的压力。

在接受记者采访后的一个月,陈鹏洲的第二个小孩将出生,他为此感到很兴奋。想象自己三岁的儿子将有一个新伙伴,也可以弥补他和妻子因为工作太忙不能时刻陪伴小孩的愧疚。

刘李平是个90后,从师范学校毕业以后,回到如东双甸镇的一所小学教书。在他的印象中,与他同龄的人有很多和他一样,名字里综合了父亲和母亲的姓,或许希望可以以此稍减轻两个家族的矛盾。

刘李平的同事陈娟,刚刚生下第二个小孩,是在父亲病重期间。她感到,作为独生子女需要背负巨大的养老压力,为了自己的儿子往后的负担不那么重,她下定决心生二孩,即便这可能导致两个孩子都没能有那么好的物质条件。她的孩子分别有两个爷爷、两个奶奶,他们被称为“东爷爷”“东奶奶”,另一对则是“西爷爷”“西奶奶”,分别住在小镇的东部和西部。与她类似的是,邻居家的小孩,还有“南爷爷”和“北奶奶”。她让第二个孩子随自己姓,以满足父亲希望孙辈的名字也能写上族谱的愿望。

陈娟告诉记者,在当地,有一对夫妻,分别姓王和姓朱,两人因为孩子的姓氏争执不休,最终,孩子在户口本上的姓氏为“珠”。

银发世界的夕阳景象

两年前,75岁的如东人朱才刚死在出租房里,一个星期之后才被房东发现。人们并不为此感到惊讶,甚至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儿女又不在,后事还是他前妻操办的”。

人口结构的快速变化,现实与愿望的落差,给如东人带来了巨大的不适。老年人在忧虑传承问题的同时,养老问题也在困扰着他们和后代。

走在小镇的主要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年轻人的身影。刘李平是为数不多的回到如东来发展的年轻人。

在刘李平的观察里,每天放学接送孩子的都是爷爷奶奶,当地的初中已经转移给不断在合并的小学使用,而原本的小学和职业技术学校都被空置起来,偶有居民晒晒粮食。农田里,都是形单影只的老人在劳作。

走完整条街道,最多的是寿衣店和电动车店。几乎每隔两分钟,就有一位骑着电动车的60岁以上老人从你身边经过。

南通市曾在2012年6月提出,到2015年,基本形成“9073”养老服务格局,即在全市老年人口中,90%的老年人由家庭自我照顾,7%享受社区居家养老服务,3%享受机构养老服务。这也是如东县解决养老问题的基本思路。

“养老行业有发展前途”

2001年,夏建荣在如东县城开了一家旅店,希望依靠旅游业和从农村来县城“漂泊”的青壮年形成自己的生意,迎接她的却是可想而知的现实。她望着那些空出来的床位,绞尽脑汁。充满戏剧性的是,这个本来给年轻人的空间最后变成了一家私人养老院。

在白纸上写了广告贴在街上,七八天过后,有了第一笔生意,一个小老头一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大便拉在身上。那一年夏建荣30岁,差点没哭出来。14年后,用她的话说是:“这个工作太难了,几十年如一日,用爱心、耐心、决心去面对这些老人。”

夏建荣的私人养老院,十几年来来回回住了几百个老人。2011年,她把养老院从那个小旅馆搬回她家的三层小楼房,设置了30多张床位。她和丈夫全职照顾老人,老人中年龄最小的75岁,最大的102岁。“有一些是婆媳关系不好,有一些是子女太忙了,所以把老人送到我这儿来”。她说,一个普通老人每个月收费1200元,她的利润只有300元。如果有相对严重的精神疾病或者瘫痪的话,费用要到2000元一个月。

2010年,从如东出来的“富豪”王玉新出资建立了江苏省第一家医养结合的养老院——宾山(医院)养老公寓,是当地职工医疗保险、新农村合作医疗定点单位。一栋五层的大楼,一、二楼接受普通大众就医,三楼到五楼专供养老,有320张床位。

“养老不赚钱,做好了不会亏本,但医疗能赚钱。只要把公寓维持起来,这一块的病员就稳定了,这就是‘养老带动医疗,医疗促进养老。”宾山养老公寓主任刘建红说。

即便有政府和资金的支持,宾山养老公寓的状况也并非那么理想。在如东,子女把老人送进养老院会被认为不孝。当地一位80多岁的老人,三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老伴去世后,他想要入住宾山公寓,却被儿媳大骂:“我们哪里对你不好了吗?为什么要让我们出洋相?”

刘建红对进养老院养老的方式很认可,她认为人们不必再强调过去那种传统的“孝”,老人觉得好才是真正的“孝”。相反,她觉得家庭养老很不现实,尤其是在农村,没有老人希望自己的孩子仍然留在家里。

作为独生子女,80后陈鹏洲承认自己和妻子面临着养老和培育小孩的双重压力。他不希望未来他的孩子们需要面临养老压力。“我不会让我儿子给我养老。”陈鹏洲说。

“那怎么办呢?”

“我希望国家会有发展,能解决这个问题。”陈鹏洲答得很认真。

(摘自《南都周刊》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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