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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袜子背后的“供给侧改革”

2016-03-12方立新沈锡权黄海波

党员文摘 2016年3期
关键词:袜业大唐袜子

方立新 沈锡权 黄海波

“大唐袜机响,天下袜一双。”以浙江省诸暨市大唐镇为中心,辐射周边17个乡镇的区域,这是全球最大的袜子生产基地,年产袜子占到全世界七成。2014年,这里共生产袜子258亿双。

然而,“世界袜都”的光环之下,由于缺乏核心技术和设计,缺乏响亮品牌。前些年,“大唐袜”出现在国内各地商场时,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出生地”;在国际市场,受限于原料品质与工艺制造能力,大唐袜子在欧美市场所占份额也不高。

产能过剩、附加值低、品牌缺失、无序竞争、量大利薄……小小一双袜子,折射出中国制造“大而不强”的痛。

大唐人很难想象不做袜子、不卖袜子。但市场清晰地告诉大唐人,同样是做袜子、卖袜子,“再也不能那样做,再也不能那样卖”,大唐人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提挡升级之路。一场以研发升级、市场整治、电商换市、机器换人为手段,以技术、品牌、质量、服务为核心的“供给侧改革”,正在重塑大唐袜业的规模、理念、形态。

从袜业到袜艺:

一双抵得上过去500双

“袜艺小镇”,是大唐的最新名片。

作为浙江首批37个特色小镇中以“袜艺”为主题的特色小镇,进入大唐,浓郁的“袜艺”氛围扑面而来。

东方缘针织有限公司董事长蔡如冬称自己致力于“研究女性美与健康已经超过25年”。他的企业已经研发出功能性压力纤体袜,因为可以预防静脉曲张,所以拿到了国家医疗器械证书。这让老蔡非常有信心,他把企业四成以上生产线给了这款新品。

公司营销总监朱媛娥也想验证自家功能袜的品质,于是她寄出一些给在上海工作的闺蜜试穿。这些平常只消费进口货的女白领反馈:“秒杀韩国同款,非常接近日本原产,但其中一款大腿处有些紧。”

为了最后这句话,东方缘不惜更换原材料和工艺,直到对方觉得满意为止。

“我们的袜子,只需要一个和国外产品同台竞争的机会。”朱媛娥有些不服气地说。

创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陈仁勇说,驱使自己设计时尚功能运动袜的动力,是国外客户为了压价而变得越来越挑剔。

“脚后跟是两条防磨导流带,脚踝正面是X形压力加固补偿系统,小腿正面处采用缓压缓撞设计,根据时下潮款球鞋颜色进行配色……”陈仁勇从塑料模特身上掰下一条套着篮球袜的腿,像介绍初恋情人一样介绍自己的专利产品,“这些袜子看起来很艳,但这就是流行。”

陈仁勇“保守”地算了一下,这样一双袜子的利润抵得上500双普通袜子的利润。

“这就是设计的价值!”陈仁勇强调自己在为大唐袜业争夺“设计权”。

入驻大唐的浙江高伦纺织科技有限公司,为了验证其利用生物拮抗技术研发的高伦棉纤维的特性,将发霉的剩菜剩饭、大肠杆菌培养液、大小便、污泥等进行混合,再把面料浸入上述混合物,七天后取出洗净。经过苛刻测试,面料从外观到菌落数量,均符合标准。

“用我们的面料做成的袜子,肯定是穿不臭的,你怎么穿也不可能有测试条件恶劣。”高伦公司一位负责人自豪地表示。

去产能,让袜子插上

“互联网+”的翅膀

从2014年11月开始,“世界袜都”大唐镇通过规范出租房管理、取缔无证照经营、规范个体税收征管秩序等六大专项整治,关停了近半数的袜业相关企业,外来流动人口减少三成。

3200多家被“砍”掉的企业,绝大多数系家庭作坊式生产:楼下堆放机器原料,楼上住着打工者。

“袜子是易燃品,一旦发生火灾,楼上的人基本跑不出去,只有跳楼。”大唐镇政府一位工作人员表示。2014年,镇里至少处置了70起火警。

杨才燕的袜厂属于被整治的范围。她辞退四名工人,低价处理掉30多台袜机,把全部精力放在网店生意上。

“这几年订单越来越难做,一双普通袜子的利润还不到一毛钱。”杨才燕说,整治当然有痛感,毕竟大部分大唐人靠着小袜机才富裕起来,但整治不是意外事件,只是时间问题,“大唐生产的低端袜子实在太多了”。

“不如趁年轻转行。”1981年出生的俞海松,将家里的袜机一减再减。2015年9月,开办了B2C企业网店,首月就成交了一万笔。“原来做外贸订单,过年才能见到钱,扣掉机器折旧,利润薄得像刀片。现在改做网店,直接面对客户需求,市场需要什么样的袜子,我们就找企业去做”。

同为80后的杨剑也在网络平台上做得风生水起。这位“袜二代”称自己轻轻松松做一个月,顶得上父母辛辛苦苦干一年。

杨剑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网店帮父母卖袜子,他很快发现周围很多人也有开网店的打算,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电商服务的商机。如今,杨剑已经拥有55人的创业团队,提供从视觉设计到搜索排名优化等一系列电商解决方案。

“大量电商品牌的出现表明当地企业开始转战国内袜业市场,并逐渐掌握了销售渠道”。2014年,仅在电商平台上,这个镇每天就诞生四个品牌。

机器换人,“大唐高手”发力

一双袜子从传统袜机下线时,袜头是不闭合的。手工缝头被认为是袜子生产过程中劳动最密集的环节。

在浙江袜业有限公司,来自河南的小吴坐在小板凳上,盯着一个布满齿针的齿轮,然后熟练地将袜头两侧针脚一一对应套入同一根齿针。

这样手工缝合一双袜子能赚五毛钱,眼疾手快的小吴一天能完成200双。

“一般人干不了这个活,眼神要好,身材娇小,最好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位车间管理人员说。

距离小吴不到200米的另一个车间里,最新型的织缝翻剪一体机投产不久。这些能够自动缝头的进口机器,每台售价30万元以上,一台顶十个缝袜工。

按照规划,大唐镇未来三年将重点扶持20家企业进行“机器换人”。

关于制造业困境,前几年最广为人知的说法是“三荒两高”,即用工荒、钱荒(融资难)、电荒、高税费、高成本。大唐“机器换人”,就是用工荒倒逼出来的。

43岁的大唐袜业研究所所长顾伯生正研制同样能自动缝头的国产袜机,据悉他的团队已经非常接近成功。届时,这款袜机的售价只有进口价的三分之一,几乎整个大唐镇的制袜企业都在盯着他。

装卸工出身的顾伯生被尊称为“袜博士”,他和袜子打交道超过30年,最大的爱好是收集国内外各个年代的袜机。

2008年,这位大唐“民间高手”成功修复了三台1823年出厂的英国古董袜机,英国人就把机器留在了大唐。直到现在,三台古董袜机每年还定量生产2000双古董袜,寄到伦敦小范围售卖。

“袜博士”顾伯生最近玩起了大数据和私人订制。打开网站,选择原料、颜色、款式,再配合大数据,半小时内就能拿到一双专属袜子。满脑子想法的顾伯生说,这种成就感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事实上,每一位执著创新创业的“顾伯生”都是“大唐高手”,他们经历或者正在经历大唐发展的每一个重要节点。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个“袜艺小镇”有了持久的创新生命力。

(摘自2015年12月31日《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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