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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的词汇化及语法化微探

2016-03-04赵雅婷

现代语文 2016年22期
关键词:复句连词句法

○赵雅婷

“不光”的词汇化及语法化微探

○赵雅婷

现代汉语中的“不光”有两种词性:一为副词,表示超出某个数量或范围;一为连词,表明两个句法成分是递进关系。此二种词性的出现是历时发展的结果:限定范围义副词“光”先与否定副词“不”结合,发生词汇化,形成副词“不光”,表示超出范围义。副词“不光”再语法化为连词,表示递进义。在语义上二者有联系。从共时来看,“不光”的副词和连词两个词性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在非范畴化的作用下此消彼长,语境起了重要的作用。

不光 词汇化 语法化 非范畴化

一、副词“不光”与连词“不光”

连词“不光”(不光2)[1]在现代汉语中与“不但”同义,常现于递进复句的上半句里,通常与连词“而且”和副词“也、还”等联合使用,表示所连接的两个句法结构在逻辑上是递进的关系。例如:

(1)不光数量多,质量也不错。(《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 商务印书馆)

(2)这里不光出煤,而且出铁。(《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 商务印书馆)

(3)这话本不该说的,可念及书记是领导,他不光是两岔乡的书记,他还是河运队长,河运队现在声名可大啦,县上重视,地区也重视,他正是趁好风要往上升的时候,他不敢因小失了大,你也知道你们田家和巩家一向不和,可不敢让巩家人捉了口实整他!(贾平凹《浮躁》)

以上三例中,“不光2”用于表示递进关系的复句的前半句中,分别与副词“也”、连词“而且”和副词“还”搭配使用,连接两个谓词性成分:主谓结构“数量多”“质量不错”、述宾结构“出煤”“出铁”以及两个“是”作主要谓语的分句,起到了递进的作用。“不光”用在谓词性成分之前也可能是副词(不光1),表示超出某个数量或范围、不止,常用于单句中作状语,如以下的例子:

(4)报名参加的不光是他一个人。(《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商务印书馆)

(5)奇珍斋里不光出匠人、商人,还要出个女学者!可惜,玉儿在燕大刚上了两年就辍学了,是很令人遗憾的,弥补上这个遗憾,韩子奇也就无愧于恩师的亡灵了。(霍达《穆斯林的葬礼》)

(6)所以在《论语》中可以看出,有时候孔子用“仁”字不光是指某一种特殊德性,而且是指一切德性的总和。(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

在以上例子中,“不光1”有超出范围义,第一个例子虽然是单句,但却暗含了单句意义之外的语境义,即表示报名参加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超出了“他”一人的范围。不光1有时候还会用在体词性成分之前,例如:

(7)光北京就有两千人参加。(《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商务印书馆)

朱德熙认为,这类句子从表面上看是光1直接修饰了名词“北京”,实际上在光1后可以加上动词“是”,我们可以将这类句子看成是省略了“是”的紧缩形式。

由此我们可以认为,不光1和不光2均可以用于谓词性结构之前,这是二者的一点相同之处。我们从上例中可以看出,有些“不光”实际上既可以解释为副词,也可以解释为连词,二者之间的界限似乎并没有那么清晰。关于副词和连词的关系,太田辰夫曾提到过有一类词“可以看做副词,但副词一般是不具有这样潜在的连接功能的,所以,这样的词应该看做准连词。还有与此相似的词,意义上是使人预想别的句子的存在,但不一定构成复句。它们连接的意味薄弱,因此在句子结构上难以表现出来,这样的词,大概可以认为是准连词。”因为前句或后句“往往凭借语境而省略,所以连词和副词的区别就越来越不明确了。”[2]这也就是说从共时层面来看,副词和连词并不是截然分开的,在一定的语境下,二者之间还有准连词的存在。在副词——准连词——连词这个连续统上,严格意义上的界限是不存在的,这三者之间的演变是一个单向的、逐渐过渡的过程。这时将“不光”定性为副词还是连词是十分主观的,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观点。而从历时的角度来考察,我们认为,由副词演变为连词是一个非范畴化的过程,某些原本属于副词范畴的成员由于语境的影响或是经常和连词搭配使用以连接复句,于是逐渐变得不那么典型,最终演变出连词的用法。那么,不光1是如何演变为不光2的?在变化的过程中不光1的超出范围义为什么会演变出不光2的递进义呢?笔者将从历时的角度着眼,运用词汇化和语法化的相关理论,重点研究不光1发展出不光2的连词用法的过程及其递进义产生的原因。

二、“光”与“不光”在词性与意义上的联系

我们认为,不光2是由不光1发展而来的,而不光1由副词“光”与否定副词“不”组合而来,要解释不光2的由来,追本溯源是十分必要的,因此,笔者将从源词“光”入手来考察不光2的形成。

据《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商务印书馆),“光”有如下词性和意义:

1.名词

①通常指照在物体上,使人能看见物体的那种物质,如太阳光、灯光、月光,以及看不见的红外线和紫外线等。也叫光波、光线。

②景物:风光、春光明媚

③光彩,荣誉:为国增光

④比喻好处:沾光、借光

⑤敬辞,表示光荣,用于对方来临:光临、光顾

⑥光大,使显耀:光前裕后、光宗耀祖

⑦明亮:光明、光泽

⑧姓

2.形容词

①光滑;光溜:磨光

②一点儿不剩;全没有了;完了:精光、用光、把敌人消灭光

3.动词 (身体)露着:光膀子、光着头

4.副词 只;单:任务这么重,光靠你们两个人恐怕不行。

“光”作为名词是“光线”“光亮”的意思。但是,因为光滑的东西有光泽,所以光滑的东西也叫“光”。而且,光滑的东西上面什么也没有粘住,所以,一无所有也叫“光”。但是,比如在说“光身子”的时候,指的是一丝不挂的身子,即裸体,说的不是连身体都没有,相反,是只有身体的意思。因此,“光”就引申为用于“只有”即“仅仅有”的意思。因此,副词光是由名词通过意义引申发展而来的。太田辰夫认为,“光”作副词在过去读上声,不过可能是与另一个读上声的“寡”混同了,“寡”即有仅仅的意思。

由以上对“光”的词义衍生的简要分析可知,名词“光”通过词义引申衍生出了副词“光”的用法,有“仅仅”“单”的意思,表示限制,与表示否定意义的副词“不”组合成为不光1,意义上也发生了反转,转而表示超出范围义。朱德熙认为表示排除义,我们认为与超出范围义可做同解。

三、连词“不光”的形成及其递进义的产生

就现有的语料来看,“不”与“光”连用始于先秦,但此时的“不光”还未成词,只是临时组合来使用,而且与“不”组合的“光”的词性也不限于副词,例如:其日有斗蚀,有倍僪,有晕珥,有不光,有不及景,有众日并出,有昼盲,有霄见。(《吕氏春秋》)

上例中,否定副词“不”与形容词“光”组合使用,具有了名词的语法功能,表示没有光亮的东西,与前文中的“斗蚀”“倍僪”“晕珥”一样都是天文现象。

唐以前,“不光”作为偏正短语还大量出现在文献中,这类例子中,“不光”意为“不光明”“不光彩”,如下:

(8)明明日月光,何所不光昭!(六朝诗文曹操诗)

(9)但永徽以來,於今八載,在官者以善政粗聞,論事者以一言可采,莫不光被綸旨,超升不次。而儒生未聞恩及,臣故以為獎進之道未周。(《通典》)

(10)沙路归来闻好语,旱火不光天下雨。(唐 李贺诗)

(11)天冷日[不光],太行峰苍莽上声。(唐 白居易诗)

(12)“谦尊而光”,若秦人尊君卑臣,则虽尊而不光,惟谦,则尊而又光。(《朱子语类》)

随着词义的进一步引申,到了明朝,“不光1”已经完成了词汇化,成为能够独立使用的句法成分出现在了句中,及至清朝,大量使用于小说中,例如:

(13)……不相干的邻舍家听了也是厌烦,何况是他妾,难道没些疼爱?况且又[不光]止打骂那妾,毕竟也还把自己丈夫牵扯在里头;也还不止于牵扯丈夫,……(《醒世姻缘传(中)》)

(14)是事实尽管恁地,弟子心中却总觉非照旧称呼心中万万不能安适,也[不光]是称呼,还要师父待我仍和从前一样,弟子与师父也与先时无别,如此……(《八仙得道(上)》)

(15)仙姑笑道:“你是听了那小孩子牛阿毛的话,可是么?其实也[不光]是阿毛一人。他们村子上,凡是知道这件奸杀案的,哪一个不如此说法……(《八仙得道(上)》)

(16)到了第二次上院还没有见。因为别人见不著的很多,并[不光]我一个,那时心上便坦然了许多,见了轿夫、跟班也不难为情了。(《官场现形记(下)》)

(17)……你有这么说的,你替他们家在心的办办,那就是你的情分了。再者也[不光]为我,就是太太听见也喜欢。”贾琏道:“是了,知道了。‘大萝卜还……(《红楼梦》)

以上例子中的“不光”都是副词,用在谓词性结构之前表示超出范围义。可见到了清朝,“不光”已经完成了词汇化的过程。

不光1发展出不光2的用法最早现于清代小说中,并在后世的文学作品中大量出现:

(18)娘你一定要自己站在这个路头,不准他人踹进一步,才算得英雄,可[不光]把‘英雄’两字看得差了?姑娘,你去想来。” (《侠女奇缘(上)》)

(19)依旧是树木,倒惹得狼虎出来。众盗心慌,飞奔到我旧庵而来。[不光]慌急,跌的跌,跑的跑,伤筋动骨,如今两个头儿害病。(《东度记》)

(20)豹房美女不少人暗中与他有染。而最讨江彬喜欢的还是楚玉,楚玉[不光]人长得美,而且一身好武艺,两人谈武论艺,渐渐产生了爱慕之心。 (《武宗逸史》)

(21)军门要是肯投降,[不光]是我们本身沾恩,连我们家属都沾军门大恩呢!(《清朝秘史》)

以上四例中“不光”已经发生了连词化,例1中的“不光”可做两种分析,既可以分析成副词也可以分析成连词,是副词连词化的临界点即太田辰夫所说的“准连词”。例(19)中不光2虽然是单独使用,但结合语境不难看出其后的“慌急”与“跌的跌,跑的跑,伤筋动骨”实际上形成了逻辑上的递进关系。例(20)、(21)是不光2与“而且”“连”组合使用表示递进义。

在词汇化过程中,副词发生连词化是常有的现象,“连词化过程主要通过组合新的复合词分化语法功能,新的语法功能一般与引申前的源词意义有联系”[3]。因此,连词不光2递进义的产生与副词不光1的超出范围义密不可分。副词“光”往往表示要把所表达的事限制在某一范围之内,用“不”否定后表示超出某一限制,而超出限制的部分比限制之内的部分在所谈论的问题上要更进一步,由此,意义上的联系促使不光1向不光2过渡。储泽祥、谢晓明认为,汉语的实词虚化源词是意义实在的实词,虚化成虚词以后,实在的意义部分失去,但有失必有得,有弱化必有凸显,与其说意义消失,不如说意义迁移。更重要的是,源词的意义往往仍然控制或影响着新词的意义或新词分布的句法语义环境。笔者认为,不光1表示超出范围义仍可以认为是句中的概念关系,而不光2的递进义所表示的是句子间的逻辑关系,在句子间起连接作用而不在句中充当句法成分,该句法位置决定了它在语法意义上要比不光1更加虚化。由此可见,不光2的产生是不光1语法化的过程,促使其语法化的动力是句法位置。

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副词发生连词化是一个非范畴化的过程。非范畴化是指在一定的条件下,原本属于某一范畴的成员逐渐失去范畴中的典型特征的过程。范畴成员在非范畴化后到进入新的范畴之前,会有一个模糊的中间状态,这一中间状态与前后两个范畴都没有明确的界限,出于中间状态的范畴成员失去了原范畴的一些典型特征,同时也逐渐具有了新范畴的某些特征。副词是指在句子中表示行为或状态特征的词,用以修饰动词、形容词、其他副词或全句,表示时间、地点、程度、方式等概念,它在语义上表示的是某一个客观动作或事实的状态,具有描写性。连词是用来连接词与词、词组与词组或句子与句子、表示某种逻辑关系的虚词。连词可以表示并列、承接、转折、因果、选择、假设、比较、让步等关系,在语义上表示的是事理之间的关系,具有陈述性。语义上的差别使得副词与连词在语法功能上有不同的表现,在句子中呈现出不同的分布特点:副词常常出现在单句中的谓词性结构之前,用以描写该谓词性结构所述动作行为的一些细节或状态。连词则多出现在复句中,与其他连词一起搭配使用来说明两个分句所陈述的事件之间的逻辑关系。上文所引用的太田辰夫所提出的“准连词”正是处于非范畴化过程中的模糊阶段,它们在句中没有与其他连词搭配使用而是单独出现在一个分句中,作为分句的句内成分来修饰谓词,从这一角度我们可以认为它是一个副词。但结合语境来分析,虽没有明显的连词连接各个分句,但语境中包含了分句之间的逻辑关系,因此将其分析成连词也不无道理。这个阶段的“准连词”描写性逐渐减弱,其语义功能不再是单纯而客观地描写谓语动词的状态和细节,而是具有了些许连接的作用,虽然这时它的连接功能还很弱。“准连词”的陈述性逐渐增强,借助语境可以表述两个分句之间的逻辑关系。例如:

(22)我觉得这实际上,也是国际化的一个含义,我们这个国际化,[不光]是说派人出去,我们即使不派人出去,我们也可以国际化。(王梓坤、柯惠新《关于教育的对话》)

(23)这个很简单,就是你作为一个平台的管理者永远是这样的,[不光]是网站,任何一个管理者都会受到这样的质疑或者指责。(张向东《创业者对话创业者》)

(24)宋子文知道话还得自己说:“我告诉你,找你来[不光]是我们两人的意见。蒋夫人有电话来,要我们关照你。(程广、叶思《宋氏家族全传》)

以上三句中的“不光”没有与其他连词搭配使用,在分句中修饰谓语动词“是”,起到了限定范围的作用,凸显副词性;结合语境来看,也可以看出分句之间的递进关系,这时凸显的是连词性。由以上分析,我们认为副词的非范畴化过程在语义上有一个重要特征,即描写性向陈述性的转化。

四、“不+X”结构对不光2产生的影响

汉语是孤立语,没有形态变化,主要靠语序和虚词来表达语法意义,因而语序相对固定。这就使得句法位置产生了极大的凝固性,这种凝固性甚至对位于该句法位置上的成分的性质产生了影响。当一个词经常出现在句子中的次要语法位置上时,其语义往往会发生虚化,这样发展下去该词的实在意义便会消失而仅表示语法意义。在语法化过程中,句法位置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现代汉语中有一系列“不X”类型的连词:不仅、不但、不单、不只、不管、不过……这些词看起来各不相关实则有共同之处,甚至可以说他们已经自成系统。从结构上来分,这类连词大致可以分为“不+动词性语素”和“不+副词性语素”;从语义上来分,可以分为递进关系、无条件让步关系、转折关系。从广义上来看无条件让步也是一种转折关系,因此我们认为,“不X”类连词在语义上大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递进和转折。其中,“不+动词性语素”表示转折,如不过、不料、不然等;“不+副词性语素”表示递进,如不单、不光、不止等。由此看来,“不光”表示递进义不是偶然的,它只是“不X”类连词系统里的一个个例。要解释不光1的超出范围义缘何演变出不光2的递进义,研究“不+X”结构是十分必要的。

在现代汉语中,“不”是使用频率非常高的一个否定副词,其基本的表达功能就是对事物、动作、性质、关系等的真实性、确切性、相关性加以否定。[4]从认知方式上来讲,肯定与否定是相对的,这就使得否定副词与其中新词之间的粘合度非常高,“不+X”结构出现较早,只不过当时二者还只是比较松散的临时组合,还未发生词汇化。在汉语发展历程中曾经出现过的具有否定功能的词有“不”“非”“莫”“未”,其中只有“不”留存至今,这强有力地证实了否定副词“不”的强大生命力。我们认为,“不+光”结构词汇化为“不光”有两点原因:一是“不+光”结构经常用于复句之中,复句在语义上表示的是两个情况之间的关系,分句之间在句法关系上比较松散,这一句法位置决定了“不光”在句中要起到连接的作用来表达两个分句之间的逻辑关系。(副词与连词的界限不是很清晰,有时候副词也带有连接的作用)二是“不”的阻断连续性特点与递进复句在语义上的一致性。一个语言成分参与形成了一种系统的用法,必是这一成分所具有的某些特征与这种系统用法的特点相契合,从而互相选择的结果。[5]“不”的阻断连续性特点与递进复句之间的递进义具有意义上的相关性,这使得“不”与“光”很容易发生粘合。

五、“不光”词汇化、语法化的动因

词汇化是指短语或词组逐渐凝固或变得紧凑而形成单词的过程。语法化是指语法范畴、语法成分或语法结构产生和形成的过程或现象。中国传统的语言学称之为“实词虚化”。其实虚化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实词虚化为虚词,一部分是虚词变为更虚的成分。李晋霞、刘云(2003),李宗江(2004),王灿龙(2005)都认为,词汇化与语法化是互相补充,互为并存或包含的,词汇化中有语法化,语法化中也会出现词汇化。词汇化为语言提供了更多的新词新语,“语法化为语言提供功能性的标记成分等,使语法系统日益完善。”[6]

我们认为“不光”的形成是词汇化与语法化并行的结果。“不”与“光”从最初松散的组合使用到发生词汇化形成不光1,是一个词汇化中渗透着语法化的过程,是重新分析的结果,如下例:

(25)但永徽以來,於今八載,在官者以善政粗聞,論事者以一言可采,莫不光被綸旨,超升不次。而儒生未聞恩及,臣故以為獎進之道未周。(《通典》)

上例中,“光”有“只”“仅仅”的意思,直接修饰“被綸旨”,限定其范围“莫”与“不”构成双重否定表示肯定修饰之后的成分。然而,“不”“光”的高频联合使用以及双音化趋势导致人们对它们进行了意义上和用法上的重新分析。此例也可以分析为:莫|不光|被綸旨,可见,到了唐代,不光1已经开始了词汇化进程。由不光1演变出不光2则是进一步语法化的结果。刘坚等(1995)认为:在词汇的语法化过程中,句法位置的改变、结构关系的影响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不光”大量出现在非联合复句中,分句之间的递进意义成为凸显的方面,相较之下,“不光”的限定范围义成为了背景信息。有隐匿必有凸显,句法位置的改变使得“不光”的语义发生虚化连接功能凸显,促成了“不光”的进一步语法化,不光2由此产生。

六、结语

“不光”发展至今有副词和连词两个词性,这是一个历时发展的结果,是一个词汇化与语法化并行的过程。“不”与“光”经过重新分析从最初松散的组合词汇化为不光1,词汇化中渗透着语法化;由于成词之后的“不光”大量使用于复句之中,句法位置的改变使得“不光”进一步语法化,由此发展出不光2并最终形成了现代汉语中普遍存在的“不光”的副词与连词两种词性。然而从共时层面上来看,判断一个句子中的“不光”是副词还是连词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我们赞同太田辰夫先生的观点将这种情况下的词性定义为“准连词”,这一结论可以运用认知语言学上的“非范畴化”理论来解释。

注释:

[1]本文将副词记为“不光1”,将连词记为“不光2”。

[2]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页。

[3]席嘉:《与副词“只”有关的几个连词的历时考察》,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4年,第11期,第1页。

[4]张谊生:《“不”字独用的否定功能和衔接功能》,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第8期。

[5]常海星:《“不”构成连词“不X”的语义、句法基础》,长江学术,2009年,第3期,第171页。

[6]王灿龙:《词汇化二例——兼谈词汇化与语法化的关系》,当代语言学,2005年,第3期,第234页。

[1]席嘉.与副词“只”有关的几个连词的历时考察[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4,(6).

[2]张谊生.“不”字独用的否定功能和衔接功能[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4,(8).

[3]常海星.“不”构成连词“不X”的语义、句法基础[J].长江学术,2009,(3).

[4]姚小鹏,姚双云.“不X”类副词的语法化与表义功用[J].汉语学习,2010,(8).

[5]罗思明,徐海,王文斌.当代词汇化研究综合考察[J].现代外语(季刊),2007,(11).

[6]刘坚,曹广顺,吴福祥.论诱发汉语词汇语法化的若干因素[J].中国语文,1995,(3).

[7]吴福祥.汉语语法化研究的当前课题[J].语言科学,2005,(3).

[8]邢福义.汉语复句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9]吕叔湘.语文札记[J].中国语文,1965,(5).

[10]蒋绍愚,徐昌华译,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1]刘红妮.词汇化与语法化[J].当代语言学,2010,(1).

[12]刘红妮.汉语词汇化研究的发展历程[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5).

[13]王灿龙.词汇化二例——兼谈词汇化与语法化的关系[J].当代语言学,2005,(3).

[14]刘正光.语言非范畴化的工作机制[J].外语研究,2005,(1).

[15]刘正光,刘润清.语言非范畴化理论的意义[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5,(1).

[16]朱德熙.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A].现代汉语语法研究[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赵雅婷 天津外国语大学国际交流学院 30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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