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后殖民视野下《缅甸岁月》的殖民意识解读

2016-03-01阮碧媛

新乡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后殖民主义奥威尔他者

阮碧媛

(闽南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泉州 362700)



后殖民视野下《缅甸岁月》的殖民意识解读

阮碧媛

(闽南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泉州 362700)

摘要:文章基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分析了奥威尔对缅甸人无意识的他者化,指出其隐藏在文本下的白人优越论和殖民意识,并进一步从对缅甸人的种族歧视性描绘、从属性地位的定位和妇女边缘化的处理三个方面揭示了奥威尔作为白人作家的局限性。

关键词:奥威尔;缅甸岁月;后殖民主义;他者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作家,乔治·奥威尔在其小说《缅甸岁月》中表现出对殖民统治的不满和愤慨。然而,不能忽视的是,奥威尔同时又是一个英国人,他毫无疑问地会受到西方知识体系和西方文化的影响,因此,他是在西方文化的大框架下进行写作的,不可避免地对东方人持有固有的习惯看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奥威尔对东方的描述不自觉地选取了传统殖民主义的视角,他难免成为白人作家的“代表”,表现出白人作家对东方人的偏见。

后殖民理论家关注的一个主要对象就是伴随着殖民统治而产生的“他者”。“他者”是与“自我”相对立的所有人和物,“自我”的构建依赖于对“他者”的否定——“他者”就是边缘、从属、下等、受压迫的情况。Lois Tyson对西方人的“他者化”做了如下定义[1]:“殖民者把自己看成是世界的中心,被殖民者处于边缘位置……这种把所有不同于自我的人或物当成是下等的做法就叫做‘他者化’。”本文审视奥威尔在《缅甸岁月》中对东方人的描写,探讨奥威尔如何在意识形态上选取殖民主义的视角,对东方人进行他者化。

一、对缅甸人种族歧视性的描绘

在对他者的构建过程中,欧洲人很早就建立起一套普遍的标准来对整个自然界进行分类。他们从生物学和人种学的角度来判断种族的优秀与否,并以欧洲人为中心对人类进行了分类。这种以欧洲人为中心的种族歧视性的分类造成了白人与有色人种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在《缅甸岁月》中,奥威尔对缅甸人种族歧视性的描绘集中表现在他无意识地从欧洲中心主义的视角对缅甸人进行模式化的描写。

第一,奥威尔通过英国女人伊丽莎白从生物学和人种学的角度来对缅甸人做出判断。在伊丽莎白看来,黑皮肤的缅甸人长得很丑,看起来就像是野人,常常使她感到害怕:“可是他们的脑袋,形状真够难看的!他们的脑壳向上倾斜,就像公猫一样。还有他们的前额也是后斜的——显得非常惹人厌恶。我记得曾经在杂志上读过有关人的头形的文章,说额头倾斜的人属于罪恶型的。”[2]101

第二,小说中欧亚混血儿被刻画成可怜的、堕落的、不诚实的形象。在英国人眼中,欧亚混血儿身上带有亚洲人的血统,就必然继承亚洲人的天性。因此,英国人视他们为异己的“他者”,称他们为“黄肚皮”,不愿意与他们接触。伊丽莎白看到英国人弗洛里和欧亚混血儿在聊天时,她简直受不了,因为她觉得欧亚混血儿是非同寻常的生物,不应该与高尚的白人交谈。显然,伊丽莎白把他们看成是另类的他者,对他们进行了他者化。“他们长得可真堕落,不是吗?又瘦弱又猥琐,而且他们的面孔也很不诚实。我估计这些混血儿确实很堕落吧?我曾听说,欧亚混血儿总是遗传双方的缺点,这是真的吗?”[2]128奥威尔通过伊丽莎白之口对缅甸人形象的描述传达出他无意识的殖民意识,说明他仍然没有摆脱当时流行的对东方人的偏见,视东方人为卑微的、可恶的他者。

第三,奥威尔把发动暴乱的缅甸人刻画成一群缺乏意志的、没有组织的暴徒形象。在殖民文本中,当被殖民者不服从欧洲人时,欧洲人就会用“难以控制、不怀好意”等字眼来把殖民地的人刻画成不可捉摸的他者形象,“将殖民者所感受到的不驯服、不舒坦投射到被殖民者身上”[3]108。在该小说中,奥威尔在构建他者的过程中同样也没有摆脱这样的套路,他把发动暴乱的缅甸人描写为一群缺乏意志的、没有组织的暴徒形象。“除了扔石头、呐喊、敲墙,这些缅甸人好像并无什么计划”[2]262。“到目前为止,外面的那些缅甸人表现得像傻瓜”[2]264。面临着危险的暴乱,欧洲人的表现却是截然相反的:他们临危不乱,保持镇定,团结一致地寻找脱离危险的方法。欧洲人高大的英雄形象跃然纸上。更为重要的是,虽然奥威尔对缅甸人表现出深切的同情和对殖民统治进行了批判,但是当欧洲人俱乐部遭到缅甸人的围攻时,弗洛里——作者的化身——却站在欧洲人这边,试图拯救俱乐部。由此可见,奥威尔的描述没有太多地偏离殖民主义的符号学,其中所蕴含的殖民意识显露无遗。

二、对缅甸人从属性的定位

种族优秀论使白人殖民者相信他们比被殖民者高人一等:欧洲人属于高尚、文明、进步的民族,肩负着“白人的负担”来统治、教化低等的民族。因此,殖民者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拥有无限的权力,在社会上充当要职——政府官员、商人、经理等等。相反,殖民地人由于被归为低等的民族,是作为殖民者的奴隶而存在的,只能充当一些最不重要的角色,如园丁、仆人、看门人。在《缅甸岁月》中,奥威尔采用传统的殖民叙事手段,把缅甸人描述为低等的民族,在社会地位上从属于英国人,从而表现出他“白人至上”的观念。

首先,印度医生维拉斯瓦米和英国人弗洛里在社会地位上是不平等的。印度医生对英国人毕恭毕敬,认为他们是高尚的、受人敬仰的绅士,并视自己与英国人交谈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每次弗洛里去拜访他,医生总是异常兴奋,表现出过度的热情。医生非常尊敬地称他的朋友为“弗洛里先生”或者“亲爱的朋友”,而弗洛里却只是简单地唤他为“医生”。虽然他们是朋友,但他们在社会地位上却是不平等的。由于印度医生的黑皮肤,他不被英国人允许成为欧洲人俱乐部的一员,无法享有与弗洛里同等的地位和声誉。弗洛里作为他的朋友无疑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就像医生开玩笑说声誉就像是一个气压计一样,“每一回人们看到您走进我的房间,水银柱就会上去半度”[2]47。与低下的印度人相比,英国人是享有很高声誉的上层阶级,没有人会相信任何不利于英国人的话,而且与英国人做朋友也会提高自己的声誉。“一个印度人有了欧洲朋友,你就没法搞垮他。因为他由此拥有了——他们爱用的是什么词来着?——声誉”[3]8。

其次,缅甸人与英国人社会地位的不平等还表现在欧洲人俱乐部的象征意义上。欧洲人俱乐部是权力的象征,它里面的成员都是欧洲人,从不接纳东方人。任何东方人只要能进入该俱乐部,那么他就等同于欧洲人,与欧洲人平起平坐。当有消息说要选出一名土著官员进俱乐部时,一心想要进入俱乐部的吴波金想方设法要除掉其最大的竞争对手印度医生,而印度医生也知晓吴波金在背后散播谣言,试图攻击他的声誉。当医生和弗洛里商谈吴波金的阴谋诡计时,弗洛里指出只要医生成为俱乐部的一员,那么医生的地位将会完全不同,吴波金就不能对医生怎么样。显然,医生对于欧洲人俱乐部的象征意义和重要性是非常清楚的,他对弗洛里说道:“我的朋友,这种事情,就是声望决定一切。其实吴波金倒不会公开攻击我,他也没这个胆子,可是他会污蔑和诽谤我。而他的话有没有人信,完全取决于我在欧洲人中间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在印度,事情就是这么来的。你的名声好,那么你就能上去;假如不好,你就下来了。点一下头或者一个眼色,能比一千份官方报告还管用。而你根本不知道,一个印度人一旦成为欧洲人俱乐部的会员,他的声望能提高多少。进了俱乐部,你几乎就变成欧洲人了,任何流言蜚语也不能把你怎样。俱乐部会员是神圣不可亵渎的。”[2]45

从医生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到欧洲人比印度人享有更多的声誉,当印度人成为俱乐部的会员时他就相当于欧洲人,任何人也无法伤害他。这种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在此表现得清清楚楚。

三、对缅甸妇女边缘化的处理

在《缅甸岁月》中,奥威尔从欧洲中心主义和男子中心论的角度把缅甸妇女刻画成低等的他者形象,并对其进行边缘化。斯皮瓦克指出,殖民地妇女处于帝国主义和男权主义的双重压迫下,失去了说话的权力,她们无法为自己言说,成了沉默的“他者”。她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在奥威尔的笔下,缅甸妇女没有英国女人漂亮,经常会突然发出可怕的尖叫声,还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奥威尔刻画的马拉美就是这样的形象:皮肤黝黑、媚俗不堪、身子又小又硬,她只是弗洛里买来的一个玩偶,是在这个异国他乡孤独的生活里的一个消遣而已。伊丽莎白出现后,弗洛里就把马拉美赶走。而马拉美却不肯离开主人,痛哭流涕、卑躬屈膝地乞求回到弗洛里身边,“我会给你做牛做马,比牛马还低贱,只要别把我赶走就行”。“她已伸出双臂,居然吻起了他的鞋子”[2]162。遭到弗洛里的拒绝后,马拉美就开始勒索他。“可这个下贱的女人就是不肯放过他。她开始一路跟在他身后,像只不听话的狗,大声嚷嚷着‘把钱给我!把钱给我!’好像只要吵闹就能出来钱似的”[2]208。

除此之外,在该小说中,奥威尔把吴波金的妻子玛金描写为一个头脑简单的传统女性,只知道如何对她丈夫恭顺,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买菜、做饭、缝补衣服、伺候丈夫等。当玛金问吴波金为什么要除掉印度医生时,吴波金对她嗤之以鼻,鄙视她的智商:“这种公事你个女人懂什么?……还有些事凭你的脑子是永远不会明白的。”[2]11“荒唐,女人真是荒唐!去做你的饭、缝你的衣服去吧,公事让懂行的人来处理。”[2]12

奥威尔还通过伊丽莎白对缅甸妇女的描述传递出他对缅甸妇女的偏见。伊丽莎白是欧洲人的典型代表,把缅甸人看成是下等的“他者”。伊丽莎白极其憎恶缅甸妇女,不仅认为她们长得很丑,而且她们还是不可辨别的。她很诧异地问弗洛里:“那个是男的还是个女的?”“噢,缅甸女人都长这样吗?她们真是些小怪物!……我还以为她们是男孩子呢,长得像荷兰娃娃,不是吗?”[2]90

总之,奥威尔对缅甸人形象的模式化描写说明了他把缅甸人他者化的倾向和潜在的殖民意识。作为一个人道主义者,奥威尔选择为被殖民者仗义执言,批判殖民统治,但他反殖民的话语无意中透露出潜在的殖民意识,显示了白人作家的局限性。

参考文献:

[1]TYSON L.Critical Theory Today:A User-Friendly Guide[M].New York & London:Gorland Publishing,Inc,1999:366.

[2]乔治·奥威尔.缅甸岁月[M].李锋,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艾勒克·博埃默.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盛宁,韩敏中,译.沈阳: 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

【责任编辑郭庆林】

Orwell's Potential Consciousness of Colonialism:A Postcolonial Study of Burmese Days

RUAN Biyu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 Min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Quanzhou 362700,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tcolonialism, studies Orwell’s unconscious othering of Burmans and points out his white supremacy and colonial consciousness hidden in the text. This paper reveals Orwell limitations as a white writer mainly from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the racially discriminating portrait of Burmans. Burmans’ subordinate position to the British. The marginalized portrait of Burmese women.

Keywords:Orwell; Burmese Days; postcolonialism; the “Other”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726(2016)01-0030-03

作者简介:阮碧媛(1986—),女,福建莆田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英国文学。

基金项目:福建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JB13389S)

收稿日期:2015-09-23

猜你喜欢

后殖民主义奥威尔他者
《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
“他者”眼中的“她者”
“莉迪亚死了”——《无声告白》中他者的悲剧解读
他者视域下曹保平作品的文化反思
《山河故人》:从民俗符号的颠覆看全球化语境下“文化乡愁”
为“他者”负责:论当代大学生的道德责任
“特型”作家乔治·奥威尔的文学之路
行走在本土与全球化之间
从后殖民主义解读《藻海无边》中安托瓦内特的身份认同
孙仲旭:翻译奥威尔《一九八四》 曾两度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