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燕

在校期间生孩子多的是不为外人道的辛苦艰难，要经过慎重考虑，结合自身情况决定，千万不能跟风。

近日，一则“已婚已育”的女研究生求职时更受欢迎的媒体报道让“先生孩子再就业”成为社会热门话题，各方人士纷纷讨论女生在校生娃的利弊得失。

在研究生或博士毕业前把结婚生子的人生进度提前完成，既不耽误事业发展，还有利于产后恢复，因此有羡慕者把“先生孩子再就业”的女生称为“人生赢家”。但事实上，这条路走起来并不轻松，要承受不小的压力，要面对不少的困难。尤其随着国家全面二孩政策的放开，关于女性就业过程中的性别歧视问题再度成为焦点。

就业比人生进度还是拼工作能力？

在中国大陆，研究生毕业基本上都是二十五六岁的“高龄”了，这个年龄的女生去找工作，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没有学历没底气，有了学历却仍要面对结婚生子这样的尴尬，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女生选择在读期间生孩子。从回避就业压力选择读研读博，到读研读博期间结婚生子方便就业，近年来“学生妈妈”悄然成为高校新人群，省去婚假、产假正成为一些女生“曲线就业”的法宝。

有企业招聘人员称，女性产假和保险都是硬成本，刚毕业的未婚女性会因为休婚假、产假留下空档期，给公司带来不便，并且她们在入职初期跳槽率普遍较高，会加大企业用人成本，因此“已婚已育”的女生就业更有优势。然而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事情看起来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北京邮电大学女生郑亚辉今年是直博一年级，学经济的她暂时还感受不到就业的压力。“我们专业毕业后大多去研究院或者留校，去公司的也比较多。在开放二胎之前，确实生育过的女生比较占优势，可是现在国家开放二胎了，即使你不想要，面试官也会默认考虑你有要二胎的可能性。平时同学见面时也会抱怨，都在说现在女性就业更受歧视了。在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会更加偏重男性，尤其是互联网企业，毕竟产假要浪费很多公司成本。”

“我们这儿没人敢生，生孩子太耽误事了，不好毕业啊！男同学有孩子的倒是不少，有一个男同学来上研究生的时候儿子出生，不过前提是他老婆已经工作了。我认识的女同学在研究生阶段生孩子的情况还真没有，目前我唯一认识生了孩子的是一个办公室的博士师姐。这个师姐也是研究生毕业后生的，生完孩子又来读的博士。她为了毕业，把孩子送回山东让爷爷奶奶带了。”中科院刚刚博一的女生夏秀敏这样告诉记者。

“在我身边，毕业前结婚生子的现象并不是主流，博士会比硕士阶段更多。要不要在上学期间生孩子，这要根据每个人的家庭情况，比如我爱人稳定，所以我可以选择生，也可以选择不生。但如果两个人都是学生，基本不会考虑过早要小孩。”中国地质大学女生范瑛今年博士毕业，孩子已经快两岁了。

对于范瑛来说，生娃对她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学习时间的必然减少。虽然同门师妹提起范瑛一脸敬佩，说她在读博期间不仅生了孩子，还如期发表了3篇核心期刊论文，科研能力让她们羡慕，但其中甘苦只有范瑛自己知道。“为了生孩子，我延期毕业了一年。作为学生还是不合格啊，不过也算有得有失了。”在被问到觉得这么做是否值得时，她脸上洋溢着充满母爱的笑容：“其实我去年毕业也可以，但是不想太赶，还是希望能多一些陪宝宝的时间。说起来，孩子也是我人生的一个大成果了。”

范瑛一般投简历只投事业单位，她说事业单位一般不在乎职工多一个或少一个产假，所以已婚已育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多优势，最关键还是要看自己的教育背景和科研能力。“当然企业可能更在乎这个，主要看就业单位吧。”对于先生孩子再就业就可以成为“人生赢家”这种看法，范瑛不置可否：“我觉得这取决于你怎么看，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我觉得把学业搞好、找到好工作再生孩子也可以，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自己的科研能力和工作能力不行，早生晚生都不能改变工作成绩。所以，只要能力足够，成为人生赢家只是早晚的事。”

生孩子应慎重考虑 不能跟风

可能耽误学业，需要经济支持，国家全面二孩政策放开之后的一系列主客观影响，当然还有跟同龄人之间产生代沟，这些问题都是“学生妈妈”需要面对解决的。在校期间生孩子多的是不为外人道的辛苦艰难，要经过慎重考虑，结合自身情况决定，千万不能跟风。

“读研期间是女生自我提升的好机会，如果不专心做学问，反而去生孩子太可惜了。”南京一所高校博士生导师对女生为求职而提早生育的做法不赞同。她表示，学校从人性化管理角度不反对女生在校期间结婚生育，她从导师的角度建议学生先完成学业。“如果有女生因为特殊情况要生孩子，我会建议她休学一年，先安心生孩子，然后回来做研究。”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副教授万资姿说，现行条件下，生育孩子、培养人才的时间精力成本基本是建立在牺牲女性利益基础上的，一个女性养育一个孩子要四五年时间才能调整过来，现在国家又放开了全面二孩，无论是企事业单位还是科研单位，二胎对于女性本身的职业生涯来讲，都是需要好好考量的。

万资姿认为，社会赋予男性、女性分工不同，加上一直以来的传统观念，在相应的保障机制不够完善、全面二孩配套机制尚未制定出来的情况下，必然导致在生育和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女性无论是在自然角色还是社会角色中都承担的更多，也放弃的更多。“一个女性读完研究生通常也二十五六岁了，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看，如果她想要孩子，又有老人能够帮忙照顾，当然可以先要孩子。但是，并不是有了孩子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放纵自己，生孩子和工作可以同样做好，这并不冲突。”她认为在怀孕期间自己的奋斗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胎教，“孩子是可以感受得到你的精神状态的。”

另一方面，她认为，我们的社会需要相应的体制机制和配套设施，她认为如果有类似国家和企业合办的相应机构愿意帮助女性承担部分养育责任，那么女性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不必担心因为生育而中断自己的事业，也就不必面临先生孩子还是先就业的困难选择。“我们国家没有强制必须生二胎，但既然鼓励生了，无论是相应的配套机制、法律法规也好，还是性别平等的意识形态呼吁也好，必须使女性的就业保障落到实处，女性才更有勇气、有力量去做这件事情，而不是担心自己怀孕了会不会被辞退。”

“当然，生完孩子依然要努力工作，生孩子不能成为自己放弃追求进步的借口，而是应该成为一种动力、一种正能量的榜样，让孩子知道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自己的追求。女性也要自立自强，我们既能把工作做好，也能把孩子带好，当然这需要女性有很强的协调能力，虽然很难，但这其中的心酸是你的，幸福也是你的。在这个问题上面，并不好说哪个选择更好，每个人的判断不一样，衡量清楚对自己而言家庭和事业哪个更重要才是关键。”

一家国有企业的招聘负责人杜先生认为，女生求职时也有很多优势：“比如参加我们单位的笔试，通过的大多数是女生。面试中女生的表现也很优秀。”他建议女生读研期间多锻炼专业技能，多参加社会实践，并注意训练与人交往的能力来增强就业竞争力。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