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

梁文慧

澳門城市大學副校長，教授

兼任國際旅游與管理學院院長

元旦的來臨，開啟了2016年新的一頁，當我們對新年充滿不少新期待之時，恐怕更要回首過去的2015年，澳門在人來人往的遊客大潮之中，得之為何，失之又為何？

波動中的產業轉型

放眼看去，2015年澳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即轉型。而這樣的轉型則表現在兩個主要的特徵上。

第一，則是經濟發展的波動層面。2015年，澳門經濟由原先的高速增長，開始轉變為徘徊甚至有略微回落的跡象。例如，在博彩的收入和賭廳的運營模式上面，澳門的博彩收入連續18個月大幅下跌，最新公佈的11月份博彩毛收入為164.2億元，與2014年同期相比跌幅為32.32%。博彩業收入的下滑對澳門社會和經濟而言，其影響較為顯著。而這樣的影響，民間、社會、政府都會受到或強或弱的波及，包括特區政府在內也在財政方面進行了適當的緊縮，這足以證明澳門經濟正從高速增長階段進入一個相對波動的調整期。

第二，產業結構的轉型。澳門的產業結構中，博彩業所佔據的比重和影響都非常之大，儘管政府在推動適度多元化和非博彩娛樂項目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若相對博彩業而言，其產業影響力仍然有限。而隨著經濟波動調整，澳門的產業結構也迎來了轉型調整的好時機，如2015年的旅遊發展中，非博彩娛樂項目的比例和地位越來越重，包括從新近開幕的娛樂項目中可以看出，非博彩元素的成分所佔的份額很高，這說明澳門整個產業的結構正在逐步調整，而且更趨近合理與健康，不再完全投入單一的博彩元素。

但是，轉型並非如此輕鬆簡單，更大程度上意味著風險與挑戰，所以現在可以看到一些旅遊經濟指標，如酒店的入住率、房價，甚至於房地產，都表現出了一定幅度的波動，但是從長遠來看，經過轉型之後，澳門經濟的發展會變得更加健康，也更加持久。

如果要對澳門的2015年發展進行評價，在這種波動的氛圍與轉型契機下，其實澳門這一年的發展總體是令人滿意的。在經濟調整的階段，特區政府和社會各界仍然以持續發展為導向，在公共設施、社會福利、人才培養等方面保持了較高的投入。而作為院校的代表，我們也非常欣慰地看到，旅遊業界也對院校特別支持，如澳門城市大學國際旅遊與管理學院的產業助學計畫依然得到了諸多知名旅遊企業的大力支持，為優秀的澳門學生提供了學習和發展平臺。澳門社會並沒有因為經濟波動而放鬆在人才培養、社會、福利等對社會持續發展具有重要影響力的要素方面的投入，從這個角度來看，非常令人滿意。

遊客背後的新需求

從觀光旅遊業的角度看，2015年澳門遊客數量依然在高位盤桓，充足的買氣在傳統購物中心、街區依舊火爆，旺丁是否又能同時旺財呢？這恰恰是一個比較有趣的現象，即一方面是博彩業收入的下滑，一方面是訪澳遊客數量的增長，這種看似矛盾的現象背後揭露了以下三個方面的資訊。

第一，澳門的形象已經逐漸由博彩之都變成一個休閒旅遊的目的地。澳門城市大學國際旅遊與管理學院在去年曾經承擔過一個政府委託的調研工作，主要調查台灣旅客到訪澳門的目的和行為。我們調查了1000多名遊客，結果發現，台灣遊客心目中的澳門已經由傳統的過境地演變成現今的旅遊目的地。這正是澳門日益凸顯的文化遺產、非博彩娛樂等部分吸引力在不斷增強的結果，這些非博彩的元素讓澳門旅遊變得更加生動化與多元化，當然能夠吸引各種類型遊客來澳門觀光旅遊和消費。

第二，澳門近期的新興專案和購物環境迎合了旅遊者的需求，比如新增了不少大型的綜合型度假村和有創意的旅遊體驗項目，再如借助各類節事活動（如光影藝術節等），讓文化遺產旅遊景點在新興技術的帶領下積極活化，從而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旅遊者。此外，澳門的購物和消費環境也帶動了不少購物、美食旅遊者的到訪。從而更加多元地滿足了旅遊者的需求，客觀上也增加了旅遊者的滿意度。

第三，澳門作為亞太最為安全的旅遊目的地，這樣的安全保障也讓更多的旅遊者選擇到澳門進行旅遊和度假休閒。從外界環境來看，2015年整個國際旅遊環境存在許多不安定因素，而中國經濟正好是高速增長時期，旅遊者的出遊熱情較高、購買力也很強。當海外旅遊的安全形勢不容樂觀時，距離相對較近，而安全程度、好客程度又很高的澳門就成為不少旅遊者的首選目的地。

在旅遊產業不斷升級發展的過程中，澳門也面臨一系列挑戰，如人手不足的挑戰、服務品質持續優化的挑戰、旅遊發展與環境品質控制的挑戰，以及旅遊項目和吸引物不斷更新的挑戰等。

當然不斷增加的遊客，在拉抬消費的同時，對於澳門承載力自然造成影響，社會對於承載力的問題也多有探討。人們對承載力的關注程度不斷加大說明社會各界環境保護的意識，以及對旅遊產業的認知進入了較為成熟的階段。特別對澳門這個小城來說，每年接待3000多萬遊客無疑會對澳門環境造成很大壓力。

從旅遊發展的實踐操作角度來看，通常需要劃分不同的區域，並針對性的設定區域發展的容量限制。比如說，不同類型和特徵的區域，旅遊發展中的環境承載力大概可以容納多少人，這都需要事先進行相關測算，然後才能設立相應的監管機制。因為如果遊客數量超出了容量的限制，會引起城市居民休閒空間的壓縮、出行不便、生活成本上升等問題。

為此，更建議政府應該主導並鼓勵相關科研院所和學術機構展開深入系統的研究，做好相應的分區容量控制規劃，並借助有效的技術手段，實現對旅遊發展核心區域內的容量監測和管理，從而才能真正意義上實現分區分流，資源配置與利用達到最大化的合理程度，以免造成核心區域如新馬路、大三巴、媽閣廟的長期擁堵。

較高的品質水準是與較高質素的人才緊密相連，澳門在服務領域應該引入一定的競爭機制和激勵機制。如澳門應該吸引各地優秀學生在澳門學習，並將綜合質素較高的學生甄選出來，為澳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提供服務。這樣才能留住人才，才能有好的服務，為“世界休閒旅遊中心”發展提供更好的動力。

休閒旅遊的“中心”要素

當遊客數量不斷增加，其需求也不斷多元化之時，這對於澳門長期以來訂立“世界旅遊休閒中心”這一定位而言，又充滿著新的思考與挑戰。關於這樣的休閒中心的建設，社會褒貶不一，客觀上來看，就必須先對“世界旅遊休閒中心”這個概念進行正確的理解和解讀。

首先，“世界”就是有國際級的吸引力和國際級的服務品質。目前來看，澳門在吸引力方面已經有了國際級的水準，例如有世界文化遺產和享譽全球的博彩業。可見，澳門在打造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的過程中，已經具備了國際級的資源基礎，現在重點是需要塑造國際級的服務品質。而好的服務品質就需要優秀的人才，這也是澳門現階段比較重要的一個挑戰。

第二，“旅遊休閒”主要指在旅遊業發展過程中的產業形態，我們需要強調的是，澳門不僅僅是需要為遊客提供旅遊休閒，更要為本地居民提供良好的休閒設施、環境與氛圍。澳門應該在整個社會中營造出一種休閒氛圍，一種休閒的生活態度，這個是澳門在打造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的過程中應該考慮的問題。按經濟學界的認識，人均GDP達到1000美元，進入國內旅遊需求增長期，旅遊形態主要是觀光旅遊;人均GDP達到2000美元，旅遊形態開始向休閒旅遊轉化;人均GDP達到3000美元，旅遊形態開始向度假村旅遊升級;而人均GDP達到5000美元時，旅遊形態就開始進入成熟的度假經濟時期。從這個角度來看，澳門應該強化全社會的休閒意識和生活方式，並以此打造休閒生活的標杆。

第三，與“中心”相對應的概念就是腹地，澳門作為世界旅遊休閒中心，排在第一位的應該是一個樞紐，來連貫周圍地區，推動旅遊休閒的發展。“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澳門的這個中心是帶動周邊區域休閒旅遊產業發展的中心，而不僅僅是獨善其身的休閒娛樂中心。目前澳門已經成為項目投資的重要平臺，聯繫海外與周邊區域，如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橫琴新區開發中的旅遊項目投資就有澳門旅遊企業的身影。另外，中心不僅要有集聚的作用，還要產生擴散效應，澳門要帶動和引起周圍旅遊休閒的發展。如可以打造休閒旅遊人才培養的高地，吸引周邊地區的優秀學生到澳門接受旅遊相關教育，同時，為澳門本地和周邊地區培養優秀旅遊人才和提供優秀的旅遊教育資源。例如，澳門城市大學國際旅遊與管理學院就在國際化、教育品質的國際認證方面成績非常突出，政府完全應該考慮如何推動此類教育項目成為澳門的品牌，實現人才集聚和品牌資源輸出。澳門也可以考慮建設和發展成為旅遊產品和專案的研發中心。利用澳門的自由、經濟、活力等優勢，集聚全球頂尖的博彩、旅遊休閒產品和體驗設計人才，將澳門打造成為全球首屈一指的旅遊創意中心，把新的產品、新的技術，集聚優秀資源變成競爭優勢向外拓展，這樣才真正突出澳門的中心地位。可見，在中心方面，澳門不是與其他區域進行競爭，而是通過提供各類優質的服務和資源，帶領和協助周邊區域實現共贏發展。

而這樣一個旅遊協同發展的過程中，更應該力求提升旅遊品質。事實上，較高的品質水準是與較高質素的人才緊密相連，澳門在服務領域應該引入一定的競爭機制和激勵機制。如澳門應該吸引各地優秀學生在澳門學習，並將綜合質素較高的學生甄選出來，為澳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提供服務。這樣才能留住人才，才能有好的服務，為“世界休閒旅遊中心”發展提供更好的動力。

而從產業調整的角度，未來澳門2016年的旅遊觀光業的發展更需在經濟轉型時期，抓住機遇，更加快速優質的建設成為“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為此，需要根據澳門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制定完善和系統化的發展規劃。除了要在產業結構調整、經濟發展的轉型方面繼續努力外，特區政府還可以考慮制定澳門旅遊產業的專項發展規劃，進一步明確旅遊發展的戰略發展階段、分期目標以及實現相應目標的具體策略，從而更好的整合資源，實現旅遊業的的繁榮健康發展，方能在博彩業逐漸式微的情境下，強化澳門的休閒旅遊優勢，進而在產業轉型與城市升級中突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