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明洪



每次醒来你都不在

文/王明洪

张班长是东北边防线上的一名普通军人，老家在广东沿海的一个富饶小镇，爱人是镇上的中学老师，他们有一个5岁的儿子。张班长戍边16载，收获荣誉无数。

去拜访张班长是在一个黄昏，天空飘起了雪花，不大一会儿，鹅毛般的大雪就漫无边际地压了下来。驻地的艰苦环境常人难以想象，一年里飞雪的日子占了大半，寒冬时节大雪封山，营区和外面失去联系，成了一座孤岛，漫长的冬季只有肆虐的风雪相伴。

见到张班长时，他正伏在案上写材料。说明来意后，我问张班长冬日闲暇之余有什么喜好。张班长呵呵一笑：“看雪啊！”他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张班长看出我的不解，便会心一笑解释说：“你看这晶莹的雪花多美！我的老家没有雪，有的人一辈子不出家门，就一辈子也看不到雪。刚来部队时，我也有些不习惯，可慢慢就爱上了这里和这里的风雪。上次休假回老家，儿子问我你们部队都有什么好玩的，我认真地说有雪，洁白的，轻柔的，大片大片地从天而降，就像棉花糖。儿子睁大眼睛好奇地听着，硬是要我下次休假带一包雪花回去。”说到儿子和老家，张班长停住了，老家远在天边，山水迢迢。

我轻轻地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何时回家？”张班长轻轻摇了摇头：“前几年父母就催促我回家，现在家乡政策好，优待复转军人。可我就是舍不得这片土地，还有这里的雪，我真怕这一回去，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北国的雪了！”动情之处，张班长的眼角有些湿润。

最后我拐弯抹角地提到他的爱人，张班长淡淡地说：“我亏欠她的太多了！”沉默良久，张班长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信是他的爱人写的，我小心打开信纸，一行行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每次醒来你都不在，难道你真的忍心让黑夜把我的恐惧塞满？每次醒来你都不在，你难道不知道疲倦？每次醒来你都不在，难道你忘记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每次醒来你都不在，难道你忍心让我独自挑重担……”

读罢，看着窗外的雪花悄悄飘落，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悲凉。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今生欠你一个拥抱》，作为一名边防军人，欠家人的又何止是一个拥抱啊！再看张班长时，他正静静地看着窗外，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离别时夜色已深，推开房门，漫天飞舞的风雪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凉飕飕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地面上散落的脚印，渐渐被积雪灌满，只留下一圈隐约可见的轮廓。我踏着来时的脚印返回，脚下厚厚的积雪软软的绵绵的，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一串串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声。时令已近3月,可祖国的北疆依旧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南国该是草长莺飞,春意渐浓了吧?抬起头，营区道路两旁路灯璀璨,一束束暖暖的白光把四周点亮，如同白昼。不知怎地，我有一种冲动,想亲手摘一盏灯送给张班长及他的爱人作为夜行的灯笼，希望这白光烘干他爱人潮湿的心，也希望这白光照亮他们一家三口前进的路程。★

责任编辑：邢玉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