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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题

2015-12-16

四川文学 2015年12期
关键词:黄裳白帝城老杜

○ 张 放

后 土

巴蜀以前统称四川,重庆“直辖”以后,身旁多出一个“外省”,但成渝两地人没有产生彼此疏离感,原因在于文化趋同、风俗一致,血源关系紧密,山川相连割不断,这块版图搁在中国腹地很沉、很大,被余光中先生形容为“那么无穷无尽的后土”(《十年看山》)。诗人动情,念之即行写下:“烧我成灰,我的汉魂唐魄仍然萦绕着那一片后土。”(《从母亲到外遇》)“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末了“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当我死时》)余光中先生一生称自己“也是川娃儿”,缘由抗战时期在四川重庆生活过八年,谙熟当地一切。

今年是抗战胜利七十周年,天安门阅兵的抗战老兵方队里边,就有川籍将士。说起“后土”,这真是洒血洒泪有战略意义与历史深度的一个形容词。现在到重庆巡礼,还可以瞻拜许多抗战时代名人故居,时光易人,方物依旧,那一盏照亮夜晚山城的电灯或马灯似乎仍旧会亮起来,假如响起主人拾级而下的声音,你并不会特别惊奇,会恍惚间怀疑时间的真实性。承重庆作家协会影视文化中心岳非丘先生邀请,我暑假中亦赴重庆,为纪念抗战胜利作丁点贡献。重庆抗战遗址关岳庙重建工程接近竣工,当年约十万中国远征军将士即相继从关岳庙广场誓师高唱《满江红》奔赴滇、缅、鄂前线作战,不辞以死报国,构筑血肉长城。古代的关岳魂魄,见证了气吞山河的英雄气节。中华民族不可辱,中国不会亡。书生报国,摇笔如枪,我在重庆嘉陵江边上住下,逾二日,撰写关岳庙备选楹联多副,中如:“关岳庙关乎我中华正气河岳完整男儿壮志冲云天 /嘉陵江嘉许尔巴国布衣忠孝仁厚赤子丹心报神州”“千里走单骑关云长美髯大刀神勇无敌照丹青/万众仰天啸岳武穆尽忠报国还我河山满江红”等,自感亦还浑成通贴,刊印廊柱,不致失景,还能助兴。

“这把泥土,这把泥土,野火烧过,春雷炸过,杜鹃花重重开过......”就像早年歌唱的一样,你在巴蜀这块黄天后土行足,会油然生浩然之气,后土亦是厚土。闲暇之际,得以仔细打量关岳庙新址前的嘉陵江,以前虽也多次观望过她,从来没有很上心,这次也许是撰写楹联,加之我肩负一个巴蜀文化课题的关系,感觉似乎离这条江的历史人文更加亲近了一层。我亦在四川阆中旅游小住过,当时感觉江水汗漫之外,印象并不深刻。这次打量嘉陵江,诗圣杜甫写的《阆水歌》不由跳出舌边,别有一番品味:“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巴童荡桨欹侧过,水鸡衔鱼来去飞。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这一番描写,尤其在余光中先生少年生活过的悦来古镇那一段江面观察中得到印证,除了叹服老杜的功力之外,也对江山胜景及其永恒意义,肃然起敬。哈佛大学著名汉学家斯蒂芬·欧文(宇文所安)写过一部《追忆》,认为我国文学调子即在于极其有限的时间内感悟并抒发对不朽的向往纪念。在这个江边发发呆静思其理,似乎颇为融通。

余光中先生写作文体感特别强烈,他的诗文大多流淌着一股真元之气,地景观念突出鲜明,诗意葱茏,尤以回忆青少年时代生活见长知名,著名的《乡愁》《乡愁四咏》之外如:

他永远记得那山国高高的春天。嘉陵江在千嶂万嶂里寻路向南,好听的水声日夜流着,吵得好静好好听,像在说:“我好忙,扬子江在山那边等我,猿鸟在三峡,风帆在武昌,运橘柑的船在洞庭,等我,海在远方。”春天来时总是那样冒失而猛烈,使人大吃一惊,怎么一下子田下喷出那许多菜花,黄得好放肆,香得好恼人,满田的蜂蝶忙得像加班。邻村的野狗成群结队跑来追求他们的阿花,害得又羞又气的大人挥舞扫帚去打散它们。细雨霏霏的日子,雨气幻成白雾,从林木蓊郁的谷中冉冉蒸起。杜鹃的啼声里有凉凉的湿意,一声比一声急,连少年的心都给它拧得紧紧的好难受。(《焚鹤人》)

这样的行文用作今天大中学生描写范文,亦还适当。只是学生学习文章中的字句手法易,学得里边从辽阔“后土”与生俱来的那份国家意识、烽火气息、美的珍惜则殊不容易。这是自老杜一直下来的“脉律”,正如老杜形容“石黛碧玉相因依”。“因依”二字,是神来之笔!我们从余光中的诗文中,其实也感觉得到李、杜、苏、辛及至鲁迅、何其芳、废名、沈从文等名家的“因依”。余氏抗战时代在渝就读,嘉陵江日日流经他的面前,新旧中外文学,都在这个版图上不绝如长江水“初发源”,一股脑儿地传授给他。“他永远忘不了在四川的那几年。丰硕而慈样的四川,山如摇篮水如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时他当然不至于那么小,只是在记忆中,总有那种感觉。那是二次大战期间,西半球的天空,东半球的天空,机群比鸟群更多。他在高高的山国上,在宽阔的战争之边缘仍有足够的空间做一个孩子爱做的梦。”(出同前)

钱谦益注杜考《水经注》嘉陵江源自秦州嘉陵谷得名,在渝又称渝江,与长江汇合,以下称“扬子江”。我当知青时私下听唱一首“下江”人创作的歌曲词中就有:“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阿拉的故乡......”唱意颇为惆怅。

一方面是友谊,一方面也许犒劳我撰联辛苦,非丘先生率两位助手驾车陪我探访余光中在渝生活的旧址悦来场。2005年余氏夫妇曾经回来过,引起轰动,见到儿时老同学,新闻多有报道。时过十年,一代人又长成,旧事易消磨,何况古镇正在拆迁与重建,行者寥寥。当我们进入镇政府询问工作人员时,那些年轻的容颜,表现出对新生事物的热情兴趣,历史旧事则多赋茫然。到底有一位稍年长者,推荐镇街道办张书记,说或许知道。果然电询相约黄桷树下,张书记就是当年迎接余先生回乡“省亲”中一员。据他说,余先生别时以丝绸包裹了两匹老屋瓦,慎重说拿回台湾作纪念。

顶着炎暑,山行路径二十来分钟,穿过竹林农舍堰塘,于坡顶一院平地老屋(旧称朱家寨或朱氏祠堂)前,见到昔日青瓦,瓦当都有对称的绘饰,房屋据说全都重修过了,能够见到抗战时代风貌的,除了仍在使用的老瓦外,可能只有风光山石,以及山下那条永不断流、可以俯瞰的、无数骚人墨客曾经吟咏过的嘉陵江了。

“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阆水歌》)“在我少年的盆地嘉陵江依旧/日夜在奔流,回声隐隐”(《蜀人赠扇记》)“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浪子回头》)“那么无穷无尽的后土/四海漂泊的龙族,叫它做大陆/壮士登高叫它做九州/英雄落难叫它做江湖”(《十年看山》)“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皮鞋踩过,马蹄踩过,/重吨战车的履带踩过/一丝伤痕也不曾留下/只留下隔玻璃这奇迹难信/犹带着后土依依的祝福”(《白玉苦瓜》)。

巴蜀大地这片曾经的“后土”,欣欣向荣的地方,你的广袤丰富拧得出水来——汇集成四川、嘉陵江、长江......

2015.10.8于四川大学竹林村

“锦帆应是到天涯”

光阴荏苒,黄裳先生已经仙逝三年了。当年报道消息,媒体对他的称谓是“散文大家”,年轻一代编辑们还有那么怀旧的情怀以及风雅的知识,这着实令人生出几分惊讶几分欣慰。毕竟时代不同,光阴似箭,我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所崇拜的文学风气已有更新替代了。从此事上不由想到杜甫当年说的“递相祖述复先谁?”又“晚有弟子传芬芳”,由此看来,我国的斯文源流仍然是承接的。黄裳老人跟随他昔年中学的同班同学亦一生相知的老友红学家周汝昌先生辞世,有如书苑的两盏灯熄灭了,日月既出,皭火不熄,作品的薪传与滋润相信都是无声而长久的。

裳老曾有一篇名文《绝代的散文家——张宗子》,文中他表示不无顾虑:“很久以前就写下这个题目了,可是一直踌躇着没有动笔。我总是担心‘绝代’两个字是不是有点说‘绝’了。后来又想,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里,论他在散文上的成就与特色,这样说也许还是可以的。”(见《银鱼集》)这样的期许移置裳老本人及其成就,兴许:“这样说还是可以的。”“绝代”形容佳人,孤芳幽兰;形容文士,称其文品卓尔不凡。黄裳老人的“绝代”在哪里呢,我以为在他身上的书卷人文气息,以及江山世事、丝丝如扣的梳理、体察与写照。他一生不论何时何地,如《论语》所形容:“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在他热爱的文史藏书领域与散文范畴,精耕细作,不偏不倚,收获丰硕。看似冷门的书写,其实潜藏着历史的深味,雅隽多姿的小品文,让过去与现在无缝对接,使清新的灵魂如游鱼一样穿梭在人文的、时代的碧潭之中,正如他一部散文就题名《银鱼集》。

他年轻时代(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中)出版《锦帆集》《锦帆集外》,得名缘于对李商隐诗的倾心,李义山《隋宫》一首名句:“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这原是有些幽默的意思在里边的,既有讽刺又有感叹,意指位极君王也难保命运一帆风顺,世事瞬息万变,而普通人的身世坎坷、书剑飘零,又从何谈起呢?作者将自己的作品结集命名“锦帆”,乱世的气息与心灵的寄托,相反相成,和谐有致,其间有自嘲,更多则是透出人生的无尽感慨与生活的坚韧诗意,哪怕只是那么一点一滴,瞬息之间,荣光与乐趣,也被作者敏感的怀抱与多情的触角所接受捕捉到了。裳老的素材分两大类,一古书版本源流,二身边寻常人生经历。

抗战时期,黄裳先生任新闻记者与随军翻译,行走于祖国大西南间。他写入蜀一节,颇能摇人性情,是杜甫、陆游等人当年剑南行吟所不具有的现代感。虽然如西谚“太阳之下无新事”,但毕竟人事变迁,文体嬗变,审美趣味多有所不同了。这种白话的散文,更能贴近人生与普通民众,现代文人笔下的摇曳多姿、从容自在,涵孕着浓郁的世界气息。如其描写四川特色的茶馆一节:

一路入蜀,在广元开始看见了茶馆,我在郊外等车,一个人泡了一碗茶坐在路边的茶座上,对面是一片远山,真是相看两不厌,令人有些悠然意远。后来入川愈深,茶馆也愈来愈多。到成都,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成都有那么多街,几乎每条街有两三家茶楼,楼里的人总是满满的。大些的茶楼如春熙路上玉带桥边的几家,都可以坐上几百人。开水茶壶飞来飞去,总有几十把,热闹可想。这种弘大的规模,恐怕不是别的地方可比的。(《茶馆》)

写到山城重庆,更有戏剧性,兼及时代感:

我很喜欢这茶馆,......有时深夜我们还在那里,夜风吹来,使如豆的灯光摇曳不定。这时“么师”(茶房)就轻轻的吹起了箫,声音极低,有几次使我弄不清楚这声音起自何方,后来才发现了坐在灶后面的幺师,像幽灵一样的玩弄着短短的箫,那悲哀的声音,就从那里飘起来。

这就有些像现代的《琵琶行》了,放在当时抗战大后方,那种心情,那种压抑的氛围,都不言而喻。所以黄裳的散文“说书”,书人书事,不单是指代“作古”,更兼有时代的写生与关怀。

黄裳曾就读天津南开中学,与同窗周汝昌要好,彼此以后都有专文回忆。周汝昌任教四川大学外文系,成名作《红楼梦新证》书稿得到黄裳推荐出版。毕竟记者出身,论交际方面,黄裳肯定胜过学者周汝昌。黄裳亦曾是周作人书斋散文笔调的仰慕者,战后他有一文记录去老虎桥监狱探望知堂,记叙详细,心情感喟复杂,当然态度是鲜明的,毕竟知堂的下场是咎由自取。裳老曾是《文汇报》资深记者,始终能跟上时代脚步,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国家责任意识,这一点是他散文胜过知堂散文的地方。即不麻痹,知识、感情、原则,兼容并包,每每心细如发,观察入微。一生大量的书话散文,如《榆下说书》,带给读者多少知识的荫凉!另外记人也是其胜场,多交往行走,故许多时人往事,呼之即来,栩栩如生。这方面的风格,兴许只有前辈亦同样曾经长期生活于沪上的曹聚仁先生,才可以和他平分秋色!

笔者曾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赴沪上陕西南路那座小楼访问黄裳老,贸然敲门,得到接见,用一只大帽头派克钢笔签名赠书,言间询及成都旧址。记得抬头窗外果然有棵大树,裳老当时头戴鸭舌皮帽,身着背带布裤,依稀仿佛还是当年江山行走中的样子。对四川贸然来访的读者,不予见外,和蔼可亲。后来推想,他是不是从我的川音上想起了四川的茶馆,以及茶馆中那个令他难忘的“幺师”,幺师手中那呜呜咽咽、起自炉灶后边的箫声呢?

一个人游白帝城

这些年我少交游,却无日不坐游。尤喜咏杜诗,随其颠沛流离、“漂泊西南天地间”。每到成都浣花溪草堂,就去向他老人家报到,草木清彻,真感到诗话“拥鼻微吟,性情摇人”真切。以前我对“拥鼻”尚不甚了了,一日与香港中文大学退休教授黄维梁先生茶谈,得其点拨,豁然开朗,意指嗅觉,所谓活色生香是也。杜甫在成都西郊居住近四年,是生命中较为安宁的时光。我常想,为什么世代会“千家注杜,一家注李”,那么悬殊,不是李白诗不好,“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杜诗)但浪漫飘逸“谪仙人”毕竟在生活中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人,还是日常哀乐,箪食瓢浆,逶迤负重,离不开现实生活,所以杜诗的沉郁与开心,都与普通人密切相关,更觉亲近自然,有切实的同情与理解。他在成都期间写的诗,《春夜喜雨》《绝句》等脍炙人口。但从精密与深刻来说,居三峡时期,达到顶峰。《秋兴八首》《登高》《咏怀古迹》等,如陈一新先生在《杜甫评传》中所引形容:“云霞满空,回翔万状,天风吹海,怒涛飞涌。”眼前全是画,心中全是境,纸上云水飞渡、人事苍凉。我得去老杜在巴蜀的最后一站看看。

这一天是壬辰年的清明节,头天我托学生买好了一张火车票从学校出发,小长假中,人流如织,乘坐的出租车到半途高笋塘大街就走不动了,火车可不等人,咋办?我竟乘坐“摩的”直奔火车北站,那种风中飙飞的感觉还第一次有,真个豁出去了。成都——万州——奉节——白帝城,老杜当年二三月的行程,被我二日间浓缩。不少于七、八百公里的路程吧,心中激动,头晚睡在万州城一座悬崖上的旅馆里失眠了。三十年前也游过长江,经过万州、云阳、白帝城下,但当时文化低,对老杜感情不深,注意力只在自然景观,现在奔老杜而去,那些水晶珠玉、天风浩荡般的诗句,如同在水中流、空中飞。

清明节后一日,小长假结束,白帝城游人骤减,我这一个“朝发白帝”客,晃晃悠悠,从容不迫,可以尽兴吊古。景观任拍照,没有人阻挡视线。三峡工程使长江水位抬高了一百七十多米,我们川人熟悉的夔门,仍称雄奇,但“水漫金山”,据说滟滪堆已永沉水底。当年杜甫骑马:“白帝城门水云外,低身直下八千尺。”景观不再了。三十年前我在航船上对白帝城要仰脖眺望,感觉高不可攀,而现在水位抬高,直接白帝城石梯,步行几步到江边就可上船了。《秋兴八首》其一的“江间波浪兼天涌”,变为“高峡出平湖”,波浪没有飞舟来造势,那是水波不兴了。这些也没啥关系,诗境永远在眼前,保存意境就好。何况“巫山巫峡气萧森”,还是关蓄起来的江水淹不去的。

杜甫写《秋兴八首》摆脱了过去“诉求”的模式,他此时是无欲无念,无羁无绊,才不管别人读不读得懂呢,一发不可收拾地写了八首。珠联璧合,回肠荡气。诗中像是演说一样地忘情与曼妙,如——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获花。”

现在的江城三峡人,都能听懂,句浅而意深。不胜今昔之感。“关塞极天唯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这是眼下,而从前呢?“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啊哈,谁没有过去的美好回忆呢?然而这就是人生,是生存也是幻灭,不能不面对。老杜推波助澜,一气呵成,上首写了“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下首紧接就写:“千家山郭静朝暉,日日江楼坐翠微。”日暮清晨,巡环往复,一个自言自语的老诗人,他是那么的天地合一、神与物游。隔着一千二百余年的岁月,后人的我们来此追寻他的足迹,他的音韵还散发在耳畔。

杜甫当年常去的丞相祠堂仍在,装饰一新。“江楼”正对长江,正对夔门。《登高》兴许就创作于此吧?风急,天高,猿啸,渚清,沙白,鸟飞,这些画面,这些剪辑,这些辽远,不到此地感受不确切。多想知道老杜的瀼西草堂在哪儿,见车牌站名还真有一处名叫草堂的地方,兴许就是当年的纪念?可惜今天的“夔府孤城”已不是当年的位置,古城沉入水下缄默了,新城崛起在“塞上”,我要去寻老杜的草堂,怎么可能寻得?只好将照相机对着那些看似仿佛的山坡山腰,乱拍一气。不无可能,那些地方都有老杜的脚印。

白帝城的门票是一百元,不是杜甫的纪念地(甚至提都没怎么提他),有李白诗镌刻,显示着这座“诗城”的魅力。白帝城是蜀主刘备托孤的地方,主殿里边雕塑也还生动,当年蜀军败退于此,蜀主弥留中将儿子托付老臣。站在白帝城门口,古柏之下,想着老杜,胡诌了一首打油诗,电子发送文友:

送杜甫——相去千余年,我仍从浣花溪送你到夔门。当地人已不知你的草堂,刘备还在这儿托孤,壮士罗列。白帝城高已被江水矮化,无边落木萧萧下难免不踩成碎泥。夔州夔州木已成舟,奉节奉节怎能奉献你诗的韵节?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白帝城里瞎转了半天,吃点干粮,眼看也就“夔府孤城落日斜”的时分了,不敢耽搁,过长桥出景区去挤上一辆乡间客运中巴,与司机闲聊,人道:“你买的是联票,还可坐游轮游瞿塘峡,看猿化石呢!”我浑然不知,买票时也无工作人员提起,留下一节遗憾,想想却也获得从容自在,如果还要花时间去吊古猿人,行走仓促不说,也对不起远道而来的杜甫呀。

白帝城的老杜,二天去奉节我还要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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