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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梦想的现代性遭遇——评电影《飞鸟侠》

2015-12-10刘洪新

电影评介 2015年24期
关键词:里根飞鸟现代性

刘洪新

追寻梦想的现代性遭遇——评电影《飞鸟侠》

刘洪新

《飞鸟侠》(Birdman)是墨西哥导演伊纳里图执导的一部喜剧片,该片于2014年在美国首映;2015年2月,《飞鸟侠》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原创剧本四项大奖。

说起来,本部影片的故事情节算得上是似曾相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过去我们有很多部影片都借助戏台讲述人生,比如《霸王别姬》。《飞鸟侠》同样讲述的是老演员里根执着追求舞台艺术的故事。全片的故事线索就是曾经年少成名、现已步入老年的里根不顾离婚的妻子、吸毒的女儿,卖掉了房子,将全部积蓄投在一部戏剧上,试图一夜成名、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这样一个孤注一掷获取成功的故事。

似乎很老套的故事是不?如果只是这样这部影片也就不会引发那么多的好评了。

事实上这部影片被称作21世纪伟大的神作。被称神作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电影形式。电影史超过百年,每年都有好片诞生,2015年角逐奥斯卡的两部影片都在形式上有所创新,一部是拍摄过程历经12年的《少年时代》,再一部就是《飞鸟侠》。该片全篇采用了十多个无缝衔接的长镜头,全部对准了百老汇剧院后台狭窄的通道,将主人公拍戏过程中的愉悦、失望、惊愕、愤怒等情绪全都安排在这个单一的环境中,压抑、逼仄的故事背景某种程度上象征着现实世界的无奈。不管这种呆板、单调的形式对剧情的讲述、对主题的烘托是不是起到一定作用,在某种情况下它给观众带来的是开放性的、可因人解读的视觉文化。

电影《飞鸟侠》海报

而另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内容。本部影片的主题其实在传统文学作品中很常见:讲述的是理想的退让与现实的荒诞——上帝死了,留给人类的只有荒原;本质上理性、冷静、金钱为纲的现代生活,把主人公苦苦追寻的梦想衬托得无比苍白可笑,不得不一步步退让。这种梦想遭逢现代性的奇妙境遇一下打开了电影的容纳力,使得每一个故事碎片都像镜子一样,映衬出当下我们的生存状态。

一、影片的精神底色是现代感十足的生活背景

借助女配角,这部片子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整个时代——我们生活的时代早已不是一个理想至上的时代了。影片借助里根的好友兼经纪人之口杰克讲,过去文化传播的工作是由上帝和神话传奇完成的,现在,却是由洗衣液的广告和动漫人物完成的。也就是说,现代社会的文化面貌由“神圣”转向了商业化的“媚俗”。在本篇中里根的女儿萨姆就是一个新时代的代表性人物,是典型的现代文化孕育的新新人类:她骄傲的不过是她有一个漂亮的屁股;她参与各种各样的网络社交、博客、推特和脸书等等,来证明自己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她尝试所有的时髦东西——毒品、激烈的批判等等;她工作漫不经心、敷衍塞责——给老爸打工,老爸让他买花,她买的偏偏就是老爸最讨厌的玫瑰;她不理解老爸的执着,认为那不过是过时的玩意儿;但一旦老爸偶然一夜成名,她比谁都欢欣雀跃。胸无志向、随波逐流、很肤浅、但很真实的极具现代性特征的人物形象。

二、正统老派的梦想遭遇现代生活,即变为荒谬

这样的时代在《现代性的五副面孔》中被称作“艺术媚俗、文化工业化”的时代。在此等背景下,主人公里根的理想显得那么突兀。但是,难道里根的理想真的如此脱离现实吗?影片开篇的诗歌告诉我们,主人公此生想要的,不是权力,不是金钱,要的不是有权有势,而是爱。不过是“成为被爱,感觉到世人的爱”(to call myself beloved, to feel myself beloved on the earth)。在里根看来,他想要做的不过是干点正确的事(do something Right),就是想拍部自己的戏嘛,而心心念念想拍的戏讲述的又是里根对爱的看法,即:爱是绝对的(love is absolute), 很正统的戏,甚至有点令人厌倦。所以这点梦想看来似乎没什么太过分的地方,但这样老套的梦想在整个时代背景下看上去那么荒谬,现代生活将这种对梦想的追寻完全定义成了越境的、因带不来实际效益而毫无意义的冒险。

三、梦想遭逢现代性的冲突

影片中,在整个现实世界失去逻辑的背景下,里根孤注一掷的奋斗显得那么渺小而卑微。我们看到为了少年时代的梦想,为了一部戏的诞生,他似乎是在和周围所有的东西作斗争。首先,他和现实斗争:他涮掉没点真情实感的演员、他打官司、他和知名的电影评论人吵架等等;其次,他和亲人斗争,他的妻子和女儿没人能真正理解他,她们总是在一针见血地、十分到位地批评他,批评他的戏、他的行为等等,亲人有的时候是最好的差评师,而他显然对自己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感到力不从心——伴侣怀孕,他说:“是我的吗?”女儿吸毒恋爱,他既愤怒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他甚至还要不停地和自己作斗争。他的另一个自我就是影片当中的“飞鸟侠”,“飞鸟侠”不停地劝说他看透这个社会,总在他耳边嘟囔这个社会遭透了,成功的都是没有才华的人,别干了,干也没用,跟我走吧。跟鸟人走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亡。总之,主人公里根的生活几乎完美地诠释了现代性中的常见冲突:理想与平庸生活的冲突,人与他人的冲突以及个体自我的斗争。

就连里根最后的成功,也是出乎意料的庸俗。网络时代,他的成功借助了两点,一是裸跑,那是意外,他不得不半裸穿过整个广场,却获得了大量的网络点击率。再是舞台上他用自己真正洒下的鲜血取代了道具。所以“他真的成功了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成名了,却不是他想要的成功,不是期望中的认可。这种背离感终于将他推向了最后的结局——他还是听从了“飞鸟侠”的召唤,从窗口跳了下去。

整个故事亦喜亦悲,传统的梦想在现实生活中左冲右撞,恰恰又诠释了人生的悲壮本质,笑中带泪、带给观众不同寻常的认同感和电影消费的愉悦感。

四、当梦想超脱现代性,解释了人性和宿命

在各种冲突之下,电影又在一再的故事解构中给我们带来了某些人性和宿命的亮色,里根的傻气和执着某种程度上被影片描述得可爱之极。影片的题目叫做《飞鸟侠,或无知之意想不到的美德》(Birdman, or the unexpected virtue of ignorance)。无知是一种美德。就像咱们中国人的老话说得最好:难得糊涂。憨傻是福,或许真的只有傻子才能真正成就什么东西。影片借助《麦克白》里的一段话:挨到被记载的时间最后一叮当;我们人生中所有的过往已为痴人们照亮(To the last syllable of recorded time; And all our yesterdays have lighted fools)。聪明人,看得太透的人,比如里根的女儿萨姆,在人世中过得都太随波逐流,再比如影片中的演员马克。马克也是看得太透的一位人物。他是真正地把人生当戏来出演,在生活中纵情声色,反而只有在戏中才恢复自我本真的那种人。里根和马克表面是两个角色,实际上恰恰构成了一体两面,里根是人生如戏,马克是戏如人生:一个是执着追求的自我,一个是放纵放逐的自我。但他们的本质是相通的,艺术都被看成了超脱俗世现实生活的救命稻草。

电影《飞鸟侠》剧照

五、亦真亦幻、具有魔幻色彩的现代叙事手法

值得一提的是本部影片现代性的叙事手法。在表现手法上影片首先戏仿了《蝙蝠侠》拯救世界的情节,里根借助戏台全力宣扬的恰恰是庸俗人生业已失落的真善美和传统道德,这些几乎失去观众的主题居然借助了离奇的偶然事件得以复活,这使得影片有一种娱乐化的喜剧感。再次,影片又采用了怪诞的变形表现手法。影片中既有主人公的脸向飞鸟侠变形的离奇,又有臆想进入现实生活的荒诞,比如每当遇到挫折,主人公就幻想自己拥有神奇的手指,一个响指, 就能创造奇迹,很好玩很大男孩的一种感觉。由此,导演将一些新奇的现代体验具体化,让观众随之经历陌生化的审美感知。

所有的这些解读只是影片的部分内容。影片的题材十分简洁,而不断错位的故事却给读者带来了喜剧感和多元化的阐释可能。影片的伟大之处往往就在于它有丰富的几乎是可供无限发掘的内容:孤独、女性,任何一个角度都有可解读之处。就拿影片的背景音乐来说。比如,演员马克和里根的女儿萨姆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时,每次的背景都是嘈杂的人声、警报声、哈哈声,把那种我看透你的劲头儿烘托得很足,另一段有意思的背景音乐就是里根在公演前一天和影评家起了冲突,他异常悲愤,露宿街头,背景音乐是疯子唱出的《麦克白》选段:tomorrow。Tomorrow, and Tomorrow, and Tomorrow, Creeps in this petty pace from day to day(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其渲染效果简直就和《红高粱》有得一拼。

现实中我们都必须证明自己,你既可以把这叫做“自恋”(self-obsession), 也可以称为对理想的执着。所以,人人心中都有一个“飞鸟侠”,这也是现代社会人类消费电影的目的之一:就是认识自己,提高自己。在这一方面,《飞鸟侠》一片无疑提供了很好的样本。

刘洪新,男,山东青岛人,青岛港湾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物流管理与英语教学方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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