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



《宋氏女科撮要》版本及学术思想探要

王英

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文献信息所，浙江 杭州 310007

宁波宋氏女科是浙江“四大”妇科世系之一，起源于唐宋时期，负盛名于浙东，渊源久远，至今其传人仍广泛地分布在宁波、舟山、杭州等地。《宋氏女科撮要》系宋氏女科创始人宋广平27代孙宋林皋于明代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录家传之所藏、记生平之所验编撰而成。书中对妇科的经、带、胎、产诸病作了详细阐述，充分反映了宋氏妇科强调辨证审因、重视气机调理、用药娴熟灵活的主要学术思想与临证诊疗经验。全书理法方药俱备，为后世妇科临床治疗提供了很好的参考资料。本文阐述了《宋氏女科撮要》现存的主要版本，对历代所存不同的版本进行了比较分析与考辨，并探讨了宋氏女科的主要学术思想。

《宋氏女科撮要》；宋林皋；版本；学术思想；中医妇科

《宋氏女科撮要》又名《宋氏女科秘书》《四明宋氏女科秘书》《精理宋氏女科》等，成书于明代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为明代医家宋林皋所著。全书共有医论4篇，临床证治13门，载方226首，对妇科的经、带、胎、产诸病作了详细阐述。本书体例清晰，每一病症均论述其病因病机、选方用药，从方名、药物组成、用法用量等方面进行详细论述，不失为中医妇科佳作。笔者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实施过程中，对《宋氏女科撮要》的版本流传、主要学术思想进行探讨。

1 宋林皋与《宋氏女科撮要》

宋林皋（约1573－1620年），字养吾，明代著名妇科医家，明州（今浙江宁波）人。宋氏祖居郢州（今河南商丘）。宋林皋始祖宋璟（公元663－737年），字广平，为唐朝开元年间（713－741年）名医、太仆，精于医学，常常药到病除，得到世人的称赞。宋广平夫人余氏，也潜心钻研医学，尤其擅长诊治妇科疾病，由于疗效颇佳，声名远扬，形成了妇科特色。到了宋朝建炎初，其后裔宋钦，进士出身，妇科名医，南渡时以“七子城使”身份带着家眷来到浙江，“卜居于四明”（今浙江宁波）。宋氏家族自此在宁波定居下来，并形成了宁波宋氏妇科的特色。宋林皋为宋广平的第27代孙，他继承了先辈中医妇科的诊治经验，长期从事中医妇科临床。鉴于当时女科著作少有发明，于是集祖传之医学心得，采集群书之英粹，根据自己精研医术所得及丰富的临床经验，编撰完成《宋氏女科撮要》。

2 现存主要版本

据《中国中医古籍总目》[1]记载，本书现存最早版本为明万历抄本。另有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书名《精理宋氏女科》），1932年曹炳章抄本（书名《宋氏女科撮要》），1932年上海万有书局铅印本（书名《四明宋氏女科秘书》），1955年上海中医书局铅印本（书名《宋氏女科秘书》）。通过对现存《宋氏女科撮要》版本的调研与考辨，确认本书的版本主要有以下几种。

2.1 明抄本

《宋氏女科撮要》明抄本仅存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版本保存较好，仅1册，采用行书抄写。有封面、序、目录，但无凡例，首篇医论“病机赋”下注有“原阙”二字，此节内容全脱。其余各篇医论、方药、服法均保存完好。见图1。

图1 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藏明抄本《宋氏女科撮要》书影

2.2 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

该版本名《精理宋氏女科》，馆藏于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图书馆。全书1函3册（分上、中、下3卷），系抄本，其中上卷、下卷开篇即为“秘传女科目录卷上”及“秘传女科目录卷下”，书中均为妇科内容，但从所载内容分析，与《宋氏女科撮要》不同。中卷无目录，开篇即为正文，开卷显示前有脱页，所载为内科杂病内容。《精理宋氏女科》上、中、下3卷无论从其抄写的字体、所用的纸张及书中的内容来看，并非同一本书，应该上、下二卷为一本书，名为《秘传女科》；而中卷应为另一本书，因书中前后脱页明显，书名无从考证。从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全书的体例及文字内容分析，《精理宋氏女科》与《宋氏女科撮要》完全不符，非同一本书。见图2、图3。

图2 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精理宋氏女科》书影（卷上）

图3 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精理宋氏女科》书影（卷中）

2.3 1932年曹炳章抄本

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图书馆有藏，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抄本，书名为《宋氏女科撮要》，有“四明曹炳章藏书之印”章，1函1册。但与明抄本原有目录及其他版本内容比较，缺后半部分“小产门”“产育门”“产后门”“乳病门”“乳岩门”“妇人诸病门”等内容，疑缺第2册。见图4。

图4 曹炳章抄本之书影

2.4 1932年上海万有书局铅印本

该版本书名为《四明宋氏女科秘书》，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上海万有书局铅印，馆藏于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图书馆。全书体例清晰，内容齐全，为现存《宋氏女科撮要》较完善的版本之一。见图5。

图5 上海万有书局《四明宋氏女科》书影

2.5 1955年上海中医书局出版

本版为铅印本，书名《宋氏女科秘书》。该版本湖南医学院图书馆有藏，从文字的排版及圈点的标注分析，与上海万有书局版本完全相同，疑为上海万有书局本的再版。

从以上各图书馆馆藏《宋氏女科撮要》（或《宋氏女科秘书》）的版本情况分析，馆藏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的明抄本成书时间最早，且内容较为完善；《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记载的清光绪八年壬午抄本《精理宋氏女科》其全书内容与《宋氏女科撮要》完全不同，非同一本书；馆藏于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图书馆的曹炳章抄本尽管抄写较为工整，但其明显缺漏《宋氏女科撮要》后半部书的内容；从上海万有书局本与上海中医书局本的字体字号、排版体例、装帧风格分析，两者当是同一个版本的重印。

3 学术思想探要

3.1 辨证求因，审因论治

辨证求因，审因论治，是中医论治疾病的特色，宋氏临证也十分重视审因论治，强调“病机既明，用药勿忒”。如《宋氏女科撮要》“经候不调门”设方26首，治疗妇人室女各种原因导致的月经不调。如经期腹痛，根据腹痛出现的时间，或月经色泽、气味的变化等，而有气虚血虚、气滞血瘀等不同，治也有别。“经水先期而来者，血虚有热也，治当补血清热……经水过期不来作痛者，血虚有寒也，治当温经养血……经水将来作痛者，血瘀气滞也……治当以行经顺气……经行有腥气，腹腰胁疼痛者，乃瘀血也，治当顺气消瘀……经行过期而来，紫黑成块者，气郁血滞也，治以调经顺气……经水过期而来，色淡者，痰多也，治当以活血化瘀……经水过期而来作痛者，血虚有热也，治当生血清热……经水行后作痛者，气血虚也，治当调养气血”。故治疗月经不调，有益气养血、调经顺气、活血化瘀、清热温经等多种治法，当根据不同的病因，分而治之。又如治疗月经不通之证，宋氏指出：“经候不通，不可一例而用药，有血壅而不行者，用破血之药而自通；有血枯而不通者，乃气血虚败……若用破血之药，非惟不能行，反愈损其人矣。”所以选用人参、黄芪、当归等益气养血之品为主“滋而通之”，治疗因血枯而月经不行者；以当归、川芎、赤芍、三棱、莪术等养血活血之品为主“决而行之”，治疗因血壅而月经不行者。宋氏还强调治疗不孕以调经为要，“每见妇人之无子者，其经必或前而或后，或多或少，或将行而作痛，或行后而作痛，或黑或紫，或淡或凝而不调，不调则气血乖争，不能成孕矣”。强调临证治疗不仅要根据月经的先后多少、色泽紫黑等症状进行辨证治疗，而且要结合患者的身体状况处方用药，“肥人多痰，躯脂满溢，闭塞子宫，治须消痰养血顺气；瘦人多火，子宫干燥无血，治宜清热补血”。凡此等等，全面反映了宋氏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注重辨证求因，根据不同的病因而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法，获效颇佳。

3.2 重视解郁，疏理气机

《丹溪心法·六郁》[1]曰：“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症，多生于郁。”《医经溯洄集·五郁论》[2]也指出：“凡病之起也，多由乎郁。”可见“郁”与疾病的发生有着密切的关系。宋氏根据女性的生理心理特征，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认为“郁”在妇科发病学上有着重要意义，“因其妇人属阴性，多热滞，有事不发，只内郁而已。所以十病之生，九因烦恼而来，血凝气滞，诸病成矣”。“郁则生火生痰而生病，病则耗气耗血而致虚”。如妇人月经不调，宋氏认为“一有郁抑，宿血必停矣”；经闭不行，是由于“室女童男，积想在心，思虑过度，多致劳损，男子则神色失散，女子则月水先闭”。郁证的发生，不仅因情志不遂，气机郁滞，也可因疾病的发生而引起气机壅塞不通，二者互为因果，“或郁久而生病，或病久而生郁”。有鉴于此，宋氏提出“久病兼补虚而解郁”的治疗法则。从全书的选方用药分析，调理气机贯穿治疗始终，多选用香附、木香、乌药、青皮、陈皮、大腹皮等理气行气之品疏通气机，并指出“香附、壳砂，女人之至宝”。解郁理气，于此可见一斑。

对于郁证，宋氏在治疗上不仅重视运用行气理气药物疏理气机，而且还强调要调整患者的情绪，从根本上加以疏导，方能取得较好的治疗效果。如治疗闭经，“若或自能改易志意，用药扶持，如此则可得于九死一生矣”。又如治疗妇女乳岩，“初起便宜多服疏气行血之药，须情思如意则可愈”。宋氏的疏导患者情绪配合药物的治疗方法，不仅对临床论治妇科郁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且对调治其他妇科疾病也有积极的指导作用。

3.3 调理脾胃，益其化源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的功能是否正常，对于人体的健康关系重大。如李东垣在《脾胃论·脾胃盛衰论》[3]中说：“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尤其是妇女以血为本，经、带、胎、产与气血盈亏有极大的关系，因此宋氏也十分重视脾胃的作用，“胃乃六腑之本，脾为五脏之原，胃气弱则痰生，脾阴足则邪息”。在治疗上十分重视顾护脾胃，“调理脾胃为医中之王道，节戒饮食乃却病之良方”。如治疗妇人女子经闭不行，宋氏认为此因脾胃损伤而致，治疗上不可见闭经即轻用通经破血之药，而宜补养脾胃，脾旺则能生血而月经自行矣，选用黄芪、白术、茯苓、甘草、芍药、陈皮、麦芽、川芎、柴胡、当归等制成“养胃胜金汤”，治疗妇人脾虚血亏之经闭不调。又如妇女经漏血崩症，宋氏认为“此由脾胃有亏，下陷于肾，与相火相合，温热下迫，经漏不止……则暴然而下也。治法宜大补脾胃，升举气血，其病自愈矣”。书中通过调理脾胃、益气血之源而治疗妇科之病每每见之，值得效仿。

3.4 用药娴熟，化裁灵活

宋氏临证用药积有丰厚的经验，本书记载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剂，如分心气饮、养胃胜金汤、经验固崩汤、万圣汤等等，为临床所常用。同时，他还结合自己的临证经验，对一些药物的运用予以阐发。如认为治疗产后大发热，必用干姜，这是因为产后发热“非有余之热，乃阴虚生热耳，故以补阴大剂服之，且干姜能入肺和肺气，入肝分引血药生血”。但他强调，在临证使用时必须注意，“不可独用，必以补阴药同用”。如此娴熟的用药经验，非有丰厚的临床积累者不能为之。又如治疗妇人室女一切气血经候不调之煮附丸（单用一味附子），宋氏临证所用获效卓著，但鉴于当时“人人言之耗气，不喜此药也。世讹之已久，不肯服者甚多”，宋氏指出：“方书所载者，香附子为妇人之仙药，不可轻忽，修制相感，岂可同日而语哉？能久服之，自显其功耳！”宋氏通过临床加以验证，使一些行之有效的单验方能得以推广运用。

宋氏临证不仅重视审因论治，且处方用药也不拘泥固执，强调灵活化裁。“以方加减存乎人，务审而合宜；用药补泻在乎味，随时而须换”。书中许多治疗方剂，如调经汤、紫苏饮、万圣汤等都详细地介绍了在临证治疗中的加减方法，使后学者更能方便地掌握运用。如治疗经候不调的调经汤，由当归、生地黄、川芎、白芍、陈皮、香附、白术、牡丹皮、砂仁、炙甘草组成，临证时根据不同的临床表现而加减治疗，月经“先期者血热也，加黄芩、黄连；后期者血虚也，加黄芪，倍加当归、川芎、川断；腹痛有块者，加玄胡索、丹皮；有热者，加地骨皮、软柴胡；有赤白带者，加升麻、柴胡、半夏、黄柏、茯苓、苍术、知母、干姜，升阳除湿也；若肥盛者，痰脂满子宫，加半夏、南星、陈皮、茯苓、苍术；若瘦怯者，血少不摄精，倍加当归、川芎；经血过多者，加炒干姜五分、炒荆芥八分；经血不通者，加桃仁、红花、苏木；气盛善恼者，加乌药、陈皮、香附、柴胡”。临证治疗时，如能根据病证变化、病情进退随时化裁，必能取得满意疗效。

总之，《宋氏女科撮要》临证强调审因论治，重视解郁理气，注意顾护脾胃，圆机活法的治疗经验和特色，对当今临床具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1] 薛清录.中国中医古籍总目[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538.

[2] 盛增秀.丹溪医集[M].2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333-334.

[3] 王履.医经溯洄集[M].邢玉瑞,阎咏梅,朱岳耕,注释.上海:上海浦江教育出版社,2011:44.

[4] 李杲.脾胃论[M].沈阳:辽宁科技出版社,1997:6.

Discussion on Versions and Academic Ideas of Song Shi Nv Ke Cuo Yao (Brief Points of Gynecology of Song Family)

WANG Ying

(Document Information Department, Zhejiang Institute of Chinese Medicine, Hangzhou Zhejiang 310007, China)

Gynecology of Song Family in Ningbo is one of the Four Gynecology Families in Zhejiang Province, which originated in th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prestigious in eastern Zhejiang, with long history. Its successors still widely distribute in Ningbo, Zhoushan, Hangzhou and other places.was compiled in Wanli 40 years (AD 1612) of Ming Dynasty by Song Lin'gao, the 27th generation descendant of Song Guangping, who is the founder of Gynecology of Song Family in Ningbo. This book elaborated on various diseases of gynecology, fully reflected the main academic ideas and clinical experience of emphasizing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for etiology, qi conditioning, skilled and flexible medication of Gynecology of Song Family. The book included theories, methods, prescriptions and medications, which provides a good reference for future generations of gynecological clinical treatment. This article expounded existing major versions of, made comparison, analysis and research on these different versions in history, and discussed main academic ideas of this book.

; Song Lin'gao; version; academic idea; TCM gynecology

10.3969/j.issn.2095-5707.2015.02.014

（2015-02-17；编辑：魏民）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2010〕35)；浙江省中医药科技专项计划(2011ZZX001)

王英，主任医师，研究方向为中医文献学。E-mail: Wy905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