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辉

一定要找到他

◎张世辉

这天是结束招生的日子。接连忙碌了几天，沃特音乐学院董事局主席斯科特有些疲倦，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半躺在沙发上端详着手中那一沓新生材料。

这次虽然只招收了38名新生，但要知道这38个人是从全国三千多名报考者中优中选优录用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无疑这38个人将成为未来音乐界的奇才，也许一些传世之作就出自他们手中，这完全有可能。因为沃特音乐学院是全国乃至世界上顶尖的音乐深造高等学府，历史上很多传世名作都出自沃特弟子之手，虽然近些年少有这样的名作出现，但斯科特仍然坚信：最优秀的音乐人一定是出自沃特。事实上，沃特并不缺少这样的人才，首席音乐专家布朗就是杰出的一位。

想到布朗，斯科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他若有所思地快速翻动着手中的录取材料，找到了一个叫西科的年轻人的资料看了起来。按照惯例，这次的招生由音乐学院的10余名专家组成评定小组，对考生的表现打分考评，最后由首席音乐专家布朗做最终裁定。斯科特清楚地记得，这个叫西科的年轻人尽管在器乐演奏方面表现优异，体现了对音乐良好的感知和领悟，但可惜专业知识不足，对很多专业性较强的问题知之甚少。这在众多专业院校毕业的报考者中显得格格不入，也不符合沃特音乐学院的招生原则。专家组按照惯例给出了不予录取的考评结果，但布朗却出人意料地反对，并且言辞激烈地指出专家组没有看到在西科身上蕴藏着的对音乐的挚爱和向往以及他身上另外一些高贵品质。专家组中有人反问布朗，西科有什么高贵品质值得破例录取，布朗却哑口无言了……

昨天晚上，也就是招生结果即将揭晓的时刻，有个陌生的电子信箱给斯科特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邮件发送了大量的照片，是一个月前布朗在亚特里市出差时跟一个小伙子交往的照片，这个小伙子就是西科。照片里的布朗或跟西科促膝谈心，或跟他热烈拥抱……种种迹象表明，布朗跟西科早就认识，这就不难解释招生考核中布朗强硬的态度了。另外，这封神秘的邮件还提醒斯科特，布朗从亚特里市回来就换了一辆崭新的福特轿车，您不觉得奇怪吗？

正是结尾这句话击中了斯科特。他知道布朗有一个吝啬得近乎苛刻的太太，对钱卡得很紧，是不可能拿出钱来替布朗更换那辆开了十几年的老爷车的。也许陌生人说得对，布朗接受了西科的贿赂……想起陌生邮件里的话，斯科特有点儿不寒而栗。陌生人告诫斯科特：如果音乐学院对此事无动于衷的话，他将保留进一步采取行动的权利。斯科特一阵后怕，现在的资讯如此发达，哪怕是小小一丁点儿负面消息也会对学院的声誉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斯科特觉得有必要跟布朗好好谈一谈了。

布朗接到电话后，很快赶来了。显然，他对学院董事局主席的这次召见早有准备，从器乐演奏说到对音乐的向往与理解，把西科夸成了一朵花。斯科特平静地望着他，等他说到一个段落，突然插口道：“你那辆新款的福特轿车很好啊！”

布朗显然没有料到斯科特会谈到这个，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半天才支吾道：“啊哈。是啊是啊！”

斯科特步步紧逼：“那么，买这辆车花了多少钱，在哪里买的，是你太太陪你一起买的吗？”

布朗一下涨红了脸，支吾道：“主席先生，我想这是我个人的隐私，即便是董事会也没有权利过问吧？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说着起身告辞。

等他走出办公室，斯科特马上抄起了电话拨通了妻子的手机。

斯科特和布朗是多年的同事，他们的太太更是多年的好友。两个男人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相互之间总是有些若有若无的距离，两个女人则不然，在一起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很八卦。斯科特给妻子布置了任务：弄清布朗那辆新款福特轿车的来历。斯科特相信妻子的能力，也对布朗老婆的性格了如指掌，这个女人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一丁点儿城府，绝对能够有一说一。

螺旋水冷壁是近几年来出现的应用在超临界及以上直流锅炉上的一种新工艺。螺旋管圈水冷壁管组合率较低，吊装极为困难，吊装加固工作量大。锅炉螺旋水冷壁的组合安装，与垂直管排水冷壁的组合安装有较大差异，由于螺旋管的焊口分散排列，给管排的对口找正和安装焊接增加了较大难度。超临界锅炉的螺旋水冷壁安装是锅炉安装的关键路径项目，是整个锅炉受热面安装中的重点和难点，水冷壁组合安装工期的长短决定了超临界锅炉整体水压试验工期的长短。下面以某电厂锅炉为例，对螺旋水冷壁的安装技术进行探讨。

晚上的时候，妻子回来了，她陪布朗的老婆逛了一下午的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便打听了轿车的事。布朗的老婆一脸的兴奋，她告诉斯科特太太，前段时间布朗去亚特里市出差，恰逢生产自家那辆老爷车的工厂正在开展一项寻找老客户的活动，凡是连续使用年限在10 年以上的车主都可以凭旧车免费换领一辆新车，这不，自家那辆叮当作响的老爷车就换了一辆崭新的福特汽车。布朗老婆还一再炫耀，若不是自己对布朗管理严格，早就换过几辆车了，哪里还遇得上这样的好事！

斯科特听了太太的描述一皱眉，这明显是一个谎言：布朗家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并不是福特牌的，就算是做广告，厂家也没有必要为其更换福特轿车啊！斯科特又随手打开电脑，搜索了一阵子，并没有找到相关换车活动的资料。跟太太商议了半天，又觉得说谎的不像是布朗太太，只有一种可能，布朗收受了西科的贿赂，用受贿来的钱购置了自己向往已久的轿车，并且用谎言欺骗了太太，也许他知道，即使是受贿款太太也不会容忍他乱花的。

斯科特考虑再三，给秘书打了电话，做出一系列安排。第二天，布朗就接到通知，要他去参加全国音乐大奖赛筹备会议。布朗走后，沃特音乐学院举行了新生入学后的首次考试，内容主要是针对专业音乐理论知识。毫无悬念地，西科因为成绩不及格被开除了。斯科特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但愿那个神秘的陌生人看到他为这一切做出的努力，不再追究。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斯科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斯科特抬头一看，是布朗，便指了指桌前的沙发示意他坐下说。斯科特早已做好充分的准备，趁布朗出差期间开除了一名他极力举荐的学生，对于这个在学院里地位举足轻重的首席专家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但斯科特很坦然，他有自己的理由，问心无愧。

果然，布朗一坐下便大发雷霆，连声质问西科被开除是怎么回事。斯科特耸耸肩，表示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沃特音乐学院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达到标准的学生是不能进入学院学习的，这是沃特之所以领袖音乐领域的关键所在，也是沃特的企业精神。

布朗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斯科特的办公桌前，递上一张纸：“那好吧，既然是董事会的决定，我无话可说，这是我的辞职信，请董事会尽快批准吧。”

斯科特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上，指着布朗的鼻子吼道：“布朗，你疯了吗？为了一辆轿车，竟然连专业、前程都不要了吗？你还记得我们的音乐梦想吗？”

斯科特和布朗来自同一个州，共同的梦想将他们这几十年牢牢聚在一起，那就是培养最好的音乐人，创作最好的传世之作。可眼前，这个布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他收受贿赂，违背原则，现在，竟然还为此提出了辞职，这怎么能不让人伤心呢？

听到斯科特这样一说，布朗却突然轻松下来，他转身又坐到了沙发上：“呵呵，原来你们怀疑我那辆汽车呀，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布朗告诉斯科特，自己的确早就认识西科，那还是一个多月前他到亚特里市出差时的事。有一天，他在地下通道里遇到一个卖艺的小伙子，这就是西科了。当时西科正站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演奏小提琴，琴声悠扬，一下子就把布朗迷住了，即便是站在他这个音乐专家的角度欣赏，西科的演奏都可以算得上是完美了。或许是他的演奏实在太好，又或许是布朗自己当天的心情极佳，总之，听过一曲之后，布朗毫不犹豫地从钱包中取出几张钞票放到了西科面前的礼帽中……

斯科特听得目瞪口呆，以他对布朗的了解，虽然他是个著名的音乐人，但太太管得实在太严，真不知道他付出的这几张钞票该怎么向太太交代。看出了斯科特的疑惑，布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天如此慷慨大方，是因为我中了大奖的缘故。”

原来，布朗老早就是个彩票迷，虽然太太在钱的方面卡得很紧，但他总能想出办法买几张彩票过过瘾。这次到亚特里市出差，本想买一注彩票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中了二等奖，奖金50万美元！可当天晚上回到宾馆，布朗发现自己中奖的奖券竟然找不到了！想来想去，布朗认定，奖券一定是在地下通道里夹在几张钞票中间放到西科的礼帽中了！

奖券是不记名不挂失的，布朗虽不抱任何希望但又不甘心地到地下通道去试试运气，没想到西科听了他的描述后只询问了一些问题就把奖券还给了他。这之后，布朗有空就去地下通道看西科演奏。西科告诉布朗，自己正在努力挣钱，等凑够路费和报名费，就去参加沃特音乐学院的报名考试，他梦想着能够到这个音乐圣地接受系统的培训和深造。

回到家后，布朗用奖券兑换来的钱买了一辆梦寐以求的新车，对妻子解释说是汽车公司以旧换新的活动，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中奖所得，妻子也不会同意他买一辆新车的。说到这里，布朗欷歔不已：“亲爱的斯科特，你知道吗，西科只是一个牧场的牛仔，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完全靠着对音乐的挚爱，自学了各种乐器的演奏，他甚至能很熟练地演奏中国的古筝！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对金钱的渴望和追求，只把音乐当做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这不正是我们梦寐以求寻找的人才吗？我们沃特音乐学院这些年虽然出了很多作品，但大多只是流行一时，却很难创作出拥有持续影响力的作品，原因就是我们太关注音乐以外的东西了，我们缺少西科这样一颗心无旁骛的心！”

斯科特不由得一愣：是啊，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一封陌生的电子邮件就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还不是太过关注沃特的声誉以及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吗？他担心的只是布朗可能的受贿行为会给沃特带来的灾难，想着赶紧开除西科以绝后患，并没有真正从专业的角度考虑西科的潜力和能力。

想到这里，斯科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布朗先生，我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命令你：第一，收回你的辞职信；第二，现在立即行动，寻找西科。我们要重新对他进行一次全方位的考核。记住，一定要找到他！”

（原载《上海故事》2015年第1期 江西刘名远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