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立

你知道我是谁吗

◎崔 立

在赵五六进局里之前，局长是这个局里最牛的人。可自从赵五六来局里之后，谁也不敢保证局长还算不算是这个局里最牛的那个人了。

据说，赵五六是局里对外公开招聘进来的一名普通科员，可现在，谁又能说清这所谓的公开招聘是否真的是公开公正的呢？

赵五六五官生得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连多少学过一些相术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达官贵人之相。

赵五六有一句口头禅：“你知道我是谁吗？”这话说得有点大，可他不仅跟同级别的同事这样说，居然在局里开新员工欢迎大会的时候，也拍着局长的肩膀说：“你知道我是谁吗？”直拍得局长一阵茫然。这话免不了让人产生其他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句话，从赵五六分到科室那天起，科长就不敢给赵五六安排什么活儿，还特地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办公室。在此之前，可从没有科员有独立办公室的先例。科长给足了赵五六面子。

那天，赵五六给科长递了一支烟，科长还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表情，讪笑着说：“以后这个科室就全靠你关照了。”赵五六微微点了点头，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好说，好说。”

科长只是偶尔给赵五六安排点轻松又无关痛痒的工作，更多的时候，赵五六就闲在办公室，打打游戏、看看报纸、喝喝茶水，一天就混过去了。这样一来，哪怕他不来上班，也没人注意，即使注意到了，谁又敢得罪呢？

科长偶尔去赵五六那儿坐坐，并不是监督工作，而是纯粹的谈心。科长来时，赵五六有时会停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和科长聊几句，有时干脆边打游戏边和科长聊天。当然，科长也不介意。

赵五六进局里的第二年，科室的副科长外调，职务空了下来。许多科员都闻风而动，去科长家走动，因为科长的推荐很重要。

赵五六也听说了这事，不过，赵五六并没有去科长家，只是在办公室里给科长打了个电话，稍稍聊了几句。当然，赵五六没忘说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说完那句话时，赵五六明显感觉到科长愣了片刻。

事后，赵五六毫无悬念地当上了副科长。

虽然，很多科员都对赵五六做上副科长颇有微词，可一想到赵五六那句话，就都不敢多说了。

做上副科长后的赵五六也不管什么事儿，还是整天在办公室里打打游戏、看看报纸、喝喝茶水。当然，赵五六偶尔也会和处长交流几句，每次，总会不经意地说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处长的额头上就会微微往外冒冷汗。

在赵五六进局里的第六年，副处长退休，职务再次空了下来。许多副科长、科长争相往处长家跑，因为处长的推荐很重要。

赵五六也听说了这事，不过，赵五六没有去处长家，只是在办公室里给处长打了个电话，稍稍聊了几句。当然，赵五六没忘说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说完那句话时，赵五六明显感觉到处长愣了片刻。

事后，赵五六再度毫无悬念地当上了副处长。

虽然，很多副科长、科长都对赵五六当上副处长颇有微词，可一想到赵五六那句话，谁都不敢多说了。

做上副处长后的赵五六不再整天坐办公室打游戏看报纸了，似乎一下子就忙了起来，有事没事地总往省里跑。从省里风尘仆仆回来后，赵五六不忘找局长、副局长聊聊家常。

一般而言，局长、副局长们都是不会和下属的处长亲近的，可每次赵五六一约上局长、副局长，谁也不推托，在赵五六面前，反而局长、副局长显得像个下属。赵五六一聊到兴起，总会不经意地扯上那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一年，一位副局长年满退休，要从局里推荐一人做副局长。

在局党委讨论会上，局长拍了拍桌子说了句：“咱们的省委书记就是姓赵，赵五六不会是咱书记的儿子吧？”就那么一句话，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在之后的投票会上，局党委的成员们居然全票通过，推荐赵五六接任副局长职务，然后上报市里审批。这是这么多年局党委投票中，第一次全票通过。

在副局长任命书下来的那天晚上，赵五六去了局长的家。

赵五六乐不可支地朝局长笑着，说：“表叔，还是你有办法。不然我不能这么顺利地坐到副局的位置上啊。”

局长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再等三年，我退了，你做局长，也不会有人阻拦的！”

（原载《微型小说月报》2015年第4期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