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均生

平民计划

□徐均生

李永和新婚第二天大清早跟新娘阿梅探讨孩子的问题。李永和问：“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阿梅说：“当然希望有出息，当大官啊。当大教授，当大老板也不错。”

“错！错！错！”李永和一连用了三个“错”字回答阿梅。阿梅很不高兴，生气道：“那你说，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李永和很平静地说：“平民，能做好一个平民就够了。”阿梅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永和，喝道：“你有病了是不是？”

李永和笑笑，拉着阿梅出了家门，来到街上。在大街与小巷的转角处，有一家烤饼摊，摊主是一位跟李永和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很勤快地在给客人烤饼，笑容可掬。

李永和对阿梅介绍说：“这人长得不错吧，摊位也很卫生，他父亲瘫痪在床已经十年了，他每一天都要给父亲擦身，他父亲没有生过一点褥疮。还有，他烤的饼味道很好，价格很公道。据说喜欢他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多，现在已经有爱的人了。”阿梅感叹地说：“这样的好男人，确实让人喜欢，勤劳又有孝心，很难得的了。”

李永和排队买了两只饼，给阿梅一只，他们边走边吃，来到一家学校前。小学生络绎不绝地来上学，有一位警察带小学生过马路，护送到校门内。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护送，一早上不知道要多少次。

李永和说：“看到了吧，三十年前，他因公伤了身体，在这里护送学生过马路成了他的工作，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冬酷暑，没有请过一天假，也没有出过任何事故。这里成了真正的安全岛。”阿梅感叹道：“三十年是多少漫长的日子啊，他的青春全在这里了。”

李永和说：“他普通吧，很普通！他不普通吧，确实又很不普通！其实，他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我在这里读了五年书，每天来学校只要看到他，心里就特别亮堂踏实。”阿梅眼睛湿湿地说：“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话了。”李永和说：“那好，我不多说了，我们走吧。”

李永和牵着阿梅的手，往前走去，走了不到十分钟，在一棵大树下站着不动了。李永和对阿梅说：“你看到对面那家张记诊所了吧？”阿梅望了望说：“看到了。”李永和说：“他在这里开了快三十年的诊所，至今没有收过一分钱的诊疗费和出诊费，药费是零差价。”

阿梅很不解地问：“那他怎么维持诊所正常开支？”李永和说：“他在乡下有田地，粮食和蔬菜都是自己解决的。对了，他父亲支持他，妻子也很支持。”阿梅问：“家人为什么都这样支持他呢？”李永和说：“据我所知，他们家祖辈的性命是医生给救回来的，所以，他要回报。”阿梅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李永和也感慨道：“是啊，这样默默地回报三十年了，真了不起！”

阿梅跟着李永和回到家，李永和问：“如果我们的孩子有那个烤饼人一样的孝心，你说好不好？”

阿梅断然回答：“好！”

李永和又问：“如果我们的孩子像那个警察一样默默无闻，却又让大家都觉得很英雄，你说好不好？”

阿梅断然回答：“好！”

李永和再问：“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像诊所医生那样回报社会，你说好不好？”

阿梅断然回答：“好！太好了！”

李永和说：“他们不富裕，不是高官，谁都可以通过努力达到的，完全是平民百姓。但是，他们身上所体现的人格魅力，却是非常伟大的。”

阿梅点头称是：“老公，我们就按照你的设想生养孩子吧，不求他高官厚禄，只要他人好心好对我们好就行了。”

李永和称许地点点头，然后问阿梅：“你说要求我们孩子今后做到的，我们是不是必须先做到？”

阿梅肯定地回答：“那当然！”

李永和说：“那好，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我们去做义工吧，只要有空，我们就去。”

阿梅先是不肯，说今天是新婚第二天，我们得亲热亲热。李永和非要拉着阿梅上街去做义工不可。阿梅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四十年以后，李永和和阿梅的儿子做了市长，他们还在做义工。做市长的儿子，每周一定要抽时间带妻子儿子一起去做义工。其实，那时候市长也算是平民，因为那时候人人都有平民之心了。

（原载《百花园》2015年第9期上海张诚新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