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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云散文三篇

2015-10-27陈昌云

参花(上) 2015年1期
关键词:麻石人生

◎陈昌云

陈昌云散文三篇

◎陈昌云

麻石巷在风中哭泣

也许是一种不解之缘,应摄影家的邀请,我又一次踏进了楼村的麻石巷。

我的工作与专业并非是文物博物,真正使我对麻石巷产生浓厚兴趣的是几年前的一次全国文物普查登记。作为普查工作的带队人,我与市文物专家一行首次走进了楼村麻石巷。这里先向各位朋友简单地介绍麻石巷的历史概况。明代年间的春天,公明水贝村人陈氏兄弟来到楼村大屏障狩猎,兄弟两人站在高高的山峰上向南面看去,眼前豁然一亮,这里地势开阔,土地平坦,错落有序的小山丘中穿插着大小不一的凹地,潺潺流水从中穿过,是一块适合农耕和安家立室的风水宝地。约莫过了半年时光,兄弟俩举家东迁,在大屏障山脚下的西南面建起了三间土屋,取名为漏村,其意是为人们所遗漏的村庄。后人觉得漏村这个村名不雅致也不吉利,便改为楼村。由于当时的社会环境较为复杂,时有匪患,搞得民不聊生。为了抵御侵入,防止偷盗行为,村民们慢慢地将原来的泥坯砖改用青砖,硬度比原来的高出了许多,巷与巷之间是连通的,全部是方形的麻石砌成的,那时的麻石没有过细的加工,质地较为粗糙,有点凹凸不平的感觉,但人行走在上面觉得爽朗舒适,尤其是雨天,行走在麻石上面,不怕被泥水溅脏衣物,不会咒骂这晦气的天雨。那时的麻石巷的巷子很深,使你一眼看不到尽头,巷与巷之间连接得井然有序,青色条形砖浸沉了历史的风和雨,墙上的明代饰物让人寻味,飞檐走兽引起人们更多的遐想。

普查组的专家们深为感叹。麻石巷的建造历史虽然不算很长,但也代表了楼村的地方文化,是楼村历史发展的见证,具有保存价值及利用价值;古建筑是祖辈们留给我们的物质文化遗产,是不能再生的物品,作为后人要好好地珍惜与保护,否则我们就会愧对祖先,就会忘掉过去。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我俩不需费多大的劲儿便来到楼村麻石巷附近,沿着一条旧路便往里钻,但此时的意念错得离谱,经历了九曲十八弯之后,竟走进了北片区老年活动中心,后来在几位当地村民的指点下才找到了麻石巷。

这已经不是心目中的麻石巷了,原来井然有序,一色青砖,一样风格的古建筑,现已穿插了现代式的楼宇,楼宇高耸云天,与古建筑格格不入,很大程度上打破了麻石巷原有的古朴与宁静,让历史建筑在现代舞台中充当了丑角,原来用麻石铺设的巷道现已用水泥盖得严严实实,很难找到麻石的影子,令我们啼笑皆非。

摄影师站在一位老人面前,他举起照相机,正准备按快门时,老人举起手中的蒲扇遮住了脸,一边走一边嘴里喃喃地说:“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拍拍拍,却不知道怎么保护,再过几年麻石巷就没有咯。”后来一位朋友对我说起了这位老人。老人儿孙满堂,现代楼宇也有几处,可不管怎样劝她,她也不愿离开麻石巷,有时在儿孙那里小憩几天后,她便悄然地走了,让儿孙们拿她没办法。我心里油然生起一种同感:人老了,就是不想离开故土,对曾经生活、栖息、遮风挡雨的故居更是难舍难离。老人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却也道出了她悲伤的情绪,说出了她与麻石巷之间的难舍之情。

我站在麻石巷的巷道上,此刻,阵阵秋风从巷道中吹来,拂过我的脸并发出揪心的声响,彷如麻石巷老人的责骂,又好像麻石巷的哭泣;面对残旧的老屋和高耸的现代式楼宇,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社会是在不断地发展,时代是在不断地变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作为后人该留下什么?我们应当把祖辈们留下来的物件保护好,要不然我们这些后辈除了钱、商品、享受之外,还能有什么值得纪念与珍藏的呢?那时,即使这座城市很辉煌,也很繁华,也是一座没有厚度、没有深度的城市,更是一座没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城市。

人生如树

二十年前,原办公楼下有一棵南国较为普通的挂须榕,其树干碗口粗大,枝桠并不茂盛,树冠小小的,没能给人们留下太大的阴凉,显得无奈与自悲。

南国的五月天,台风说来就来,根本没有商量的时间,在台风的雨夜里,我站在楼道上,听那呼呼的风声,风撼动了门窗,发出了令人毛发悚然的恐惧,昏暗的灯光下,挂须榕强忍着风的欺压,弯着幼小的腰枝,拼命地与风抗衡,似一头发怒的小狮子,时而扑向南面,时而扑向北方,凸显出一种不畏欺压的气质。

我站在楼道上,为小树喝彩,为小树欢呼,仿佛自己又是那棵风雨中的小树,经不起强风的摧残,在一瞬间会夭折,我心里是多么的悲伤与痛惜。

那棵挂须榕终于挺过来了,在阳光灿烂的季节里,挂须榕高昂着头,笑意可掬,神情欢畅,在微风中放声高唱,在四季的轮回中快速地成长。

我为挂须榕感到了无比的自豪,然而好景不长,挂须榕旁的小办公楼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挂须榕便显得孤独无助了,我又一次陷入了悲伤。

二十年过去了,我的人生进入了天命之年,而挂须榕也进入了旺盛的季节。在万花吐芯,万树成荫的季节,好友邀我同行于挂须榕下,他用脚丈量挂须榕遮盖的面积,足足有400多平方米,茂密的枝桠足以挡风避雨,鸟儿唱着春天的乐曲相互追逐嬉戏,好不热闹。颇大的树冠下,成了人们乘凉小憩的场所,上了年纪的当地人,三五成群地练太极拳、跳扇子舞,尽享幸福人生;为生存,为工作而奔跑不息的外来建设者,抖落了一身的疲惫与无奈,此刻正在树阴下沉思与冥想。

挂须榕真了不起,二十年你变成了城市里的一道绿色风景,变成一个人们自娱自乐的平台,变成了一具为人类摭风挡雨的绿伞。

人生如树,树如人生。每个人的成长道路必须经历过人生的三部曲,诗人王维说:“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每个人的幼年时代,必须经受艰难困苦的磨砺,在无数次的跌倒之后学会了走路;在求学的路上又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找到了通往知识彼岸的航线;在人生的奋斗历程中,更是在海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泡三次,从泥泞的乡村小路一步步地向坎坷崎岖的险境迈进,途中难免有蔑视、冷讽,但这只不过是人生的小插曲而己,不能因之而耿耿于怀,就让这一切的一切随风而去吧;当我们曾经奋斗过,拼搏过,而事与愿违,事倍功半的时候,也不要后悔和懊恼。人生就是这样充满着挑战,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要知道,事半功倍的境况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它属于那些有准备而运程极佳的人。我们都清楚,在现实里,你付出了并不一定会有收获,不一定有掌声,反而招来了忌妒与非议。

假若如此,我们无言以对,问天长叹吧。

又见秦川

几回回梦里回秦川,多少次梦里见友人。三十年前,我离开了八百里关中平原,离开了遗落青春之梦的营房,离开了朝夕相伴的战友,带着人生第一个遗憾回到了北部湾畔。三十年里,我在人生的航帆上奋力抗争,以一种不屈不挠的热血男儿气概与多桀的命运抗衡,在生与死、在爱与恨中抉择。也许在秦川生活与工作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驿站,在那里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洗礼、经受西北风雪的第一次考验,经受了人生第一次因理想的破灭而哭泣和悲伤,每每在现实中遇到挫败以后,而梦里又一次次地回到关中,徜徉于绵绵起伏的麦浪中,伫立在五月的白杨树下,或在古城西安溜达,或在碑林里阅读与陶醉,放飞青春之梦想。

再次去秦川是壬辰年的金秋时节。金秋的关中已经是秋高气爽,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扬,一群西北独有的候鸟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不时留下了串串的鸣叫;高速路的两旁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白杨树高昂着头眺望着八百里秦川,似无数守护着西北边陲的勇士,经受了西北独特的自然条件的考验而坚强不屈,彰显了西北人民的伟岸形象。

高速汽车穿过古城西安,爬上了通往秦岭山脉的快速干道。在这里我仿佛看到了秦嬴政统一六国时策马中原所向无敌的身影,耳边响起了孟姜女哭长城凄苦的声音,眼前闪动着杨贵妃丽人在骊山脚下嬉戏时的美姿,脑际间涌动了王维在安史之乱降职后所作的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顿觉得人生苦短,人生如过沙漠、渡海洋,虽然阅尽了沙漠上瑰丽的风景和海洋里的粼粼波光,但也难免经受阳光灼热烤晒和暴风雨的拷打。

在我的思绪飞扬中汽车穿越了秦岭山脉,向商洛地区驰行。商洛位于秦岭南侧,属秦岭缓冲地带,山丘连绵起伏,地质松软,适宜生长的植被以白杨、柿树、核桃为主,农作物有小麦、玉米、黄豆等。

夜晚,我们驻扎在商洛的山村里。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庄,小河从村中心涓涓而过,山的两边是修葺一新的具有西北传统风格的建筑,村头村尾房上房下已挂满了刚从地里收割回来的玉米棒子。偶尔间我发现三五结队的斑鸠从白杨树上慢慢地飞到了农家院子啄食,即使有人在走动,斑鸠也是边走边啄,并不时发出轻微的“咕咕”声,那神态是如此的悠然与祥和,使我回想起久违的故乡风景,听到了都市里难以寻觅到的声音。这阵子整个人像卸下千斤重压,轻松了许多,心里格外的愉悦。

山村的夜色来得较迟,当村中的点点灯光闪亮之后,很少看到乡谠们的身影,也听不到片话时的声音,山村似死水一样的寂然。

忽然间,小河的对面一缕轻音夹杂着犬吠声飘了过来,听来是如此娴熟,音调又是那样的美妙可人,我按捺不住慢慢地循着乐声走去。

三十年前,在我们营房附近的村庄常常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是黄土垒起的房屋,半边盖的房子,中央一块空地上是村民砌起的土台子,台子上几个村民在演唱着地方戏剧——秦腔:天上下雨地上流你娃别牛,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啊——啊——那高亢的声音如银铃声在西北的上空缭绕。

但此刻我再无法看到那曾经驻扎于脑际熟悉的场景和那闪动在舞台上的身影。找不到贾平凹先生所着的《秦腔》里的历史渊源和人物谱系,是否已被北面吹来的风沙掩埋了,或许是秦腔在经历现代文明、现代文化的冲击之后,失去了悠久的传统文化价值,远离了乡村,躺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档案馆里,享受着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成功后的喜悦。

在秦川的日子里,我行走在高矮不一的山坡上,一任西北的秋风吹拂着疲惫的心,而内心里也像眼前的山丘一样起伏不平。山村里的夜色来得较迟,几盏微弱的灯火亮了以后让人觉得这里还是一个村庄,一个几乎接近原始的村庄,大约八九点钟以后,整个村庄便悄悄地进入了寂然。我经受不了这样的寂寞,但此刻只能在寂寞里忍受。我想,这里的百姓经历了多少个春秋之后,他们仍然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没有都市里的喧嚣与躁动,没有都市人的烦躁与不安。这是都市人所追求的生活环境,同时也是一个被现代生活所遗忘的山村之一。

陈昌云,又名绿枫,1959年出生,广西北海人,大专学历。曾服役于西北,任过教师,现为深圳市光明新区书法家协会秘书长、深圳市宝安区作家协会会员、《公明文化》主编。散文、诗歌作品以及论文散见于众多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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