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蒙

2015年6月27日，希腊民众一早来到银行门口等待银行开门取现

对于世界经济来说，6月第三个星期最可怕的报价来自于欧洲央行执行董事会。欧元集团主席迪塞尔布罗姆问及希腊银行周五（6月19日）是否能照常开门时，欧洲央行执委博努伊特·科尔的回答真是让人透心凉：“明天（周五），没问题。不过下周一，那我就不知道了。”

从目前来看，科尔的回答的确言中了一些事实：希腊银行周五照常开张，但这并不是人们担心的事情;人们所关心的是希腊是否能与债权人达成协议，得到救助资金，保证银行能继续运转下去。到6月底，希腊已欠下债权人16亿欧元，如果希腊政府还不了钱也拿不到新的协议书，它就得从欧元区滚蛋了。

到了周五（6月19日），欧洲央行还是给希腊注入了一笔短期资金，以保证它能度过这个周末。周一欧元区部长们召集会议，打算敲定一个长期协议。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自打2012年春天开始，希腊要脱离欧元区的警告就没停过。不过这次好像又有所不同。希腊左翼政府拒绝向债权人过多让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希腊退出就不可避免。

“这事儿不该搞得太儿戏。”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西蒙·约翰逊如是说，“欧盟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而希腊人也愿意待在欧元区。双方还有回旋的余地，要知道每次协议都是在最后一刻才达成的。”

持有此类观点的可不只是约翰逊。尽管6月初的这几天希腊阴霾密布，但很多分析家普遍预期未来将达成新的协议。不过有意思的是，一方面一些希腊人在国会门口抗议示威要求留在欧元区，另一方面又有一些人跑到银行去取钱，谨防希腊真的从欧元区一走了之。对此，《卫报》这样描述道：“总有一串人跑到位于雅典市中心宪法广场的国家银行去取钱，虽然他们人数并不多。”而这些希腊的储户6月18日一天就取走了10亿欧元，从6月15日算起，他们已经取走30亿欧元了。

这自然还算不上是挤兑，不过这个迹象可并不算好消息。要想阻绝提款风波，就得关闭银行，而这样做只会加速希腊脱离欧元区。“银行关门通常是银行层面或是国家层面储蓄不足，”约翰逊表示，“那你就只能说，我们得必须未雨绸缪，否则局面将无法挽回;如果欧洲央行并不支持你国银行，那你就只能把它们关了，这就是应对策略。”

如果这样，就会造成一系列有趣又充满灾难性的并发性结果。首先经济并不会因此停滞，但是接下来的日常国民经济会变得非常麻烦。一旦银行关门，希腊人就必须得找到一个不需要金融系统和储蓄的法子来过日子，比如他们得在银行关门前把现金都取出来。这会带来一个恶性循环，因为担心银行关门，储户就去挤兑，而挤兑则会加速银行关门。

同时，希腊政府必须得从为留在欧元区的扯皮谈判中抽身，开印钞机造新货币，最有可能的就是用回1832-2001年间用过的德拉克马。而据估算，希腊造新货币得花上4.3亿美元，这笔钱从哪儿来还不得而知。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并发症。约翰逊打了一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路人甲在周五借给酱油乙10欧元，而希腊在下周一脱离欧元区，那么到周二咱俩这笔借款是多少钱呢？10欧元么？或者换算成等值的德拉克马？如果是德拉克马，那汇率又该是多少呢？那么现在再想象一下，站在整个经济大局的角度来考虑，所有的合同、协议以及用欧元计价的东西都拿过来估算，又该是怎样一种画面呢？

“更大的问题是这样做就违反了以欧元计价的合约和合同，一切都得重新谈判，希腊和欧盟之间的贸易也随之都会受到影响。”约翰逊如是说。

不过以上种种假设在现实世界可真不多见。最近一个类似案例是阿根廷，阿根廷在1991-2002年间把货币比索与美元挂钩。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就如希腊、西班牙等其他在经济中挣扎的欧元区国家一样，如果国家无法控制自己的货币政策，就很难解决经济漏洞。货币贬值期间，阿根廷人开始从银行提兑美元。作为回应，阿根廷政府在银行体系上设置了一个“小畜栏”一样的障碍：阿根廷居民每周只能取小额现金，那些美元账户只能在兑换成比索后才能取现。

此举在政治上造成了灾难性后果：阿根廷开始频频出现“短命”总统，阿根廷被迫让比索贬值，并确立了浮动汇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根廷的经济借此成功转型。而这或许是个积极的信号。约翰逊说：“希腊这个现状对它的国民生产总值和居民实际收入是否是个不小的打击呢？当然是。不过这算不上是世界末日，经济或许就此复苏。”

有经济学家推测，希腊可能实施了自有的资本管控，例如限制提款，限制希腊人出境数量，限制现金支票等等。短期内，这么做可以预防银行关门，也可以避免希腊因资金短缺而脱离欧元区;同时也能让整个流程延长，为债权人达成协议争取时间;当然这样做对经济的伤害也非常严重。

无论是布鲁塞尔、柏林还是雅典，大家都不希望希腊最终退出欧元区。不过最近几天里，各方的努力方向都有些南辕北辙。先是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向俄罗斯总统普京靠拢;欧盟主席容克则批评齐普拉斯是个虚伪的社会主义者，根本就不敢对有钱人征税。不过双方的意愿似乎都很接近，大家都还是想坐下来好好谈谈。

对于希腊来说，坐下来意味着可以避免遭遇经济震荡;对于欧盟来说，这是捍卫欧元货币地位的关键时刻，即便现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还没急着闹分家，但是如果希腊这边开了先例，那么未来就会树立一个坏榜样。

除了欧元之外，还有其他外溢效应。比如英国并不使用欧元，同时英国国内正在为脱离欧盟筹备全民公投，这势必带来欧元的分离主义倾向。法国《世界报》在滑铁卢战役100周年纪念日发表了英文社论，恳求英国不要脱离欧盟。当然，一切都充满未知，直到希腊违约期限即将到来之际，欧洲的领导人们还在争论不休。天天都在高喊“下周一”，可“下周一”这个截止日期并不好玩，说不好会把整个欧洲都搞抽风。